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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今晚我就动手

当她拉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刘嬷嬷端着一托盘香香喷喷的饭菜站在门口:“刘嬷嬷,我好想你哟!”她高兴得几乎是跳起来。

“嗨!”刘嬷嬷见鬼似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侧身走进房间,一边摆着饭菜,一边埋怨道,“又不知是谁,天天对人家爱理不理的,现在说好想哟!我说二小姐,你要不要这样呛老奴啊?”

刘菁心一沉,耳边回响起惠子的话,双脚像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也动不了,她离开这么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所谓的“偷梁换柱”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摆完饭菜后,就端着托盘想走出房间,以前她都喜欢拉一个圆凳子,傍着桌子坐下来,看她吃饭,一边东拉西扯,开始觉得她很烦,久了,也就成了一种习惯,没她唠叨的日子反而像缺少点什么。

“别走!”刘菁拉住擦肩而过的刘嬷嬷,语气有些沉重与郁闷,“其实,这几天,我不在相府……唔!”嘴巴被一只带着油味的手捂住。

刘菁瞪大眼,看到眼神乱闪的刘嬷嬷对她“嘘”一声,等到刘菁变得老实后,才移开手,并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拿起唯一一双筷子塞进她手里,压低声音说:“别糊说八道了!无论你怎么对待老奴,老奴我都不怨你,真的!现在,快点吃饭吧,天越来越冷了,饭菜冷得快!”

听了她关切的话语,刘菁心里淌过暖流,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又站起身,扑进刘嬷嬷的怀里,与她紧紧地相拥,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下,“嘀嗒”掉到刘嬷嬷的肩膀上。

“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了?再困难的时候,咱们主仆都走过来了!不哭噢!”刘嬷嬷轻拍着刘菁的后背,嘴里不停地絮叨起来。

一顿饭的时间里,刘菁几乎说不上话,而且,看到刘嬷嬷重新变得开心,她心里好受了些,关于这几天的事情,也不想再说出来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说了只会让刘嬷嬷心里不安。

饭才刚刚吃完,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刘嬷嬷警觉地坐直了腰板:“大概菊儿又过来了!唉,王姨娘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二小姐,您真的能帮到她们吗?如果帮不到,就算了吧,拒绝她,让她自个儿再想办法去,总是这样吊着人家,也不是办法呀!”

“嗯!”刘菁喝下最后一口汤,摸了摸嘴唇,“菊儿天天都来咱这里吗?”

这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果然,刘嬷嬷又瞪大眼睛:“二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哪有什么事?只是近来太疲劳了!有些丢三落四!”刘菁嬉皮笑脸地为自己打圆场。

因为刘菁的行为向来就是怪怪的,刘嬷嬷没多想,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后,说一句:“别老说吓人的话!”然后,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脚步声近了,在门边站住,没等敲门,刘嬷嬷已经拉开了门,菊儿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外,目光越过刘嬷嬷的头顶,直直地打在刘菁脸上,没像往常一样称呼她“三少夫人”并向她行礼,而是两脚一屈“咚”一声跪了下来。

“喂!”刘嬷嬷吓坏了,赶快弯腰去扶她,“这,菊儿,你这是怎么啦?快快起来!二小姐……”

刘菁心也随着她“咚”的跪地声沉入了谷底,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赶紧站起来,冲过去扶起菊儿,将她拉到进房间,按她坐到椅子上,又吩咐刘嬷嬷关上门,然后才正色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菊儿压抑地哭了起来,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地。

刘嬷嬷焦急地想追问她,却被刘菁阻止了。

过了片刻,菊儿终于收住了抽泣,又想往地上跪去,却被刘菁一把抓住衣领,提溜回椅子上坐着,她竖起右手食指,点着菊儿了心脏位置,一板一眼地说:“别再浪费时间了,到底什么事,如果你不快点说,那我这就找王姨娘去。”

“王姨娘病倒了,三公子一急,也病倒了,可是,苗夫人不让下人们告诉相爷,还说病死了才好!”菊儿说不下去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突然抓住刘菁的衣襟,哭丧着脸说,“三少夫人,求求您救救他们母子俩吧,就看在当初王姨娘顶着天大的压力,救了您主仆俩一样。”

她说得情真意切,不能不令刘菁为之动容,她重重地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尽全力救的,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菊儿千恩万谢,然后转身一溜小跑离开了西厢。

刘嬷嬷一直看着刘菁,好像不认识她似的。

刘菁正低头沉思,一抬头,就看到怪怪的刘嬷嬷,不过,她正想着怎么找到花子来救王杏母女俩,没心思计较她的异常。

心里作了一翻计划,刘菁便站起身,告诉刘嬷嬷她现在就去东厢,让她不要到处走动,然后迈开步子就走,不想,左手手臂却被一把抓住,还没好全的伤口顿时痛得她“嘶”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啦?昨晚睡觉前都好好的!”刘嬷嬷很是心疼,更是揪着她的衣襟,想找她的伤处。

不想让她发现什么,刘菁只得又编了一个借口,才糊弄过去。

可是,她才走出西厢院门,刘嬷嬷又迈着小短腿追了上来:“二小姐,你确定会去帮她们吗?昨晚,你都不想理的,为什么现在就改变了想法?要知道,这么一改,咱们主仆的危险又进了一步,你还是思考再三吧!别到时后悔了去。”

觉得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刘菁不想与她再多解释,朝身后摆摆手,然后提脚径直走向西厢。

一进院子,就听到王杏的房间里传来疯癫的叫喊声,然后“碰”瓷器落地破碎发出清脆的声音,接着,从她房间里奔出一个双手抱头的侍女,直跑到刘菁面前也没停下,直向院子外面跑去。

被院子外面忙碌的一个家丁拦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侍女心有余悸地,说得结结巴巴:“快,告、告诉相、爷,王、王姨娘疯了!”

