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刘天一的话,李响只能冒出几声冷笑:我是真把他当哥们儿才跟他说的。可他呢?满口仁义道德回敬我,让我听他的,让我别对艾明有所行动,原来是为了他自己方便啊!看来当时他也打起了艾明的主意,发现我有想法了,就先把我劝住,然后自己再暗度陈仓。他老婆当时可就坐在旁边呢,这都没能让他良心发现,那只好由我来帮他了。
艾明伤心的满是泪水的脸好像咖啡杯中冒出的水蒸气,此刻氤氲着又出现在李响眼前,挡在了他和一无所知的田源中间,挡在了他和背地里偷笑的刘天一中间。
现在好多事李响都能串起来了,一切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李响和艾明不到一个月就公开宣布在一起了,朋友里面反应最大的就属刘天一。他居然还单独约李响出来谈过一次话,问他是不是真想清楚了要认真交往,问他之前那些暧昧的妞儿都处理好了没有,问他是不是真确定要和一个比自己大5岁的女人在一起,问他艾明离过婚你父母难道就一点儿意见都没有,问他想没想过未来会出现的家庭矛盾等。
李响发现自己当时真够单纯的,居然完全没有往深处多想想,以为这就是真哥们儿,真为他操心为他好才忠言逆耳。他还那么认真地回答刘天一各种荒唐的问题,拍胸脯说兄弟这回是来真的,现在仔细想想,原来刘天一是见不得他得手了,是羡慕嫉妒恨,是想方设法让他知难而退啊!
田源在叫他的名字了,他必须专注于眼前未完成的事。
田源举着手机给他看新上映的电影列表:“我们去看《金陵十三钗》好不好?”“好啊。”“唉,是不是太悲惨了点儿?影响心情。要不还是去看《龙门飞甲》吧?”“好啊。”田源不乐意了:“你怎么什么都好啊?是你提议看电影的,就没点儿意见?”“反正都是新片儿,我都没看过,看哪个都行,主要看你喜欢哪个。”田源歪头想了想:“那就《龙门飞甲》吧。”接下来的时间李响表现得十分殷勤周到,绅士派头做得很足。
请田源吃晚饭的时候他故意全照着她的口味点菜,还不时主动帮她夹菜;看她想点冰镇饮料他还故作皱眉埋怨状,轻斥地说女生喝太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然后做主帮她换成了常温的。他专挑刘天一平时不太可能会为她做的事情做,眼看着田源的神情从受宠若惊慢慢变得越来越柔情似水,他知道她已经跑不掉了。
饭后的电影演的是什么李响完全没有印象,他的精力都集中在掌握亲密推进的节奏上:先从主动递爆米花和饮料开始,过一会儿假装不小心碰到田源的手臂,再让爆米花撒到她身上,然后一边怪自己粗心笨拙,一边很不好意思地笑着去帮她一粒粒捡起来,创造肢体接触的机会;余光发现她在喝饮料,就体贴地递张纸巾给她;估计电影的高潮部分要来了,他也随之将攻势推进到亲密的巅峰——一把抓住了田源的手不放。
田源明显是没有料到李响会这么大胆。幸福来得太快,令人头晕目眩,无法抵挡。她起初礼节性地挣扎了两下想甩开他,但很快就完全没有诚意地放弃了,任由他握着,越来越紧。过了一会儿,李响又开始用拇指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摩挲——爱意升级,窗户纸即将捅破。
田源虽然一直目不斜视地盯着银幕假装很投入,但心怦怦地跳得那个猛啊!李响几乎都感觉到了座椅在震动,估计邻座的观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了。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平静得无声无息。
他的心慢慢在冰冻、僵硬,几乎快要消失了。
终于熬到了散场。
灯光大亮,犹如不受欢迎的访客,扰人思绪。
他们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但那时大冬天的,出来看电影的并没多少人。可就这么松松散散几个观众,田源也愣是要坐着等他们全都走完,才肯依依不舍地把手从李响手中抽出来。既然她不急,李响当然不能先松开啊。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先扭头看谁,就那么手握着手,坐着。
保洁人员已经进场开始打扫了。他凑到田源耳边,轻轻道:“咱们走吧。”李响故意呼出的热气透过田源的披肩发,直接钻进了她的耳朵。田源痒得不受控制地侧歪了头,一阵心悸从她那边传递到他眼里,她身体有极其轻微的颤抖。她轻声答应了一句,站起身,李响赶紧帮她把大衣撑开。经过整个下午和晚上,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体贴,不再感到惊讶,自然地把两个胳膊装进了袖筒。李响接着从座位上把包拎起来递给她,她腼腆地笑着接过,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手臂向外走。
