御凰雪低眸看手里的令牌,咬牙道:“就找她去。”
奶娘心头一颤,小声说:“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不要冒险。”
“奶娘,在这世间,哪一件是不冒险就能成事的?”御凰雪匆匆进屋换衣。
去找另一个漂亮女人,必须就得表现得比她平凡、庸俗!她找出一套褐色布裙袍,系上酿酒时的围裙,散开乌云髻,绑上布发带。
洗去脂粉香,再看镜中,这少女小脸微白,唇角有当年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咬得久久不得痊愈的疤痕,像玫瑰花瓣上被悲伤撕裂的一丝暗色。
她当初哭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些眼泪足能淹死藏心他们四个。他们轮换着守着她,她像抱着救命的稻草,也没有男女之分了,只知道死命地抱着他们的脖子,不肯离开半寸远,怕一松手,又要失去一个。
那难熬的夜晚,就这样熬了过去,这四个人也为她误了半生,残了,老了,家人也死没了,她能独自逃吗?
“小祖宗哎……”奶娘急得老泪纵横,拦着她不让走。
“奶娘,我留给你三千两银子,若我不能归,你就自己去乡里。那里东头的槐树下,我早就买了栋小院,还买了两个小丫头服侍你,你可以当她们是你的孙女,她们会服侍你,给你养老送终。别的那些金银就不给你了,钱多了是祸害,免得有人惦记你。你也能安渡晚年,不必再跟着我提心吊胆。”
“你这、你这是交待后事呢?你这死丫头……”奶娘抬手就打她,哭嚎了起来,“不让你去,你杀了我吧,我不让你去。”
“奶娘,那四个也是你的儿子!为你挡了刀剑,从死人堆里背出了我们,还养活了你我!”御凰雪拉下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玉娘,玉娘……酒娘跑去找蝎子夫人啦。”奶娘拔腿就往后门跑,颤颤巍巍,声音凄厉。
御凰雪知道她是故意,不为所动,出了门,从东角牵了骡子,直奔九王府后院。
那位夫人,名崔蝶意,南平郡主,帝氏族人。去年九王府进了一名舞姬,容貌如皎月,足能令天下女子失色,偏又聪慧、多才多艺。九王爷视若珍宝,恨不能日夜抱在怀里。崔蝶意忍了三个月,忍无可忍,决定请外人出马,除去这眼中钉。贴身近婢打听过后,请御凰雪出马。
御凰雪也不管小妾委不委屈,直接陷害她与和尚私通……后来小妾被九王爷打聋了耳朵,打断了腿,丢去了荒漠。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太狠,不对,身为舞姬小妾,拿着青春容貌、使出浑身解数往上爬,就得知道有这么一天。断腿,比断命强!
她仰头看着九王府后门的小牌,深深吸气,抓住门环就扣。
“谁啊?”一个小厮拉开门,上下打量她。
“我想求见王妃身边的东福嬷嬷,她是我的亲戚,把这个给她,她便知道了。”御凰雪拿出当年交易用的一只香袋给他,努力卑微地笑着。
“东福嬷嬷……”小厮抛了抛空袋子,堆起了笑脸,却没有动。
御凰雪赶紧掏了把碎银子出来,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到小厮的手中。
“等着吧。”小厮这才笑眯眯地关门,进去传话了。
御凰雪没多少把握,这和来送死没多少区别。但就像她说的,这世间没有不冒险就能成就的大事。她怕崔蝶意杀她,崔蝶意也怕她的人把事捅出去。在确保不走漏风声之前,崔蝶意还不会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