“回来!”刘菁喝住想去找相爷的两人,然后斯条慢理地踱到他们面前,拿出三少夫人的威风,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直到他们目光躲闪之后,她才发话:“有你们这样的奴才吗?竟然污蔑主子疯了,撑嘴!”

侍女吓得想跪下,却被刘菁一把揪起来,拧着两条眉毛说:“做人有点志气好不好?说你两句就吓得下跪!给我回去,不许糊说八道,王姨娘不会疯的!”

家丁与侍女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连连称是,服服帖帖的样子。

刘菁这才放开侍女人衣襟,转身往王杏房间走去,中途发现他们俩还在发呆,扭头喝道“那么清闲?该干嘛就干嘛去!”

家丁与侍女赶快散开来,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走到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哭闹声,她赶快撩起门帘,正好与出门来的菊儿相遇,她手里端着盛放垃圾用的竹器,里面是打烂的碗碎。

她一看到刘菁,又惊又喜,两眼立马就红了,福了福身子,闪身走了出去。

走进房间,隔着屏风,一股扑鼻而来的中草药味,呛得刘菁差点恶心吐出来,强压下那股子反胃的冲动,绕过屏风,一眼看到依着床屏而坐的王杏,正气若游丝地喃喃自语,不知道她说什么,不过,床前跪着的卫之杰却连连点头称是。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唯美画面!

刘菁看得有些呆了,仿佛这个画面就是前世的她守在母亲病床前的情景。

半躺在床上的王杏首先发现了她,冲她抬起哆哆嗦嗦的手,像企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落水人,嘴角不停的抽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不完整的话:“刘、刘菁?你、你终于……”

卫之杰马上回头,那红红的脸蛋配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在与刘菁的目光接触时,那迸发出来的一抹凶光,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

刘菁心里暗叹,她一直对自己有怨恨,是不是认为她的到来,才让她们母女俩真正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呢?

也许吧!虽然王杏一再说明,就算没有她刘菁到来,她的苦日子也迟早会到来,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她还是心里有愧,所以,面对卫之杰的幽怨,她表示理解。

“王姨娘!阿杰!我来了!”刘菁两步上前,在床沿边蹲下,握住王杏抬高的手,与她四目相对,朝她重重地点点头。

王杏很虚弱,嘴巴扁了圆,圆了扁,想哭又想笑的表情无比地凄怆,刘菁悲从心起,眼睛很快湿了,视线模糊了。

她刚想开口说几句体已话,眼角的余光发现房里还有一个端茶送水的侍女身影,立马叫住她,并自作主张让她出去。

听到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声“咔嚓”后,她才伸手摸去王杏眼角的泪滴,咧开嘴角笑起来:“王姨娘请放心,今晚我就动手,无论得不得手,咱们一起远走高飞吧,虽然都是女流之辈,但人多些,凡事有个照应不是?”

“能办到吗?”卫之杰没等自己的母亲表态,首先质问道,“相府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宽松,想出去就出去了?而且,如果没得手,咱们往哪逃去?”小小年纪的她将一连串问题想得那么复杂,可谓不容易。

只是,刘菁也有自己的观点:“与其在这里任人鱼肉,不与拼一把,在外面就是饿死冻死,也好过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吧?”

听着她们俩对答,王杏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等到她们争论到无语时,她才缓缓地说:“以我看,刘菁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相信你!”之后又扭头对卫之杰说,“就按她的话办吧,这个相府不是咱们久留之地!”

“是,娘亲!”卫之杰站起身来,“孩儿这就回房去作准备!呀……”一声,他捧着头,身子摇摇欲坠。

“阿杰!你怎么啦?”王杏紧张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那惊恐的神情让沉思中的刘菁一怔,顺着她的目光往后面看,卫之杰的身体正慢慢倒了下来。

她立即旋转身,一个抢步,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卫之杰那软绵绵的身体,只感觉到双手如同被烫着了一样,热浪滚滚从她身上涌出来,细看她时,两颊绯红,两眼微闭,气息急促而额头却是干燥的,她病得不轻。

刘菁心里一惊,正想着如何才好的时候,王杏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刘菁,将阿杰扶到我床上来睡了一会儿,她这几天都没睡好,也许是太疲劳了!”

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正在生病?卫之杰一直瞒着她?

“不要这样!随时有人进来的!”刘菁装作平静地说,“阿杰现在还是男子身份,躺在母亲身边不合适,就让我带她回自己房间去吧,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了,我会照顾好阿杰的。”

王杏想了想,觉得她的话在理,于是点点头,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摆手让刘菁快快带卫之杰下去。

刘菁扶着被烧得有些迷糊的卫之杰走出房间,打开门,就看到菊儿与另一个侍女正站在门外,她叮嘱菊儿细心侍候好王杏。

菊儿福了福身子,她才带着卫之杰离去。

回到卫之杰的房间,门刚关上,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声传来,好像是谁在争执,细听之下,其中一把男声应该是花子的。

刘菁心情有些激动,一边扶着卫之杰在床上躺下,一边高兴地说:“阿杰,放心吧,你和你的母亲都会没事的,听到了吗?门外说话的人就是花神医呢!”

