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军站起来,看着纪慧:“不允许她见任何人——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她半步!”
张超愣了一下:“她上厕所怎么办?”
“我马上派一个女刑警来!”唐晓军转身离开,“你们两个要24小时监控纪慧,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张超起立:“是!”纪慧坐在床上不说话。唐晓军铁青着脸大步出去了。纪慧听着门被猛烈撞击的声音,嘴唇抽搐了一下。
6
这是一个破旧的厂区,从外面看去,厂里空无一人。仓库内,韩光又被吊了起来。蔡晓春站在他面前盯着他:“你到底做不做?”韩光满脸是血,但不吭声。白马举起木条,抽打过去。韩光闷哼一声,咬牙没有喊出来。蔡晓春不吭声。白马再次打下去……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哗”——一桶凉水浇到韩光头上,趴在地上的韩光没有任何知觉。蔡晓春蹲下,用手枪拨动他的头颅:“让他醒过来。”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白马拿起一个注射器,一下子扎进韩光的劲动脉,注射器在推进。韩光咳嗽一声,苏醒过来,他接着剧烈地咳嗽着,哇一下吐出一口血块。蔡晓春冷冷地注视着他:“听着,山鹰,你没有选择了,如同我没有选择一样。我们都是已经被发射出去的子弹,一旦离开枪膛,命运就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了。”
“我不会和你合作的……”韩光说。蔡晓春还是那么冷冷地笑着,他挥挥手,“咣”,地下室的门被粗暴掀开,一个枪手推着被绑着的林冬儿下来。林冬儿衣衫褴褛,嘴上粘着胶条,支吾挣扎着。
“冬儿——”韩光心如刀绞,撕心裂肺地高喊。枪手一把把林冬儿推倒在韩光身边,韩光想爬起来抱住林冬儿,却被蔡晓春一脚踢翻,他把枪口顶在林冬儿的额头上,“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林冬儿惊恐地睁大了眼。韩光怒吼:“不要——”
“砰!”蔡晓春突然抬起枪口,一枪打在林冬儿头顶的地面上。林冬儿惊恐地睁着双眼拼命挣扎着。韩光被白马按着,青筋暴起:“你杀了我——”
蔡晓春的枪口再次顶住冬儿的额头,他面对韩光,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狰狞:“山鹰——韩光——我告诉过你,你没有选择了!你不要以为我会杀了她,不——我要让她活着,让她承受比死更痛苦的折磨!我要把她卖到东南亚,卖到最烂的窑子!我要让她一天接100个客人!我要让她活着,让她活着承受这一切!”
“不!”韩光挣扎着。
“我会的!”眼睛血红的蔡晓春站了起来。
“不——这跟她没关系——”
蔡晓春怒吼:“因为她是你的女人,这就是她的原罪!”
“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恨你!韩光!我无法压抑内心深处对你的嫉妒!你是那么强!你是最好的‘刺客’!以至于我用尽一生也无法超越你!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韩光!山鹰!你是最好的‘刺客’!”
韩光冷冷地看着他。蔡晓春急促呼吸着说:“但是你知道,在你出现以前——在你出现以前,我——蔡晓春——秃鹫,是最强的!我从小就是最强的,我不能允许有人超过我!我是最强的狙击手!我在81集团军是最强的狙击手,我在全军特种部队也是最强的狙击手!我才是最好的狙击手——我才是‘刺客’!”韩光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可是出现了你!出现了你——山鹰!我的一切梦想都被你毁了!我恨你!我被你的阴影笼罩着,我从来没有超越过你!甚至这个阴影,一直伴随着我!甚至是我到了国外,我出生入死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来!因为在最危险的时候,我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想起你会怎么做!我一次次化险为夷,都是因为我把自己幻想成为你——韩光!山鹰!‘刺客’!——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我越这样就越恨你!恨到了骨子里!——我不能摆脱你的阴影,不能!”
韩光怜悯地看着蔡晓春。蔡晓春狞笑着:“所以,我要毁了你!和你的一切!你的生活!你的事业!甚至是你的女人!只要和你有关系,我全部都要毁掉——什么都不剩下,什么都不留下!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摆脱你的阴影!我才能重新找回最强者的感觉……因为,你已经被我毁掉了!没有比我更强的了!没有!”
韩光眯缝起眼睛看着蔡晓春,蔡晓春毫不躲闪:“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韩光看了一眼林冬儿,林冬儿含泪正看着自己。他转向蔡晓春:“你发誓,你会放了她!”
蔡晓春斩钉截铁地说:“我发誓,这件事情我们做个了断!只要你做,我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我用我的性命发誓!”韩光叹息一声。
“你做,还是不做?!”
韩光的眼睛又飘向了林冬儿。林冬儿的嘴还被捂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韩光眼里的寒光消失了,代之以歉意和柔情。他闭上眼睛,声音很苦涩地说:“还需要问我答案吗?”蔡晓春挥挥手,林冬儿被带出去了。
是夜,韩光坐在仓库的一角,默默擦拭着步枪组件,白马站在他的身后,低沉地说:“我很同情你,山鹰。”韩光头也不抬:“为什么?”
“因为我敬佩你,你是真正的军人,‘刺客’——我也曾经是。”
“那你现在呢?”韩光问。白马没有说话。韩光没有表情。
白马继续说:“希望来世可以和你并肩作战。”
“没有来世,只有今生——我们是敌人。”
“如果你我是敌人,那么你就是我尊重的敌人。”
“可惜你不是,你是职业杀手。”韩光低沉地说。白马没有表情。韩光慢慢组装好88狙击步枪,哗啦一声拉开枪栓。白马默默地看着他,韩光转身将枪对准他的眉心,白马没有动作。韩光和白马默默对视着,许久,他慢慢放下枪。白马问:“为什么你不杀我?”
