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先生的做法和危滔一度对待女孩子的态度那么干脆：他参考到自然界线粒体和细胞的共生模式，把虫黄藻直截了当地移植到了人的皮肤表面。通过几代的融合性培养，实现共生状态。这样，只要有充足的阳光，人类就可以用自己的脸面进行光合作用，并通过光合作用获得营养和能量——总之，除非谁垄断掉了阳光，否则，就不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当然，哈罗德先生的所作所为，只是在理论上说得通，并在小白鼠身上大约1个平方厘米的额头表皮上获得了初步成功。它还涉及到生物体的排异反应、植物细胞的易于癌变、人体脏器与新代谢模式适应等一些列更为重大的难题。目前，这项干扰进化进程的研究尚处于胚胎期，估计真正能在技术上去的全面突破，能造福饥饿的穷人们为时尚远。
而令哈罗德先生吃惊的是，与人的克隆技术一样，他的这一项慈悲为怀的研究引发了一场世界级的争论；争论的核心就是要不要继续这项研究。
西谚有云“在门上踢了一脚，整座大厦就垮掉了”，胖且矮墩墩、离了两次婚并嗜好养蜥蜴的哈罗德先生并没有那么好的伦理学知识，稀里糊涂地一脚踢在了人类生活的大门上。这位四十四岁的胖家伙像给人类制造若干惊奇的学者一样，也是一个有犹太血统的科学家。非标准的美国人，而是突尼斯移民的后裔。他怀有“自我种族歧视”意识以及科学的孤傲，难以融入白人主流社会，和他唯一的亲眷——一只绿鬣蜥终日厮守，却能团结起一帮第三世界族裔的科学家，醉心于做各种非常富有想象力的研究，并获得过两届搞笑诺贝尔奖……
总而言之，正是这位典型的人到中年、事事不如意的美国异乡客，通过热衷人类发展事业的《沪海晚报》，给中国小伙子危滔出了这么一个选择题：
A：支持全面启动“阳光面包”研究计划，既可以养活人类，也可以实行控制碳排量的目标，造福人类，前景无穷；
B：立即制止“阳光面包”计划，因为是对人生生活的巨大冲击，人不能任意更改自然的意志，那样会带来无法预计的灾难性后果；
C：无所谓。
危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A”，他要以他自己的方式支持这项研究。他把手头一大叠的晚报都选上了“A”，然后统统打包寄给了报社。危滔还为此兴奋了好几天，感觉自己的意志推动了历史的进程。这是危滔成人以来，唯一次使用过投票表决权，决定又是一场世界级的事务。这小子有点飘飘然了，他决定与鸟飘零重修旧好，他给她发消息：
“亲爱的鸟，我在南翔等你飞来。”
4
鸟飘零果真应声而至。她从城市的另外一个角落乘着地铁，带着复杂的心情奔向南翔……
她是个早熟的女孩子，贫困的父母亲放任着她长到十七八岁，糊里糊涂地把她塞进一个糟糕的生物工程学校了事。谁也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女孩子脱离醉鬼父亲的管辖后变得有多疯狂。在技校完全没有把读书这事放在心上，整天和一帮痞气的男孩子鬼混，然后稀里糊涂地跟其中一个领头的上了床。最后还被人拍下了一大堆乌七八糟的图片，在校内论坛里风传。这件是结果非常糟糕，害得“鸟飘零”不得不离开她一直以来赖以成长的那个熟人圈子，因为她在他们眼里不但是赤裸裸的，而且是非常淫荡的。大家知道她的胯骨上有块胎记，知道她一对乳房跟发了酵的馒头似地膨胀，乳头圆圆，像两枚粉色的小铜钱。大家甚至还知道她满嘴白色精液冲着手机镜头傻笑，淫贱得好似人尽可夫。
可是，小鸟儿当初真是非常非常爱那个长发、瘦长的男孩子的，这种感觉跟她后来遇到危滔是一样的，只有更纯粹一点。她愿意献身给他，但并不希望他把自己变成贱货。她悔恨很深，但恨没有用，还得有一张脸活下去，唯有离开原先那个生活圈子才能彻底洗刷自己了。这也终于使她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了。她真的像鸟儿那样飘零在无数陌生的地方。好在上海足够地大，能够给她提供若干隐匿自己也好混下去的地方。在其中一个地方，她遇到了危滔。
人应该死过一回，以后活着就更明白一些了。或者，像小鸟儿这样被脱过一回，甚至海曝过一回，对一些很讲究分寸的事情也看淡了。当她上网聊天时，看到一幅QQ表情照用了自己满嘴白沫的脸，不但没觉得脸红，反而觉得亲切很多。最要命的是，那个表情就是危滔发给她的，用满屏幕骚话来骚扰她。她就觉得他很有意思了，就反过来勾搭他……当小鸟儿再次沿着地铁回到危滔的身边，一路上，她坏坏地想，如果告诉危滔，那个贱女孩不是什么著名的AV女优，而就是她本人，小滔脸上的表情一点很精彩……