帮她盖好薄毯,又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刘菁给她倒了杯开水,放在床沿边,冲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卫之杰说:“这杯水还很热,等会凉了再喝吧!我先出去请花神医进来。”

迷糊中的卫之杰,对最后一句话听得真切,她神经质般猛地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花神医?他来了?”

“对,一定是他,我这就出去请他进来!”刘菁没作多想,理了理长长的秀发,拔腿转身就往外走。

“不,别去!”卫之杰一个翻身下了床,两个箭步就追上了刘菁,抓住她的腰带往回拽,语气带着几分乞求,“不要请花神医,他会识破我的身份的,只要他搭一下脉,就会知道了……”

是哦!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刘菁心神一凛,赶快回身扶住她虚软的身体,柔声安慰她道,“行行行,我不去请他,可是,你正在生病呢,怎么办?不吃药是不会好的。”

得到刘菁的保证,卫之杰又是两脚一软,头一歪,往地是软下去。

好在刘菁有准备,立马抱住了她的身体,她病得如此重,却又不得不顾忌她的身份,真的是左右为难。

可是,她已经长到八岁了,不可能从来不生病吧?

刘菁便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以前,你生病的时候,怎么办的?”

卫之杰闭着眼睛说:“母亲自己抓点药给我吃,然后就好了,这一次,也会好的,一定会好的……”随着她的呢喃声,她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刘菁又与她说了几句话,而她却没再搭腔,应该陷入了昏迷,很担心她这么一病不起。

她不敢再大意,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房间门打开后,看到门外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

躺着的正是神医花子,他被一条细细的带子绑了手脚,正躺在一块木板上,嘴里一直不停地骂骂咧咧,意思是请人看病,竟然那么无礼,他是决然不会给这样的人看病的。

而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竟然就是之前被她骂过的侍女与家丁,看到刘菁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人向她行礼。

侍女上前一步,附着刘菁的耳边低语:“三少夫人,刚刚奴婢看见花神医正舒服地躺在咱西院的一座假山后晒太阳,已经睡着了,就想着绑他来给三公子与王姨娘看病……”

“怎么能这样请神医?”刘菁淡淡地说,但口吻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眉眼间还含着笑意。

侍女脸一红,脸上流露出邀功的表情:“之前请他来,他一直不愿来。王姨娘与三公子都病成这样了,奴婢心里着急,也不顾上许多了……”

“做得好!”刘菁拍拍侍女人肩膀,赞许地笑起来,随后指指地上躺着的花子:“将他抬进三公子的房间里去,交给我就行了。”

“是!”侍女与家丁领命,两人合力抬起花子,而一直躺着装死的花子嘴里哇哇直叫,却任由他们抬起来。

刘菁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便抬脚跟着走了进去,指挥他们将花子放在屏风前面的绣榻上,然后挥手让两人出去,随手关了上房门。

转过身,看到正侧目与她对视的花子,刘菁忍俊不禁地掩嘴直笑:“花神医,你就别装了,起来吧!”

花子一运功,手脚上的绳子齐齐断开:“嘿!这也给你看出来了?看来,你不笨嘛!为什么这几天老装傻?还一个劲在躲着我?为什么?吓?”

他轻轻一跃,“噌”一声,坐了起来,甩了甩月牙白的袍摆,双**叠着,坐得中规中矩,朝刘菁飞了一个媚眼,一抹妖气瞬间在他美若桃花的脸上漾开来。

想着烧得糊涂的卫之杰,及精神近乎崩溃的王杏,刘菁没心思与他说笑斗嘴,亲手给他倒一杯温开水递到他面前:“刘菁以水当酒,在这里向花神医赔罪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唔!让本公子想想!”花子又挑了一下眉,然后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只要你喂我喝完这杯水,我就原谅你们,否则,我等会就向相爷禀告,说你们西院的主子及奴才欺人太堪,竟然敢绑架相府的贵客花神医。”

“你敢?我就……”刘菁佯装生气,原来双手捧着的水杯,被他这么一说,就换下了一只手,还装作想用水泼他的样子。

花子一看,赶快往旁边跳开了,摆着双手说:“打住,跟你开个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不过,我就不明白,这几天来,你为什么老躲着我,难道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我改,不行吗?”

刘菁心里有苦难言,敛起笑容,岔开话题:“你看我们西院的人还不够苦吗?尽说风凉话!好了,你就给一句话吧,到底愿不愿意给王姨娘与三公子看病?”

见她真的生气了,花子“呵呵”一笑,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既然你都发话了,本公子能不愿意吗?走吧!”

房间里面突然传来水杯打烂的声音,刘菁这才想起卫之杰的秘密身份,赶快拉住提脚往里走的花子,朝他眨眨眼,暗示他先跟她出去走走。

花子用嘴形问她“怎么啦?”而刘菁抿嘴摇摇头,打出请他出去的手势,他没再多问,转身就往外走去。

等到他走出去后,刘菁走进里间,看到卫之杰不知时候坐起在床上,正瞪着血红的双眼生气地看着她,见她走进来,她劈头就问:“你是不是嫌我母女俩死得太慢了?”

