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说话,依然只是盯着她看,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
饶是米悦觉得自己无比的光明正大,也被心虚了。
而且他越是不说话,气氛显得愈发的奇怪,米悦还是率先败下阵来,率先出声打破这沉默,“你是不是也要洗澡了,我的手表还在里面,我去拿出来。”
盛西爵看着她步伐还算是正常但就透着落荒而逃的味道的背影,薄唇叼着烟,吞云吐雾的遮掩住他眼底的波澜。
一根烟还没抽完,浴室里突然响起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响,随即跟着响起女人的尖叫。
他神色终于起了变化,烟扔进茶几上的烟灰缸来不及灭就起身朝着浴室大步的走去,才到门口,就看到女人摔倒在地的身影。
他站在门口,看着米悦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痛得一脸几乎要扭曲的脸,也就几秒钟,他没犹豫的过去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身子,何况也的确是钻心的疼,米悦趴在他的怀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眼泪涌出眼眶止也止不住,带出了抽噎声。
盛西爵低头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将她人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很快的在她面前蹲下身,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顺着她的膝盖往下捏。
骨节分明的粗粝的手指只要稍微的摁在她的地方,她就是克制不住的低叫,“啊……”
男人的手指顿了顿,抬眸看着她,“别叫。”
米悦睁大眼,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委屈,她好歹摔伤了呢,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算了,还这么凶这么不耐烦。
她膝盖很痛,小腿有点酸痛但她忍住了,直到男人的手按在她的脚踝上时,她只觉得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痛,嗓子拔尖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盛西爵充耳不闻,握着她的脚踝来回的轻按了一圈。
米悦痛得几度想收回自己的脚不让他再碰,但她那点力气又怎么拗得过男人,一只脚被他就这么“肆虐”着。
她边哭边道,“你……别再按了,好痛。”
他这才再度抬头看着她,“米悦,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他那冷沉沉的脸,又听出来话里有些质问的意思,愈发的委屈了,“你在说什么?”
她的脚仍旧搭在他的膝盖上,他也没拿走,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的姿态有些讥诮,“进去拿个表,你就摔个骨折出来了,你要不是故意的,你真是会摔。”
米悦听到这句话,气得心尖都疼了。
想哭又死死的咬唇忍着,泛红的眼睛看着他,“盛西爵,你混蛋。”
骂完还觉得不解气,顺手抄起一旁的抱枕对着他的脸就砸了上去,她故意把自己摔成骨折,她图什么?
抱枕跌落到地上,盛西爵捡起来扔到一边,顺着这个动作就直接把沙发上的女人给抱了起来,“包拿着。”
米悦正在盛怒之中,没料想到他会突然把她抱起来,呆得眼泪都站在了睫毛上,听他说这么句不难理解的指示也没能完全消化,抽噎着问道,“干……干什么?”
“叫你拿着。”
“……哦。”
她伸长了手臂把被她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包拿起了起来,然后男人才抱着她往外走,米悦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他是要带她去医院。
要带她去医院就直接带她去好了,还非要说一些招人烦的话,什么是她自己故意摔的。
男人两只手都没空,所以到门口的时候米悦很自觉的伸手拉开了门,一步还没跨出去,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也正讶异的看着他们。
对方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他们这诡异的“姿势”,有些结巴的问道,“小姐……是您定的外卖吗?”
酒店自然是有餐可以点的,但是米悦别的不说多讲究,但吃的她是一定很讲究的,点餐前她就在网上看了评价,这酒店套房的条件很好,但吃的就味道很一般了,所以她才特意的叫了个外卖。
“是我叫的。”
“那……”对方看着两人这俨然是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我给您送进去还是?”
盛西爵直接道,“扔了。”
送外卖的是个年轻的当地小伙子,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随即看向米悦,她已经付款过了,如果她也说扔了的话,那他自然只能带走。
米悦看了一眼被提着的外卖,觉得自己肚子的饥饿感更强了,于是试探性的向男人道,“我可以带到医院里去吃吗?”
盛西爵低头看她,面无表情得更厉害了。
米悦讪讪的道,“听说这家餐厅的味道很不错,”她撅了撅嘴,“我自己提着就好了,我赶飞机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吃,而且医院的东西也都很难吃。”
盛西爵看着她有些弱弱但又为了一口吃的据理力争的样子,太阳穴两端都突突的跳着,他闭了闭眼,出声恐吓,“你再耽误时间信不信你的脚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会去瘸?”