危滔下午两点半下班，他抽着烟，在南翔地铁站等待鸟飘零。地铁11号线到南翔，已经完全在地面上运行了。阳光从透明的天棚倾斜下来，危滔可以看到列车呼啸而至，听到它制动的声音平缓低沉，显然没有什么问题，运行状态非常良好。危滔很开心，想想谭师傅跟他说的“一看二听三击检”巡查法，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领悟其精髓了。
这种愉快和等待鸟飘零的愉悦、午后三点钟的阳光以及烟草的呛味混合在一起，令危滔有一种要飞翔感觉。他看到小鸟儿从人群中走出来，尽管印象模糊，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小鸟儿脸蛋红艳艳的，上身穿着贴身的黑色纯棉T恤，胸脯鼓鼓的，下身穿着一条牛仔热裤以及镶着蕾丝边的黑色短丝袜，白色运动鞋，完全非常萌的小萝莉装扮。她冲着危滔大声说：“嗨，小滔！”
一种别样清爽的情愫冲进了危滔昏沉沉的脑袋，他咧开嘴笑了，向小鸟儿挥了挥手，走上前去迎接她。在这个站台上，危滔迎接过很多女孩子，每次都是热血喷张的，唯独这次觉得有点紧张、身上有点凉意。或许，这是爱情的感冒吧。危滔红着脸，挨到小鸟儿的身旁，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小鸟儿也感觉到他的异样了，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哈，你好像真瘦了么，难不成真是想我的？”
5
危滔和鸟飘零走出地铁站，两人手拉手在南翔镇上逛了一圈，到几家服饰品店逛了逛。很快一个下午消磨掉了，危滔就请小鸟儿到一家连锁的小笼包子店吃包子。他们的晚饭将一如既往地品尝赫赫有名的南翔汤包，两人把各自面前的包子都喂给了对方，甜蜜得有点过分。
入夜，危滔领着小鸟儿出来，依然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转了一圈，请她喝了一杯开心奶茶，陪她买了两个亮晶晶的发卡。小鸟儿兴致勃勃了，回头倒是她领着危滔穿街走巷地来到新门弄某号某栋的宿舍。
进了门，鸟飘零把背包直接往床上一甩，大声说：“我又回来了，可不打算走啦！”
危滔愣了愣，说：“好好住住！”
鸟飘零笑了：“一直住到把你的钱又花光为止！”
危滔说：“我现在一分钱不存了，有钱都被老娘给搜去了。谭师傅受我爸委托，每月把我一半的工资打到我妈卡上去了。”他愤愤地说着，懒洋洋地挪到沙发上摸出烟来抽。
鸟飘零跳到他跟前，捏了他手中的烟说：“哭穷，哭穷，不许抽烟了！”
不能抽烟，危滔就冒火，忽然想到了他恨得牙痒痒的谭师傅，瞬息间就没火可冒了，低声对鸟飘零说：“谭师傅，他快不行了，这个月工资我总算能全拿到手了……”
鸟飘零没有搭他的话，往卫生间了去了。很快，她用提着着一大罐子的香烟头走出来，大声嚷：“要死了小滔，你抽了这么多的烟啊，卫生间简直不能进了。你真要死啦！”
危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没事做，空得发慌，抽着玩的！”
鸟飘零说：“你哪是抽着玩，是玩命地抽哦！我洗澡了，不许偷窥哦！”
危滔又脸红了，辩解道：“我怎么会……”
入夜，鸟飘零洗完澡，扯了危滔的一件T恤当睡衣。危滔也洗了个澡，想着去医院看看谭师傅，想着妈妈催促的婚事，想着和自己同学小铜锣的交往，不觉得一把澡洗了半个小时，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水。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小鸟儿已经在沙发上睡下了，微微打着鼾，很倦的感觉。
危滔也倦了，看着玉体横陈的小鸟儿，却少了往昔那种勃勃的性欲。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清爽了，知道自己还真是蛮喜欢这个女孩子的，或许还不能叫做爱，但很靠近了。那种凉丝丝和暖烘烘交替，那种愿意在一起亲昵，一起伴随下去的冲动。
危滔一边感受着那份情绪快意，一边躺上床摸出手机来。他决定向同学小铜锣摊牌，他想说：“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他翻来覆去想着这桩心思，竟至于失眠。这是少有的，因为小铜锣这个女孩子很不一般，是不一般地踏实厚道。她很关心危滔，而且真的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嘘寒问暖，连要求他一天换一双袜子都关心到了。危滔觉得很受用，又觉得自己有点受不起。