刘菁想解释什么,而她却不想听,指着门,喝道:“出去,离开相府,以后我母女俩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

张张嘴,想解释,最后在卫之杰不信任的眼神下,刘菁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她的房间。

“怎么那么久?”花子迎着苦着脸的她跺了跺脚。

刘菁微微一笑,离花子有两步距离的地方站了下来:“花神医,如果发高烧了,应该用什么草药?”在现代,一般都是用西药退烧,至于中草药,对她可是一个盲区。

花子笑而不答,跳上来两步,伸手就往她额头贴来,她想躲,却被他低声喝住:“不要动,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来。”

谁?想干什么?

刘菁被他吓住了,真的站着一动不动,而花子装作给她打脉,又装模作样地给她检查一翻,然后大声说:“你只是偶感风寒,服三剂药后保证活蹦乱跳。”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刘菁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偷偷拿眼瞟向四周,什么影子都没有,忽然听到花子“呵呵”笑起来,才知道被捉弄了,提脚就往他腿上踹去。

“哈哈!”花子笑着跳开几步,刘菁便追了几步。

“嗨!”花子突然欺身而进,一把揽住她的柔腰,让她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前,眼角的余光发觉远处那簇树枝动了动,他嘴角溢出一抹不易觉察的邪笑。

“喂!你怎么能这样?”刘菁生气得想给他一巴掌,而他却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如果想救卫之杰母女俩,就给我安静些!”

刘菁脑袋“嗡”一阵乱响,用眼神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花子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轻语:“我早就知道卫之杰是女儿身了,不过,本公是好人一个,从没想过告发她,现在,我给你两个药方,你按这个方子去抓药分别给她母女俩服下,保证药到病除。”

说罢,他突然放开刘菁腰身,以至她防备不及,一屁股摔到地上,痛得她“嘶嘶”地直抽气。

“哈哈哈”花子笑得张扬邪肆,手一扬,两张写了字的纸飞到刘菁的手里,而他一提气,飞上屋顶,两个飞跃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可恶!”刘菁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浮土,暗暗骂了一句,然后摊开两张药方,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就像现代很多医生写的字那样,她几乎认不得几个字。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卖药的人认得出上面的字就行了。

拿了药方,她马上去找王杏,一进门就听到有说话的声音,绕过屏风,就看到背对着她的菊儿正跪在床前同,向王杏汇报她跟花子如何打情骂俏。

但是,王杏好像不信,喝道:“糊说什么呢?”

菊儿还想说什么,见王杏正朝门口扬起笑容,回头,就看到刘菁没经传话走了进来,一脸不高兴,正想借王杏的口说她两句,却被王杏挥退。

房间门关上后,刘菁开门见山地说:“花神医给了两个药方!应该管用。”

“你怎么知道?盲目自信是很危险的。”王杏拉下脸,她的情绪多多少少还是被菊儿的话影响了吧。

刘菁有种满身长嘴也说不清的挫败感,敛下双眼,冲口而出:“花神医早就知道阿杰是女儿身了!”

“什么?”王杏如五雷轰顶,瞠目结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你刚刚说了什么?”

看到她反应那么大,刘菁有些后悔告诉她实情了,可是,说出来的话如同泼出来的水收不回,她只得硬着头皮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花神医早就知道阿杰是女儿身了,他说过,不会告诉任何人!啊……”

一个阴影在眼前掠过,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刘菁发觉时为时已晚,额头上遭到重重一击,她立即眼冒金星,头晕转向。

摸黑退开几步,远离了王杏,稍稍定神后,才发现地上滚来滚去的家伙竟然是王杏放在床边的一盏风灯,也是她拿来对会她的武器。

古代的风灯挺沉,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铁家伙,而且看她病得弱不禁风,下手还是挺重的。

感觉到右额头边流下温热的液体,刘菁伸手一摸,满手掌是鲜血!刚刚摸掉又流下来,流得越来越快,很快就迷住了她的右眼,她用一只手捂住额头,睁开一只眼睛,摸向房门。

身后,王杏绝望的尖叫:“刘菁,我什么都能原谅你,最无法原谅的就是你将阿杰身份的秘密告诉了别人。”

竟然这样误解她?本来认为在异世寻得了一点信任,现在看来,很难!

刘菁张了张嘴,喉咙里如同梗住了,发不出声音,只得在心里大声地呐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的沉默,却让王杏进一步崩溃,她尖叫着,哭骂着,双手撕扯着自己的长而乱的头发,一张苍白的脸狞狰恐怖得让刘菁心里直打哆嗦。

“碰”一声,守在门外的菊儿打开门冲进来,看到这种情形,脸马上就黑了,上前推搡着刘菁,恶狠狠地说:“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王姨娘救错了你,是不是?现在看到她母子俩失势了,就想踩上一脚,是不是……”

额头上的痛连着心里的痛,让刘菁一时也有些悲伤,她吞了吞口水,甩开菊儿的手,大声嚷起来:“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本小姐对天对地对得住!”

手里攥着两张药方,想递给菊儿,而菊儿却重重地拍开她的手,径直奔到王杏的床前,跪下悲伤地说道:“王姨娘,你到底怎么啦?能不能告诉菊儿,看看菊儿能不能帮到您!”