“我要在对战的时候杀了你,这是我对你这个狗杂种的尊重。”
白马笑了:“如果一定要死,我希望死在你的枪下。”韩光不语,仍默默擦拭着枪……7何世昌站在酒店楼顶,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酒店人工湖的湖面。秦伟小心地过来:“何先生,您在这儿?”何世昌扭头看他。秦伟小心地把外衣披在何世昌身上:“外面风大,您怎么不进去?”
“我在思考一些问题……”何世昌说。秦伟看着何世昌,听他继续说:“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我的人了。”秦伟说:“何先生一直很照顾我。”
“我的生命已经走入倒计时,以后的世界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何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秦伟哭了出来。
“这是自然规律,谁也不能违背。我何世昌也是肉体凡胎,不是神仙上帝,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在我的身边这么多年,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承蒙何先生错爱。”秦伟擦着眼泪。何世昌说:“你很年轻,也很聪明,办事干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秦伟说:“何先生,您别这么说……”
“这是事实,我一直很看好你。对于我们何氏集团来说,你会成为未来的中流砥柱。”他看着秦伟,“今天跟你谈话,算是托孤了。”秦伟呆住了。何世昌继续说:“世佳年少,未经商场磨砺,虽然他的本质聪慧,但毕竟是个陌生的领域。”
“何先生,您的意思是……”秦伟愣住了。何世昌意味深长地说:“他需要你的全力扶持。他的安全,自然由黑豹负责,但是他的事业,要交给你负责。”秦伟犹豫着:“何先生,我……”何世昌继续说:“桌子上有一份我已经签署的文件,明确了你有何氏集团10%的股份。”秦伟大惊。
“我不会亏待你的,小秦。另外,你还会是何氏集团的执行董事。在我去世后,这个文件自动生效。”何世昌说。秦伟更是惊诧:“可是……可是何世荣先生……何世荣先生是执行董事啊!”何世昌的神色黯淡。秦伟低声说:“我怎么能……取代何世荣先生呢?”何世昌长叹一声:“世荣的事情,我自有安排。”秦伟说:“是……”
“还要提醒你一句,”何世昌盯着秦伟,“所有的这一切,都必须在一个前提下。”
“何先生,您说。”秦伟说。何世昌一字一顿地说:“忠于我的儿子,钟世佳。”
“我当然会!”秦伟毫不犹豫地说。何世昌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违背了这个前提,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文件里已经很明确地写明了你的责任,我希望你能认真阅读。”
“何先生,您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我想假设你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也会明白的。”
“是……”秦伟回答。何世昌看着湖色:“明天,会真的下雨吗?”秦伟诧异地问:“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啊?”何世昌苦笑:“你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秦伟转身下去。何世昌注视湖色,片刻苦笑道:“我真的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啊……世荣,你会收手吗?”
夜色苍苍,周围一片寂静。秦伟手里拿着文件,独自走着。他在湖边停下,拿出打火机,点燃文件,火焰将他脸上浮现的奇怪笑容衬托了出来:“我要的,不止是那么多。你以为我真的是你何世昌的一条狗吗?我要的,是整个世界!”他丢掉燃烧的文件,拿起电话:“白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他挂了电话,面色冷峻。
8
唐晓军把厚厚的资料袋放在桌子上:“何世昌身边人的资料都在这里,做的笔录也在这里。你可以给我从山鹰和秃鹫的角度来分析一下吗?”萧剑林看了看资料袋,想着什么。
“这样策划周密的部署,有内奸是肯定的——你在想什么?”
萧剑林看着窗户外:“我在想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既然有内奸,那么暗杀何世昌是太容易的事情。何世昌不是国家元首,他的保安工作再严密,漏洞也是百出的。别的不说,投毒岂不是很简单?至于说使用狙击步枪,只要有一个稍有训练的二流枪手,一支有瞄准镜的手动单发猎枪,随便找个他的必经之地埋伏下来就可以了。如果觉得不保险,再加两个——三个枪手伏击的交叉火力,他怎么跑得了啊?有什么必要一定要雇用秃鹫?他的价钱可不低啊!秃鹫还要胁迫山鹰,这引起来的事端就更多了。”
唐晓军点点头:“虽然这是一个谜团,但是我们只有应战,没有别的办法。”
萧剑林打开资料袋看着:“目前看来是这样,对手在步步设局,貌似毫不相干,其实处处关联。我们是来协助战术支援的,不是来办案的。你是刑警队长,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会给你战术方面的建议。”
唐晓军拿出秦伟的资料:“这个人,我一直在怀疑。他是何世昌的干儿子,反过来说,他也是最了解何世昌行踪的人。如果何世昌和钟世佳都死于非命,那他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我们通过国际刑警刚刚查过他在国外的资料,他用他妻子的名义购买了拉斯维加斯的一幢豪华住宅,这远远超过他的实际经济水平,他的妻子是还在读大学的博士,也没什么收入。”
“他是一个要被抛出来的棋子。”萧剑林说。唐晓军看他。萧剑林把资料放在桌子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秦伟安排了这一切,是真正的幕后老板。但是这个可能性,我保持谨慎的质疑,因为操纵这样一个局,秦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也许他真的是幕后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