危滔一度视自己为垃圾，怨父母，怨自己脑子笨，一度自暴自弃。自暴自弃的男孩子最可怕了，跟那种无所事事的“某二代”男孩子一样，是麻烦的制造者。危滔所制造的麻烦就是滥情，其效果也跟做花花公子的效果一样。但他妈是真生气的，一怪他乱花钱，二怪他不安分。危妈妈是一家之主，要强得很，掌握着危父及危滔诸项事务的生杀予夺。这个有三十年工龄的挡车女工，如今官至车间副主任，是家中唯一的管理干部，以专职批评丈夫和儿子为天职。危滔的滥情或许来自老妈的压力，一种坚定不移的逆反行为。老妈仍认为小铜锣比较靠谱，也就催促着危滔尽快出成果。
而到目前为止，他对同学小铜锣是彬彬有礼的，客气得过分。凭感觉，他知道两人能成，因为小铜锣都已经向他透露自己的家庭状况了。令危滔惊讶的是，小铜锣虽然是个打工妹，但家底子一点都不薄。父亲做小商品批发，攒了数百万的家资。不过，还有一个弟弟……尽管如此，这样的家底可以给人很大的想象空间。也令危滔一度砰然心动。这样一来，他和小铜锣之间，除了缺乏那么点激情，啥都不缺了。激情这玩意，对于危滔而言一直是一种过剩的东西。可眼下小鸟儿的回归，让危滔认识到，自己对于过剩的东西还是深深依赖的。
就在危滔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机一骨碌地响了起来。在这个时间段里，不用想，一定是小铜锣发过来的。她说：
“我想你，周末一定要去南翔看你”
从苏州盛泽到上海南翔，几乎是近在咫尺，小铜锣终于下定决心迈出了这一步，要来到心中男友危滔的身边。这一年，她和危滔都是二十五岁。
6
第二天一大早，危滔被小鸟儿给摇醒了。她一丝不挂地躺着危滔身边，蓝色的毛毯被只盖到了胸前，瞪大了眼睛盯着危滔看。
危滔笑了笑说：“干嘛把我摇醒了，我昨晚睡得太迟了。”
鸟飘零诡秘地一笑，说：“我在沙发生等你洗完澡，一不留神就睡着了……不过，你很反常啊你……昨晚怎么没碰我的？”
危滔一脸无辜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为什么要碰你。”
鸟飘零被这一反问，倒不自在了，伸手往危滔的下身探去，一边笑嘻嘻地说：“在网上甜言蜜语地哄骗人家，我一来你就发厌了啊？”
危滔抬起头凝视了她一小会，说：“没有啊，我真一直在等你过来哦。”
小鸟儿的手停了下来，突然间很感动了，从背后抱住了危滔，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而言道：“你在等我啊，不是吧，是不是还等着其他什么人啊……”
危滔就不说话了，他变得心事重重，脑子里浮现出小铜锣的笑容。这个笑容昨晚出现在他的梦中，紧紧地贴着他，笑容背后还有大大小小七八个孩子。一张笑脸领着七八个神情各异的小崽子，像影子一样追随着危滔，伸手掏他的口袋，扯他的衣服……危滔做梦做得心慌慌，梦里就开始自我反省：我一点不喜欢她，但一定要娶她。因为，她很可靠，和她生活在一块，日子才有希望。她会死心塌地跟着你，把日子过好的……这一夜，他的确没有睡好。
小鸟儿抚摩危滔的颈部，却发现他很僵硬，就失望地推搡他一下：“怎么了你？傻愣愣的？”
危滔笑了笑，伸手抱住小鸟儿：“你嫁给我吧？”
鸟飘零姑娘一愣，随即红着脸着说：“嗨，你就在想这事啊……呵呵，我家里，我妈妈她肯定不同意，肯定的……”
危滔本来是无意识地随口一问，却理所当然地被泼了一头冷水，心里有点发凉，变得无精打采了。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死党“懒得去爬”在空间里的留言，“感情是奢侈品”，话糙理不糙，心有戚戚。
鸟飘零却有点小激动，闹哄哄地往危滔身上靠，挑逗他。危滔推推她说：“别闹，我这暂时没有套……不安全……”
小鸟儿盯着危滔，诡秘一笑，凑到他耳朵边上说：“我们可以那么做……”
危滔一愣，坏坏地回答小鸟儿：“我不会，我可没试过，我一向很正经的……”他还故意装出很吃惊的样子，但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地伸手搂住了她。性爱小花招的冲动立刻生了效，让危滔变得兴致勃勃。不管能不能娶上小鸟儿，充分利用性资源，这点是眼面前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鸟飘零将头埋在危滔的腹下，轻轻晃动。清晨阳光很好，从窗外透了进来，清晰地展现出了她的身形。显然，下身快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危滔热血澎湃了一小会，很快又发愣了。他盯着小鸟儿奶白色的下身看去，看到了宽宽的、线条绵和的屁股，看到了身侧盆骨突出地方有一块紫色的小斑。那是一块胎记吧，应该，也随着小鸟儿的身体轻轻颤动，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