“你、你去……把这、这个坏女人赶出去!我再也不想见……”王杏说完,几乎透不过气来,在菊儿的帮助下,她慢慢又躺回到床上,等气刚缓下来,便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看看这种情势形,她真的疯了!

刘菁捂着伤口,狼狈地跑出房间,迎面正好看到之前被她喝斥过的那个侍女端着饭菜走来。

“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她拉着那个侍女贴着墙根说道。

侍女惊恐地看着满面是血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地点点头,从她的目光里,刘菁看出了信任。

“这个,给你!”将两张药方塞进她的手里,又细心地叮嘱她不要让别人知道是她给的,还让她小心侍候王杏与卫之杰,末了,弯腰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吓得侍女差点将手里的托盘丢到地上。

最后,刘菁又说,如果有什么事,请秘密她到西厢见她,之后就飞奔回西厢去了。

刘嬷嬷听到脚步声,便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刘菁那个鬼样子,吓得两脚一软,便摊倒在地上,两只手扒拉了好一会才站起来,哭喊着跑进房间,拿来以前用剩下的药物,手忙脚乱的处理起伤口来。

“到底怎么回事?”血止住后,刘嬷嬷才有心思问。

“走路不小心撞到墙了!”刘菁强忍着身心的疼痛,说得很是平淡,好像痛,不在她身上,更不在她的心里。

当然,她这种无心无肺的行为又招刘嬷嬷一顿教训,听着刘嬷嬷表面凶恶,实则关心到骨子里的话语,刘菁眼睛湿了一次又一次,却拼命地眨着眼睛,让泪水退回去。

刘嬷嬷终于说累了,而她的伤口也处理好了,扶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她俏皮地说:“呵呵!刘嬷嬷还说自己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见多识广,我看,是吹牛,本小姐这么一个伤口,就吓得你屁滚尿流!”

“哪有你这样说嬷嬷的?你的嘴总是那么毒,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刘嬷嬷很不高兴。

“嘿嘿,嫁不出去更好,刘菁我一辈子跟刘嬷嬷过就行了,给你养老送终,就像你的儿女一样,好不好?”

本以为刘嬷嬷听了她的话,会感激涕零,哪知,她却虎起脸来,重重地拧了一下她的手背:“不好?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刘嬷嬷一辈子侍候小姐就是了,以后等小姐有了孩子,再侍候小姐的孩子。”

“呜呜……”感动的激流在胸膛里冲撞着,刘菁无法说俏皮话了,扁了扁嘴,突然就哭了出来,先是压抑地哭着,被刘嬷嬷心疼地拥进怀里后,她便不想那么委屈自己,放开喉咙哭起来。

夜深人静后,刘菁又被恶梦惊醒,坐起身来,摸了一把眼角的泪滴,才知道梦中那哭泣原来是真的哭了。

摸了摸额头,伤口已经不怎么痛了,心里道,古代的药可真神奇!

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一幕幕闪过在眼前,可是,现在想起,当时痛彻心菲,现在回忆起来,竟然没有觉得有多了不起的事。

不就是误解吗?等到解开后就好了,她自我安慰了一翻,然后翻身下床,走到窗户前,轻轻推开窗扇,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外面漆黑的夜空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凌煜,给她温柔,又带给不少痛苦,给她希望,又不停地抹杀她的希望。

此时,他在干什么?

思念如同毒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哪怕这就是最后一面。

突然,耳边响起他决绝的话语:一旦离开这里,你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我了!

是啊!那个机会是自己放弃的,为什么又要那么地舍不得呢?

刘菁摇头,甩掉那不该有的杂念,脑子里一闪,出现的是可怜的王杏母女俩,这才想起自己对王杏立下的承诺:今晚就行会动手。

外面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说干就干,她立即翻找自己的一早准备的夜行衣,快速穿戴整齐后,拿出火折子,想了想,似乎用这个容易暴露目标。

如果能用那颗夜明珠就好了,她赶快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很快找到一个扎口的布袋,是刘嬷嬷递给她的,帮她整理床铺时,发现了一颗夜明珠,这是宝贝,两人合计用好几块锦布层层包裹起来,藏在衣箱的最底层。

刚要翻窗出去,又想到凌煜对卫狄书房的描述,假如书房里保卫措施是用了电的技术的话,她该怎么应付!

环视四周,房间里能绝缘的物品,除了衣物外,就是木头,类如前世那些钳子啊,试电笔啊,是不可能有的。

她赶快就地取材,将手脚缠上厚厚的布,然后敲下一条椅子脚,持在手里,吹灭灯后,翻身出窗户,沿着一早看好的路线,悄悄地向北院书房奔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翻出窗户的那一瞬间,围墙外响起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接着,几条黑影如同大鸟一般越过围墙,一路地跟着刘菁的踪迹追来。

刘菁相当警惕,可是,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她猫着腰,时走时停,双眼如同夜里的探照灯一般,将远近可能有人或者有障碍物的地方仔细地辨别一翻。

按照她的经验,每次穿过北院那块空阔的院子的时候,总会很碰巧地遇到巡夜的家丁护院,可是,这一次,她趴着等那队巡视的人过去,却一直没等到,最后决定不再等了,直起腰就往书房奔去。

突然,一阵酒味扑鼻而来,接着脚下绊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第六感觉认为是肉身,低头一看,吓得她的心脏差点飞了出来,地上,竟然横七竖八地睡了着好几个男人,糊模中,可以看到他们的穿着,就是那队巡视的家丁护院。

怎么会这样?