米悦把手包用左手拿着,连忙伸出右手,“你快给我。”
送快递的小伙愣了愣,还是机敏的把袋子递给了她,米悦拿在手里,这才心满意足的看着男人的俊脸,“可以走了。”
盛西爵看着她,“……”
他驱车载她到最近的医院,然后又把骨折的女人从副驾驶上抱了下来,折腾了一场才安顿好,她一只腿被包得像个粽子。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她这伤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虽然不至于真的会瘸了,但总归还是要好好养着。
但米悦不愿意,当然,她也没有明说不想住院想回酒店,就是抬着脑袋期期艾艾的朝他道,“医院的高级病房可以住家属……不然你睡这边吧,”
对上男人睨着她的眼神,她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看这儿的条件不比你那个酒店差。”
盛西爵伸长手臂抽了张纸巾出来,动作毫不温柔的擦上她刚刚吃完晚餐的嘴唇上,重重的抹着,把那点油都擦掉,纸巾揉团顺手抛入垃圾篓。
然后才附下身,将她人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手指扣上她的下巴,将她整张脸都抬了起来,低醇的嗓音仿佛徐徐善诱的蛊惑,更多的是似笑非笑的玩味跟痞气,“这才多少的时间,米悦,你就这么喜欢我?”
米悦只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的气息包围着,一时间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也直接的影响了她的思维跟判断能力。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过没什么气势,且磕绊得厉害,“什……什么?”
他在说些什么鬼。
脸被他扣在掌中,所以连带着男人的视线她都避无可避,因为成长跟身世的原因,她有时会习惯性的故作冷静,而这个习惯真的成为习惯时,她在某些时候也就会真的冷静下来。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她对上男人的眼睛,脸上还露出了笑容,“你从什么地方判断出来我喜欢你?盛西爵,如果不是我爸挑了你,我跟你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盛西爵低眸看着她的脸,还是一声低低的嗤笑,“不是独自在瑞士生活了四年,应该很适应独立生活才是,怎么到了我面前,一个人住个医院都住不了,嗯?”
她的手指把玩着她的下巴,觉得很好玩一般。
米悦张了张口,理所当然的道,“我腿骨折了。”
是他离她太近了吧,气息都喷洒了下来,以至于她一张脸都被染得潮红。
但男人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俯首将距离逼得更近了,“哦?你腿骨折了,我比医生跟护士更重要。”
米悦被堵得哑口无言,偏他还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唇上噙着冷冽的弧度,“在家跟我睡一间房,是为了让所有人觉得我们看上去是夫妻,口口声声强一奸犯却又不辞辛苦的跑过来跟我睡。”
他的手指摩擦到了她的红唇上,不知是出于恶意还是好玩,动作间净是说不出的暧昧,眯着眼睛也藏不住他眸底的邪痞,“你是不是……一直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念念不忘,嗯?”
盛西爵将她的脸庞抬高了一点,四目相对,他噙着淡笑道,“你这年纪会想男人很正常,何况还是尝过味道的,你那朋友我是毫无食欲,但你的话,我吃得下去。”
米悦承认,她有那么几个短暂的瞬间曾经被他身上的荷尔蒙从蛊惑。
又或者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他放下了大部分的戒心,至少是男女这条界限上的戒心已经完全放下了。
她甚至潜意识的觉得她就是贴上去,他也不会正眼看她。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几秒后略有迷茫的问道,“不是扒光了都硬不起来,现在怎么吃得下去了?”
上次不是这么说的来着。
盛西爵看着她,终于也哑口无言了一次。
过了好一会儿,他站直了身躯,淡淡的道,“我去办出院手续,回酒店住。”
还没等米悦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出去了。
他很快办完手续回来了,米悦就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长发,等他再出现她才来得及问上一句,“我脚都这样了,为什么就出院了?”
盛西爵淡淡的道,“你不是不喜欢住院?”
“那我们回酒店吗?”
“嗯。”
“那我的脚怎么办?”
男人将她的外衣披上,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军队跟监狱是受伤率最高的地方之一。”
言下之意就是,他早已经久病成医,怎么处理这一类的伤,已经很熟练了。
盛西爵将她抱到车上,放在了副驾驶上,然后才自己利落的回到驾驶座,发动引擎,开车。
米悦看着陌生的城市的陌生的风景,才后知后觉的有点歉意的反应过来,“我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好像……并不需要她来阻止他犯错误。
而且就算,眼下的情况……他的事情还没办完,他还得照顾她。
男人冷漠的道,“你知道就好。”
她撇撇嘴,闷闷道,“……哦。”
她腿骨折……就只是意外而已。
“我明天让人接我回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