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黛茜,听到这句晚安的脚步就顿在了门口。
她掀起眼眸,“我以为是威廉先生和威廉太太请我过来的。”
随即就一声呵斥响起,“黛茜,闭嘴。”
晚安站着没动,视线对上了第一眼就看过来,且冷得格外明显的女人,唇角微微的翘了几分,不着痕迹,若隐似无。
维托出声,“是我请慕小姐过来的,有些事情争来争去,不如当面对质,免得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说罢,他朝那坐在一侧的女人道,“aunt,您应该不介意晚安进来吧。”
“来都来了,哪有不准进来的道理,慕小姐站着不动,应该是等着请了。”
晚安抬脚往里面走,顾南城只是跟在她的身后,穿一袭同夜色相近的风衣,沉静而气息淡漠。
“找我来,什么事?”
威廉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随即皱了皱眉,很不悦的看了维托一眼才开口道,“没有,这么晚让你过来,sorry。”
“慕晚安我问你,是不是你把爸爸的身份曝光的?你是不是就想闭着爸爸承认你?”
晚安睨了一眼朝她吼着质问的黛茜,又看了眼相对年长的女人,只吐出三个字,“不是我。”
新闻她看了,只是没有去深想是谁扒出来的。
只不过她也猜到了,既然扒出来了,那就势必要有个结果。
“你还狡辩,每次有你的出现我们家就不得安宁,不是还能是谁?”
“够了,给我滚回房间……”
“不是她,”低低沉沉的淡漠嗓音打断那一句吼声,“是我。”
顾南城的眼神看了过去,温淡含笑,不着痕迹的冷锐,“威廉小姐指的那些信息,是我放出去的,替威廉小姐或者威廉太太补充某部分残缺了的信息。”
这个男人看上去温和淡漠,但他跟维托的和煦又是截然不同的,带着股没有温度的冷色调。
“你什么意思?”
顾南城淡淡的笑,“意思么不是很清楚了吗?”他神色尚算礼节性十足,唇上噙着一抹弧度,“我明白威廉太太不希望丈夫前妻的女儿介入自己家庭的心情,只不过晚安的名字更不是能随随便便抹上一层黑的。”
黛茜看着那将慕晚安护在身侧的男人,立即恼怒的道,“你在乱说什么?慕晚安,你带这个男人过来是想让他胡说八道诬陷我妈妈吗?分明就是你自己不要脸,我爸爸是我一个人的爸爸,他这么多年没有承认过你,你不要妄想他会承认你!”
他这么多年没有承认过你,你不要妄想他会承认你!
晚安抿唇,闭了闭眼,一股情绪涌了上来,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湛湛的寒芒了,“承认?我慕晚安什么时候需要你爸爸的承认?我姓慕是谁家的孙女是谁的女儿所有人都知道。”
她眼神冷淡的扫过,“想要被承认的从来就不是我。”
晚安在讽刺谁,明眼人一听就知道。
黛茜本来就厌恶她,爸爸就是因为她总是回国,时不时跟妈妈吵架,刚才就因为一个她吵得要离婚,瞪时怒火中烧,“你姓慕?你们慕家早就倒了,你还不是看我爸爸有钱,谁不知道你坐过牢,哦对了,我之前看有八卦说你的女儿不知道是跟谁生的?是不是跟你一样是个野种?”
“你说谁是野种?”
一道愈发阴沉的嗓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嗓音极低,不突兀,却莫名的刺耳,“威廉小姐,你再说一次,你说谁是野种?”
“我……”
男人眉目是浓稠绵长的阴霾,五官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眼睛阴森冷墨,仿佛能夺人命。
黛茜到底被男人的眼神吓到了,瑟缩着肩膀,下意识求助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后者皱了皱眉,眼中有不赞同,随即冷着脸道,“黛茜,道歉。”
“妈!”
“给慕小姐和顾先生道歉,是谁教你骂人教你说这话的?”
黛茜跺跺脚,满脸的不甘愿,“是他们先诬陷我们的!”
“你骂慕小姐和她的女儿是野种,置你爸爸和顾先生为何地?道歉!”
晚安只是看着她们,并不说话。
最后在自己妈妈跟威廉极尽难看斥责的眼神下,黛茜这才不甘心的低下头,“对不起。”
晚安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身侧却响起男人低沉且颇玩味的嗓音,“这儿的人这么多,威廉小姐在向谁道歉?”黛茜觉得这男人就是找茬的,愤怒的想要出声,却对上威廉看过来的眼神,想想还是忍了下去,“慕晚安,对不起。”
顾南城看了眼那眉眼就透着骄纵的黛茜,视线飘落在沙发上衣着华贵的女人的身上,唇上勾出几抹浅弧,低声徐徐道,“威廉太太是不是也该说一声抱歉?”
他语调闲散,闲散得理所当然。
威廉太太似是怒极反笑,“你让我给她道歉?理由是什么。”
顾南城盯着她,薄唇吐出四个字,“教女不善。”
偌大的客厅,装修低调奢华,光线亦是明亮。
“我想,报纸上的那些事情如果是威廉太太的话,就未免显得太冲动了,”他笑了笑,语调闲适得像是在聊天,“毕竟只是情敌的女儿,不是情敌本身,所以这种自断后路的事情,应该是威廉小姐做的。”
即便心有不满,或者堆积了很多年的不满,她毕竟也是经历过世事的人,不会轻易真的做些什么。
云槿不管死去多少年,她永远是世人眼中的慕家少夫人,正如慕家唯一的千金只有慕晚安。
这些不管过去多少年,始终如梗一般在她的喉间无法下咽。
何况如今,威廉竟然要把黛茜喜欢的男人,介绍给慕晚安!
慕晚安离婚过不说,她有孩子,坐过牢,她凭什么?
就算维托不喜欢黛茜,但是选慕晚安,就好比一个巴掌扇在她们母女的脸上。
维托皱皱眉,此时终于出声,笑着道,“顾先生,这件事情是黛茜做得有欠考虑,只不过aunt到底是长辈……”
言下之意便是,适可而止。
她是晚安的长辈,那自然就是他顾南城的长辈。
顾南城淡淡嗤笑,“是长辈……就不需要道歉么,我也不认为单纯靠着威廉小姐一个人,能收集到近十年记录,威廉先生,您觉得呢?”
有些话点到即止,不必说得太透。
无非是有人在谋划但还没出手,就被莽撞的女儿抢了先机,捅了个更大的篓子。
威廉的脸色始终都是冷漠晦暗,在一片寂静的等待中出声,“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晚安,”他舒缓着气息,嗓音有些疲倦,“总而言之,是我对不起晚安。”
他摆摆手,“顾先生,晚安如今自然跟你一起,那你先带她回去了,这么晚了,”最后,视线落在晚安安静温凉的脸上,“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顾南城笑了笑,彬彬有礼的道,“既然威廉先生承诺要解决,这件事情我就不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