刘菁捂着嘴巴,迅速隐藏起来,直到确认周围是安全的,那些男人是喝了酒晕睡着了,她才跃出来,摸向书房。

因为一直知道相府也有暗卫,可是,之前从来没有遭遇过,所以,她虽然警惕,却并不担心。

到了书房门口,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拔下头上的一枚极为普通的发钗,握着拳头大小的锁头,往锁眼里捣鼓了几下,“咔嚓”一声,锁就开了,抿了抿嘴唇,将上次看到的书房里的情影回忆了一遍,这才小心的推开了门。

里面并不算黑,特别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细微的“滴滴”声,与现代医院抢救病房里回响着的声音近似,红色光一闪一闪地出现在黑暗之中,煞是吓人。

可是,在这个电的技术还没运用的古代云国,这种声音及光亮是怎么办到的?

刘菁警惕心很快被好奇心所取代,绕过屏风,摸向里面,突然脚下一凉,很快包裹着层层布的脚感觉到了湿意,继而一阵麻木与疼痛袭来,她的大脑立即放出“触电”的信息,立即单脚跳离了刚刚站着的位置。

很快疼痛消失,她取出夜明珠,虽然不算亮,但也能借着这种光基本上看清楚室内。

首先看了看脚下,布靴与她特意缠上的布都湿透了,地面上印出清晰的湿脚印,再看向她刚刚跳离的地方,原来地面上有一滩水,一条与现代的电线一模一样的线静静地躺在水里。

连接着线端的,正是那不停“滴滴”直叫的箱子,一闪一闪的红光正是那个东西发出来的。

刘菁判断,如果电线接着的源头就是这个箱子的话,那么,是不是表明中国古人已经很早运用了电的技术?可是,为什么又没有像现代那样普遍运用呢?成本太高,还是有其他原因?

担心被人发觉,她不敢细究,用木棍挑开横在水里的电线,然后一棍子打断与箱子相连的接口,“滴滴”声与红光消失,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知道此时安全了,刘菁立即举着夜明珠,按照王杏的吩咐,去找寻她想要的两种东西:一个狄家传家宝及一张房契。

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的人,都会将最宝贝的东西收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在这三四十平米的书房里,哪里才算最隐秘呢?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刘菁环视了一圈,书桌,书橱,壁画,大大小小的花瓶,一卷卷的名家字画,似乎都不算最隐秘,会在哪里呢?

突然,从虚掩的门里灌进一阵秋风,吹得书房里的东西“嗖嗖”直响,比她高了两个脑袋的楠木屏风竟然有些摇摇欲坠,为了避免弄出更大的声响,刘菁赶快跳过去扶住它,着手之后却发现,这个屏风质地很薄,很轻,表面漆成楠木树纹,其实并不是真的楠木。

轻轻地推了推,下面竟然发出细微的“唧唧”声,好像踩到了泥浆发出的声音,再认真一看,与屏风相接的地板竟然有一块卷角,而刚才那响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蹲下身看时,才看清楚所谓的地板是一像地毯般的布,而刚刚因为她踩到水跳动时,水溅到布上,紧贴在地面上的布松动,而她又正好踩到布上,来回走动时,湿布与泥浆混在一起,发出这种“唧唧”声。

轻轻揭开布,就看到底下露出一块明显松动的石块地砖,联想起前世古装剧里,许多人将宝贝藏到地底下,刘菁心里一喜,赶快移开屏风,揭开石块,里面果然露出一只精美的木箱子,三两下弄开锁。

里面有许多光灿灿的稀罕物品,有金器,有翡翠,大大小小装得满满的,她无心欣赏,仔细地找寻着王杏所说的那两种东西,却一无所获。

觉得进来时间有些久了,心里发毛,翻得乱七八糟后,往地上一丢,直起腰身,又朝室内细细打量,苦苦寻思:那两个东西会放在哪里呢?

不管那么多了,她决定从案桌那里找起,首先在桌面上看了一遍,没有,又逐个拉开抽屉,还是没有,心里越发地焦急。

按照前世的特种兵的出兵经验,每次入室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如果没有得手,只能撤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自她进来到现在,凭她的时间观念,就快接近十五分钟了。

在哪里呢?她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地找起来。

翻遍了案桌及书橱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眼看只能失望而归的时候,心里一焦急,走起路来一阵风,肩膀蹭过墙壁上挂的一幅山水画,“哗啦”一声响后,整幅画微微左右晃动,一个黑乎乎的阴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心细的她立马倒退回去,小心掀开挂画,墙上出现很多块比较粗糙的砌砖,如果不细心看,绝对看不出其中一块有明显动松的痕迹,不过,这没逃过刘菁的眼睛。

她取下头上的钗子,对准缝隙轻轻地拨动,不消片刻,整块砖就被她取了下来,里面有一个带了几把锁的箱子,意识到她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了,她心跳快速起来。

几把锁很轻松地打了开来,打开盒子的瞬间,她张大了嘴巴,一颗翡翠大白菜静静地躺在里面,温润的光泽反射着夜明珠的光亮,互相辉映,别样引人注目。

这正是王杏想要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她重新盒上箱子,小心地移了出来,同时,带出一叠纸样的东西,掉落到地上,发出“叭”一声。

低头看时,是一张被折叠成四方的牛皮纸纸,放下箱子,捡起一看,就是房契,至于是什么地方的,她不熟悉云国,倒也无从辨识,匆匆折叠好,放进箱子里,抱着就往外走。

走过屏风时,看到地上那箱子里应该颇有价值的金银宝贝,想着以后逃亡的岁月里,有大把机会需要用钱的,便顺手捡起两个塞进怀里。

门外,依然秋风横扫,“呼呼”声响彻整个相府,但,及目之处,与之前没有分别,沉入睡梦中的人们应该没有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吧?

