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安吓了一跳,抬头愣愣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有将近十秒钟的时间没有人说话。
顾南城淡淡的开口,“膝盖受伤了也不记得看路,嗯?”
顾南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章秘书说你有急事要解决,所以我过来看看,”
晚上的温度偏低,他将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饿了没?我带你出去吃饭,然后送你回你爷爷的医院。”
她站着没动,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顾南城像是并不在意,低头捏了捏她的下巴,声音很温柔,“是不是膝盖疼,不想走路?”
言罢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抬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徐警官远远看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幸好他有眼力劲,没有得罪这位。
岳钟挑了挑眉,饶有兴致。
易西站在那里,着急却又不敢靠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晚安。
“顾南城,”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微哑的嗓音还是出声了,很低很慢,“能不能求个情,放江树一次?”
顾南城笑了,眼角眉梢带着颠倒众生的矜贵艳丽,“我没记错的话,你为了你爷爷到处借钱的时候,都没用过求这个字。”
那眼眸的色泽淡漠冷艳,“还哭,良家少女,你在你未婚夫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一个混混哭,是过于愚蠢,还是情难自禁,嗯?”
他说到混混两个字的时候,从语气到眼底最深处,自内到外都是至骨的轻蔑。
“他是我朋友,”她说得很艰难,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斟酌,“这件事情是他的错,可是你让岳律师告他要让他在里面待十年……我保证他会离开安城,以后也都不会再出现在陆小姐的面前……”
顾南城似笑非笑,唇畔勾勒的弧度很凉薄,“她运气好才是脑震荡,运气不好的话能血溅当场,你替他求情?”
笑意愈发,寒意也跟着愈深,温温淡淡的眼睛敛着没有温度的暗色寒芒,不紧不慢已有所指,“有些话传出去并不好听,比如身为慕家千金为什么会跟有前科的混混是朋友,比如你的混混朋友无缘无故的去伤害笙儿……旁观者会怎么想。”
她先是一怔,随即道,“你怀疑是我雇人去伤她?”
“我只是提醒你,这件事情看上去容易让人想象成什么样子,何况你还有有个喜欢对情敌下手的闺蜜,”顾南城的眉目都是淡淡的,英俊逼人的脸庞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不过我相信,你这样聪明,不会做这样无知无聊的事情。”
只要她不插手,这件事情便跟她无关。
即便他也许怀疑陆笙儿受伤真的是她授意的。
这番话里提取出一个最简单核心而直白的意思就是——
警告她不要插手。
“是我的特殊待遇吗?连警告都用这么温存的方式,”她的笑容带着点虚无缥缈的痕迹,“江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跟陆小姐起了争执所以失手推了她一下,没有想到刚好有车冲过来……”
抬手用手指拭去她眼睛下面的湿意,“比如我不喜欢未来的顾太太为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哭个没完没了,你再这样我的心情容易变得不好。”
她低着脑袋,声音哑,却又很清晰,“我是你未来的太太,可是我求你放我朋友一码,也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是吗?”
顾南城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的顿住。
他眯起眼睛看着长发掩面的女孩,“你准备为了他跟我吵架吗?嗯?”
“我怎么敢呢?”她抬起脸庞看着他,恬然的五官深处是漆黑的眸,隐着自嘲的笑,“有求于人的是我,我拼命巴着顾公子都来不及,怎么敢吵架?”
她缓缓的调整着呼吸,看着他的眼睛开口,“我爷爷的手术费我是拿我自己跟你交换的,所谓交换,就是无论顾公子婚后爱着谁念着谁宠着谁护着谁,我基本都没什么说话的余地。”
男人英俊的五官一下就沉了下去,面沉如水的盯着她,唇角却勾勒出笑容的弧度,“言则,嫁给我,你还很委屈?”
晚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道,“我求你放过江树,是我求你,拿不出任何你任何需要的东西来交换。”
“停车!”
两个字在车内响起,司机手一抖,连忙踩下刹车。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慕晚安看着男人淡漠至极的侧脸,心脏一下拧起来了,说不出的堵和难受。
死寂了半响,顾南城不紧不慢的偏首看向她,“晚安,除去我认为你适合做顾太太之外,我挺喜欢你的。”
他选择一个女人做他的妻子,便是选择她陪他一生。
总归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否则那样的日子也乏味了。
“有些事情,我不追究,你就应该懂得适合而止。”
他如是说到,大掌再次扣住她的脸庞,温和低沉的嗓音像是在哄她一般,“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了岳钟,我不再管,你也不要再提起,嗯?”
