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芙……”宇文昊天的眼睛睁得很大,闪过的是极少在他身上看见的情绪,他托着沉重的身子爬向床的另一个方向。仅仅两只胳膊长短可以够到的距离,他却已经冷汗淋漓。翻看身旁的位子,被褥间还温热着,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雪芙……”他蹒跚着爬到床头,稍微一用力,却一咕溜地栽倒在了地上。
外面守夜的人听见声响,问候了几声,不见回声,进来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整个皇宫顿时热闹了起来,一时间灯火通明。太医院倾巢出动,不少胡须斑白,不少连衣衫的扣子都还未系上,便匆匆忙忙地被使唤着往宫里赶。里里外外一通忙乱,等到鱼肚白方稍微安静了些。
宫里人都说,今年可能犯了太岁,为何,好端端的,每隔多久,就有人中毒,先是娘娘两次中毒,这次偏偏轮到了皇上。幸而发现的及时,再加上皇上食用过天山雪莲,虽然不至于百毒不侵,却也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这才不至于出事。但是,半个月一个月卧榻的时间是少不了的。
皇上中毒,偏偏出在这样两国起兵的时刻,不免让人人心惶惶。
皇上的御膳都是经过专人的手,从不假手他人。宇文昊天的防心极重,就连亲人为他做的东西,他也未必领情。
皇上用膳之前都会有专门试食的人陪从。现如今,皇上中毒,却未听说为皇上试毒的人有丝毫的异样。很快的,贴身伺候皇上的人心里有了想法,几乎都第一时间想到了那碗皇后娘娘亲手下厨做的面。
皇上毒发,皇后却至今未曾露面,这下毒的嫌疑就越来越大了。有人正要请出皇后娘娘询问一二,宇文昊天却率先发话了,不许任何人动到她。众人面面相觑。历朝历代,竟然会有一个皇帝会包庇给自己下毒的皇后,这也是闻所未闻。
这皇宫里隐匿了多少的肮脏,即便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却又真正有几个人获得了幸福。
就在当夜,已经攻下千河的西夏士兵顺着运河而下,一路攻城略地。
就在当夜,离百葛国皇宫不远处,杀出了一对人马,领导这群人的,赫然就是前流桑国的太子,如今的西夏驸马流桑陌离。
这一路人马来得凶险,几乎让人错所不及,就在众人以为百葛国就要重蹈流桑国的覆辙的时候,近况发生了出乎意料的改变。百葛国的皇帝中毒,全无领军人物,对手又这般来势汹汹,但是,这一切却好像是部署好的一般。
流桑陌离领着的一群死士,撞上了琉璃公子率领的人马。不早不晚,算准了对手出手的时机,拦路将一行人堵在了离皇宫八百里的地方。百葛国的城门并不是那么好进的,流桑陌离混进来的人并不多,本来就是突围的截杀,真正要起作用的援军还未到,所以落了下风。
随着时间的推移,流桑陌离的劣势渐渐出现了……
夜很深沉,仿佛没有边际。突然,珠帘荡漾,来人的气息紊乱,尚未喘匀。她掀开珠帘,看着他一席大红的衣衫,竟然是没有睡。看着她进来,宇文昊天抬起头冲着她一笑,如美玉,似流霞,他本就绝色,雌雄莫辨:“你来了。”
他说,你来了,而不是,你回来了。就像他一直从未离开过。
看着他好端端地在她的眼前,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神情却冷漠了下来。
他的眸光暗了暗,端起琴旁的香茗,一手拿着杯盖,细细地品茗:“雪芙,能为我再跳一支舞吗?当初的那一只。”他的声音有点飘渺,像是细细回味着什么。
雪芙脸上的愤恨一闪而过,她确信,他不会不知道,就在他稳稳地端着这杯热茶,细细品茗的时候,有一对人马正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对峙着,厮杀着。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役。
他为何会如此平静。他也许已经早就算好了。中毒,然后让流桑陌离以为得逞,进一步的展开行动,以方便他请君入瓮。她怎么忘记了,他怎么会轻易死去!
他的狠,他的冷,他的决绝,他的残酷。他多的是阴谋诡计!这场苦肉计何其的精彩,既引蛇出洞,让流桑陌离现身,一举歼灭,又让她自发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无论她对他是否有多重要,原来都不及他的江山帝位。她怎么就忘记了,在她遇见的那一年,他只有十二岁的时候,他就注定已经不平凡,注定用尽他的野心,坐拥江山!他对权利有着强烈地追求,一如生来就存了此心,又怎会轻言放弃。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的亲人呢?一次次,一次次地赶尽杀绝……
恨意在胸口缭绕,不依不饶,他却犹自弹起琴来,他看着她,执拗于她的一舞倾城。
空空的大殿中,琴音缭绕,一遍一遍,好像她不跳,他就不停。她终于放软了身段,款款起舞,白色的裙裾飞扬,衣袂翩翩,一层层地打开,像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迎风摇曳,在空气中舒展,渐渐地打开她脆弱的花瓣。
她旋转着,轻轻一跃,体态轻盈曼妙,白纱过处,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冰肌雪肤隐约可见。她的周围像是萦绕着一团雪,纷纷扬扬,而她是一片静谧间唯一的鲜活,仙女一般。
她扯过房中大红的帷幕绕在身上,大红的颜色映衬着白,越发诱惑,这一刻,她化身为祸国妖姬,用尽全力施展蛊惑着。
雪芙挥舞着红绸,让它像是波浪般起伏荡漾,突然,用力一掷,红绸勾到了宇文昊天的脖颈之上。她旋转着,用红绸绕着腰身,一寸寸靠近他的怀里。
淅淅沥沥地声音响起,转瞬间,似乎有什么倾倒下来,一发不可收拾。窗棂噼啪作响,杂乱的脚步声沉重,行走间带着拍打水面的声音。
门被急急地推开,扑面而来一股寒气与潮意。琉璃公子的发髻凌乱,修竹一般儒雅的锦衣沾染着点点泥泞,他的神色惊慌又迫切,推开门的刹那却愕然而暴怒地睁圆了眼睛:“住手!”
雪芙的红绸缠绕在宇文昊天身上,在靠近他怀里的瞬间,却突然突然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利剑,就是宇文昊天贴身的那柄长软剑。在琉璃公子推开门的刹那,凌厉的剑花一闪,长剑已经穿过了宇文昊天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