李响问:“现在我们去哪儿?”田源看了看手表:“啊呀,都快12点啦,太晚了啊?!”他故意激她:“这么着急回家,是家里有人在等你吗?”田源的脸色有一瞬的黯淡,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谁会等我啊?”李响顺势道:“哎呀,反正刘天一不在北京,你就轻松轻松吧。他现在没准儿也正happy呢。就许他玩不许你玩?”田源似乎想到了什么,稍稍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刘天一都在忙些什么?怎么三天两头往澳门跑?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打。以前你们不是常一起去吗?”李响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以前我们一起去澳门就是纯消遣,打打牌逛逛街就回来了。现在他老单独行动,具体去干吗也没跟我说过。他那么大人了,我也不能逼供啊,他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李响继续火上浇油:“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他最近是挺神秘的啊,不跟我打招呼也就算了,怎么也不给你打个电话呢?一下午加一晚上了,短信都没发过。”田源被戳中了心事,面色更加凝重,低着头不再说话。
李响说:“哎呀,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玩儿咱也可以玩儿啊。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田源好奇地问:“去哪儿啊?”他们这时已经来到了车库。李响潇洒地掏出遥控钥匙一按,车灯炯炯有神地朝田源眨了眨眼。他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向田源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不语。
他直接把田源带回了自己家。
其实路上田源早就看出来这是回李响家的路。她和刘天一都来过无数次了,怎么会不认得?可她偏要装出一副下了车才发现的惊讶和犹疑的样子,撒着娇说不合适吧,不肯上楼。李响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也不过多废话,直接拉起她的手进了电梯。
一进家门李响就做迫不及待状把田源按到了墙上,面对她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欲拒还迎的做作,一闭眼朝她的嘴亲了下去。
一股陌生的味道钻进了李响的嘴里。
李响知道自己的嘴唇很柔软,辗转着在她的唇上摩挲。他轻轻地用舌头撬开她的嘴,伸了进去,灵活地在里面来回盘旋挑逗,和她的舌头捉迷藏,然后又忽然缠住不放,很久不放。
田源把包丢到了地板上,大衣也在慢慢往下褪。她干脆抱住了李响的肩膀,闭上眼睛,全身心地回应着,不再抵抗,放心地让自己沦陷。
李响估摸着时机已经成熟,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沙发,将她往上面一丢。田源十分应景地发出一声娇哼,在沙发上弹了起来。李响一直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开始站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田源似乎比他还要饥渴,双眼已经冒出了火,直勾勾地回瞪着他。她半坐起身,自觉地一件件把自己迅速扒光,却还是留下了内衣内裤。哼,贱人就是矫情!李响霸道地抓住她的胸罩用力一扯,有布料撕裂的声音,田源痛得叫了出来。他没有丝毫怜悯,接着又扯掉她的内裤,整个身体就压了上去。
李响闭上眼,想着艾明的样子,浑身忽然来了劲儿。亲爱的,等我为你报仇。
刘天一你个王八蛋,竟敢动我的女人!居然在我的餐厅里非礼艾明!你是不是第一眼见到艾明就在想怎么下手了?很有耐心嘛你,等了好几个月呀,还偏偏挑我打算向她求婚那天!你肯定是故意的!所有朋友里我就跟你说了求婚计划,这就是你送我的大礼!你就真的以为艾明会羞于启齿不敢告诉我?还是你真的下半身太胀了把你脑子都撑坏了?多亏我们家艾明机灵没让你得手,你悔死了吧?还是打算再来一次?你以前那么多荒唐事我都忍了,好几次把我拖下水让我给你垫背我也都没怪你,还搭上自己的前途帮你卖大麻还债——我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就这么回报我?得寸进尺来碰我的妞儿?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我这一次彻底都还给你!