“如果我不答应呢?”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耳边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下得更大的雨声。
顾南城收回了手,笼罩在她身前的身形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陈叔,拿一把伞给慕小姐,”
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姿态矜贵疏离,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冷然,“这边打车不是很难,今晚我就不陪你吃饭了,”
顾南城的语调很平和,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
前面司机已经听从命令递了一把伞到她的面前,眼神复杂尴尬,“慕小姐。”
慕晚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接过了伞,推开车门下了车。
宾利慕尚在雨幕中很快绝尘而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醒目的车灯逐渐的消失在视野。
下着雨刮着风,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寒意渗入她的毛孔。
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面无表情的从包里摸到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过去,嗓音沙哑,“小唯。”
“晚安。”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声音焦急得随时能哭出来,“怎么样了?你和顾南城说了吗?他答应放过江树吗?”
“江树拿回来的那些照片在哪里?”
“放在我家里,待会儿我回去就把它们全都烧了。”
她闭上眼睛,“你回家等我,我过去拿。”
简陋的小型公寓,慕晚安进门就打了一个喷嚏,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肩膀,“小唯,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借给我穿下,我有点冷。”
晚上下雨和降温,天气变得很快。
易唯点点脑袋,当即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件最新的T恤和牛仔裤出来,“这个……虽然不是很贵,但是穿着勉强还算舒服。”
晚安朝她笑了笑,“谢谢。”
换好衣服出来,易唯已经忐忑不安的抱着一本厚厚的相册放在茶几上。
相册的封面做得很有个人的风格特色,满面的涂鸦出自手工,慕晚安抬手打开。
一页一页的翻过,她看得很认真,或者在翻阅的过程在思考什么。
“晚安,陆笙儿她应该没有看到过这些……”
“如果他日让顾南城看到这些,”她的唇畔勾出无声的笑容,嗓音静而哑,“或者这些事情不小心被爆出去了,他估计会不知道怎么收拾我。”
言罢笑了出来,“想想都觉得蛮凄惨的。”
“不会的……相册已经拿回来了,别人也不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合上相册,她淡淡的道,“等我爷爷的手术结束,我会想办法让江树出来,倒时候你们先离开安城避避风头。”
“顾南城他……他答应放过江树了吗?”
慕晚安不紧不慢的将相册收回自己的包里,“没有,他不会放过江树的。”
“那怎么办?”
“会想到办法的,”她端起易唯泡好的茶抿着,垂着眸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顾公子有他的软肋,那自然有我下手的地方。”
只是到时候……不知道会得罪到什么样的程度。
快十点多的时候,她回到自己临时住的小公寓。
进卧室取衣服的时候就看到柜子下面多了一个箱子,很普通的白皮箱,很薄很浅。
她心里一动,怔了一会儿。
密码箱,设了密码。
想了想,她调到了一个人的生日。
啪的一声,箱子打开了。
整箱子红色人民币。
最上面放着一张纸,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简单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到,但是我猜你不会想嫁给顾南城。
她盯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出神,良久才重新将箱子合上。
第二天傍晚,手术室的灯熄灭,背脊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的晚安一下就疾步走了过去,“医生,怎么样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朝她笑了笑,“手术很成功,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大碍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慕小姐请放心。”
她紧紧绷着的神经立即放松了下来,双手合十的微笑,“谢谢医生。”
从手术室转到病房,因为麻醉的原因慕老还没有醒来,晚安在病床边守了一会儿,朝白叔道,“白叔,麻烦您帮我照看下爷爷,我出去一趟,爷爷应该要几个小时才会醒来,我待会儿做好晚餐一起带过来。”
“好好,小姐,您去吧。”
晚安拿着自己的包离开。
另一间安静的高级病房,陆笙儿靠着厚实的垫枕低头看剧本。
晚安带上门,走了过去。
看到她出现,陆笙儿有几分惊讶的看着她,“你找我?”
她的长发挽起,整个的气质是清净温静的,杏眸垂着,“找你,”唇角弯出几分弧度,单刀直入的开口,“那天推你去马路中间害得你被车撞受伤的是我朋友。”
陆笙儿手握着书本,不明白她来这儿的意思,也没说话,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江树说,他不是故意害你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