刘菁心里暗暗庆幸,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看来,古人的防卫能力也不过如此尔尔,什么“固若金汤”的书房,她只是稍稍动了动手脚,便来去自如。

抱着箱子,刘菁不敢再停留,飞快的沿着来路往回走。

而她刚刚离开书房,四周的暗处有几条黑影走了出来,在书房门口汇合后,其中一个黑影朝另个黑影拱手行礼:“八爷,刘菁小姐只带走了一只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在下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知道了,不用管她。”另一个黑影做了一个手势:“那轮现在轮到咱们动手了!你们务必认真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投敌卖国的罪证。”

“是”几个黑影低低地应下,一齐拱手行礼后陆续走进了书房。

在黑影走进书房的同时,在北院至高点的屋顶上,一个身着夜行装的人慢慢冒出头来,双手叉腰,站着看了一会儿。

“哼哼,这样也太便宜了你们,让俺制造一点动静吧!”他冷笑着,像一只狸猫般从房顶上跃下,朝北院正堂的某一间房间奔去。

在某扇窗户前停了下来,取出匕首撬开一条缝,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件穿插在刀上,手一挥,刀“呼”一穿过窗户飞进了室内,然后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菁刚刚离开北院,身后就传来唿哨声,接着听到有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大叫:“有贼进书房了!”

整个北院几乎同一时间亮了起来灯,零乱的脚步声与呼喝声此起彼伏,之后,东西南院的护院及家丁纷纷赶来,一时间,整个北院沸腾起来。

在混乱中,似乎听到有兵器撞击的“丁当”声,然后喊杀的,呼痛的,乱七八糟地声音响彻了相府。

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刘菁有些后怕地摸上额头,受伤处正被汗水一浸,一记一记地疼起来。

她实有不明白,她后脚刚离开,平静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北院怎么就乱起来了,她潜进书房的事,是怎么被人发现的,按她想来,最快也要到了明天破晓时分啊。

不过,她没空去弄明白这么多问题,抱着略显沉的箱子,小心而又迅速地穿过每一处的廊弯空地及树阴,直奔向自己房间后面所在的窗户。

等到她带着箱子翻进自己的房间后,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拍着胸前,自言自语地说:“好险!”

利用夜明珠的光亮,她再次察看了一下战利品,然后合上箱子,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走出相府,是趁现在乱出去?不可能,每次相府大乱之后,都会封锁几天,除了采买的下人外,几乎不准任何人出入。

最后,她打消了立即动身的念头,抱着箱子上了床,躺进被窝后,闭上双眼,顿时睡意袭来。

与相府众家丁护院交战了几个回合,黑人衣在为首的一个手势命令下,突然间腾空而起,踩着屋顶,像群鸟一般飞过围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见,这一帮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而众家丁与护院都是一般的练武功的男人,只得干瞪眼,全部人冲离去的背影挥舞着刀剑吆喝着耀武扬威。

在混乱中被打伤了手臂的卫之焕红了眼,提气想追去,却被相爷卫狄喝住,只好悻悻然地走到父亲面前,气愤填膺地说:“父亲,怎么不追?那些人总来相府捣乱,太可恶了!”

相爷卫狄深深地看了卫之焕一眼,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地说:“如果能让那些人死了心的话,何乐而不为呢?”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卫之焕听后点头笑了起来。

“去,到书房清点一下,看看丢了什么!”卫狄一声令下,卫之焕领着相爷的两个贴身侍卫下去了,而其他的家丁护院及其他看热闹的人们便各自散去。

天亮之后,整个相府流传着一种谣言,说昨晚有两拨人先后进了书房偷了东西,前贼忌恨后贼,就给相爷通风报信了,所以整个相爷才会发现后贼,并及时杀得后贼落荒而逃,所幸的是,贼人偷去的东西是假的,真的依然藏在书房里。

当刘嬷嬷迈着短粗腿急急匆匆来告诉刘菁这事的时候,她的感觉就是天旋地转,然后关上房门,一边从衣箱里扒拉出那个偷来的宝贝,一边不服气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二小姐,你不会是……”看到刘菁惨白的脸色,刘嬷嬷吓得舌头直打结。

两人合力从衣箱最底层搬出那个箱子,又一起打开来,然后拿出两件东西,左看看,右瞧瞧,想找出证明是真的。

不过,刘菁对这颗大白菜的鉴赏能力有限,越看越觉得自己真的上当了,心里凉了半截,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摇头直叹气,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王杏母子俩。

刘嬷嬷依然打量着两件宝贝,她也就不出是真是假,不过,却说了一句让刘菁提壶灌顶的话:“既然是王姨娘要的东西,她肯定熟悉吧,拿给她看看不就行了?”