李响永远忘不了那天电话中艾明伤心哭泣的声音。她不连贯地叙述着在“然也”发生的事情。他在电话另一头从震惊到怒不可遏,从呆若木鸡到牙关紧咬,整个过程仍历历在目。他的心脏犹如被白蚁疯狂啃噬的木头,刹那间碎成千万片,消失不见。
是艾明的脸最终送他抵达了巅峰。
李响换好衣服再回到客厅,田源正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她只穿了上衣,两条腿还光着,上面放了个靠垫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甚至没问她要不要也去洗一下,就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抽起了烟。烟灰缸被艾明收起来了,她不喜欢李响抽烟,至少不许他在屋子里抽。他看到垃圾桶在田源那边,就说:“把垃圾桶拿过来。”没有谢谢。
田源像只听话的小狗,乖乖完成了主人的指令,却没得到期待中的奖励。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但戏得演完。李响故做内疚状,吐出一口烟:“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你老公。”田源语塞。
他估计她害怕了,就安慰道:“其实你完全不用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在外面一直也没闲着。”田源惊了,自己还没结束内疚自责的过程,就迫不及待关心起了老公的忠诚:“他跟谁?什么时候?快告诉我!”李响做欲言又止状:“唉,你别问了,对你没好处。反正他该干的都干了,你知道了除了让自己难受,什么也改变不了。”田源抓住他的胳膊来回摇:“你说啊!告诉我啊!”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她:“好好好,你先放开。”李响单手扶头,做出不得已又不想看田源继续被欺骗的苦恼状,猛吸一口烟,顺势把刘天一这些年和他们一起出去玩的种种战绩一五一十都交代了。他完全没有也用不着添油加醋,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只挑了出门找小姐的段子说,其余一些涉及身边太近的、可追溯的、有名有姓的姑娘,不管他得手没得手李响都只字未提。艾明的事当然更不能说,否则自己的报复动机就太明显了。
这些已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妻崩溃了吧?李响处理得尽量简短,中间故意有些磕绊,偶尔还在叙述中间停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这让田源更加深信他今天所说的只是冰山一角。
田源忍着没有发作,听完,她上半身重重地往后一仰倒在了沙发靠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胸口轻微但快速起伏着,接近于颤抖。
李响一直低头抽烟。两人就这么干坐着。
良久,田源把腿上的靠垫往边上一扔,一手搭到李响肩膀上,开口道:“走,咱睡觉去吧,不早了。”她的语气里有种豁出去的轻松,他却闻到一丝丝绝望的气息。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只穿了底裤,两条白晃晃的大腿戳在李响的脸旁边。她向他伸出一只手,说:“去卧室吧,这沙发不舒服。”他抬起头看着她:“你真不怕被刘天一发现?”“他那些事都干得出来,我为什么要怕?都说男女平等,哼,我看永远也平等不了。他就是风流潇洒,我就是水性杨花!要玩大家一起玩,谁也别说谁!”“那你不爽可以离开他啊。这样算报复吗?”“你是说离婚?别逗了!其实你们男人都差不多,离开他再找一个没准儿更糟。我可没有艾明心理素质好,既然结了就没打算离。”她提到了艾明,他心中一凛:她凭什么说艾明?离婚怎么了?我看敢离的就比这些强努着装给别人看的要强一千倍一万倍!离婚和结婚一样,都是一种形式,只代表了不同的人生选择,跟幸福或不幸福没有任何必然联系。刘天一和田源是结了婚,在我眼中他们却可怜到了尘土里,连PM2.5都算不上。
田源又催促道:“发什么愣啊,去床上睡吧。”卧室可是艾明的专属领地,连床都是李响为了她专门新买的,床单被罩也是他们一起精心挑选的,怎么可能让田源弄脏?把她带到家里之前他就想好了,只在沙发上办事,绝不踏进卧室半步。
李响紧着吸了两口,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里,两手一撑大腿也站了起来,说:“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家。”一抹苦笑浮上了田源的嘴角。她微微摇了摇头,笑自己当时好傻,居然以为那个男人是真的在乎她,对她有感觉,其实还不就是他的一个报复工具,还是一次性的,就像用过的避孕套,真真连狗屎都不如。
手机突然突兀地响起,让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王悦和田源都不同程度地打了个哆嗦。二人同时去摸自己的手机,也没注意到底是不是自己手机的铃声。结果是田源的,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赫然是刘天一。这着实让田源吃了一惊,不明白这个时候不当不正的他怎么会忽然打来电话。王悦看见也愣了,她立刻想到下午艾明接到刘天一的电话,心里一紧。
田源按下通话键:“喂?”“李响是不是天天的亲爸爸?!”刘天一的咆哮声迫不及待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遮盖了所有的情绪。
田源和王悦顿时面面相觑,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