“是喔!”刘菁赶紧合上箱子,抱起就想出门,被刘嬷嬷一把拉住:“这样出去不是找死吗?天黑之后才行。”

于是,两人又合力将箱子藏了起来。

吃过早饭,刘嬷嬷又帮刘菁换了药,然后便去找王杏。

刚刚走出西厢,就看到花子双手环胸倚在门柱上,咧着嘴朝她笑得那么灿烂。

“花神医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刘菁朝他福了福身,文绉绉地说话,起身后,不愿瞧他一眼,径直往前面走去。

“喂,你怎么能对我不理不睬?要知道,我帮了你很多!”花子张开双臂,一下子跳到刘菁的面前,她向左,他也向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可是,刘菁连抬眼皮子都懒得,这让他感觉很挫败,“为什么?说,难道本公子长得不够好看?”

刘菁终于不耐烦了,翻着白眼道:“花神医,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你虽然给了我药方,但是,又戏弄了我,两相抵消,等于零,所以,我不用感谢你,你也不欠我的。”

“噢!我知道了,你原来为那件事记仇,其实,是你自己没站稳摔倒了,却记到我头上来,你真是小气,唉,唯小人及女子难养也!”花子摇头晃脑地抒情,刘菁却趁机绕过他,一溜小跑离开了。

眼看再绕过一道花廊,王杏住的东厢就到了,突然顶头“呼”跳下一个人来,“啊!”刘菁吓了一跳,向后一仰,差点摔个四脚朝天,胸前的衣服被人这么一揪,宽大的衣襟挂住了她还晃了两下。

站稳脚跟后,看到又是花子,她没好气地说:“为什么老跟着我?我讨厌你,知不知道?”

然后又想开溜,可是,花子却没有松开手,将她的身子揽入怀里,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说:“如果之前的事能一笔一勾销的话,那昨晚的事就无法勾销了,告诉你,你能进得了书房,我有一半的功劳!”

刘菁像被定身法定住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看到花子“哈哈”大笑着大模大样的离开了,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一闪而逝。

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不知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刘菁感觉到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早就布好的圈套,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才失魂落地往前走。

到等走到王杏房间门口后,又觉得不妥,转身往回走,回到了西厢,走进自己的房间,马上窝上床,拉高被子,躲在里面,想静静地思考,而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刘嬷嬷发现后,拉开她捂着头的被子,看到撞了鬼一般的她,心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嬷嬷,你可以相信吗?”刘菁有些神经质地说。

“你这个孩子!”刘嬷嬷不满地嗔道,“如果嬷嬷我不值得你相信的话,那世上就不有人值得你相信了!”

“哦!”刘菁听了,平静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刘嬷嬷,等到天黑后,你将那个箱子交给王杏母女俩吧,咱们准备离开这里了!”

“吓?现在就抱过去?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刘嬷嬷焦急地问,刘菁一时没有回答她,她就自言自语,“还是快点离开的好,再住下去,我看,大家都活不成了,不被人杀死,都会被人吓死,不知道二小姐感觉如何,反正我是快受不了了。”

“我也是!”刘菁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道,“天黑后送完箱子就走吧,如果她们母女俩相信咱们,就一起走,如果不相信,那就各走各路。”

“好的,好的!我看她们越来越不相信咱们了!那我赶快去收拾收拾!”刘嬷嬷站起急匆匆地开门走出去,被刘菁叫住,“不用收拾什么,就一个人出去行了!”

刘嬷嬷想了想,认为有理,点点头离开了。

夜幕降临后,刘菁让嬷嬷去送箱子,而她自己换上一套自认为最喜欢衣裙,然后把最值钱的几件宝贝装进怀里,坐在床上等刘嬷嬷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刘嬷嬷还没有回来,刘菁已经连续几次走到房门边往外观看了,当再一次扶着门框焦急不耐的支等待时,院门突然被人冲开来了,卫之焕手持利剑,带着两个长相凶恶的家丁踏着夜色急急地走了进来。

刘菁一惊,心里暗道不好,第一个念头就是刘嬷嬷出事了,她又落入了另一个圈套。

她立马转身退入房内,可是,没等她将房门关上,卫之焕带着两个人冲了进来,黑着脸朝两个家丁挥手喝道:“绑起来!送到北院家法处置!”

“凭什么?”刘菁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嚷道,一副无知少女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卫之焕,“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卫之焕不跟她多说话,看到她被绑了起来,率先走出了房间。

被绑着一路推推搡搡地出了西厢,院子外面与以往一样,除了天上发出淡淡清辉的星辰外,就是秋风萧瑟,时不时横扫过花草树木,发出“嗖嗖”声。

经过西院王杏母女俩的住处,竟然是一片瞎灯黑火,没有听到哭闹声,想来,她们已经被先抓去北院了吧,那刘嬷嬷呢?她又在哪里?作为一个下人,而且不属于相府的下人,她的又会在哪里?

一路上,刘菁想到了很多,一方面担忧王杏母女和刘嬷嬷的安危,一方面猜测着这事,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是刘嬷嬷抱着箱子刚走出西厢就被捉住了,还是在交到王杏手里的时候,正好被逮个正着。

快到北院时,就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火光与吵闹声,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了北院那块空地上,围了一圈的人,中间地面上跪着五花大绑的三个人,正是刘嬷嬷与王杏母女俩。

卫之焕推搡着刘菁走近了跪着的三人,并对端坐在正面中间位置的卫狄拱了拱手:“父亲,这个罪人刘菁抓到了,接下来……”

卫狄挥挥手,示意卫之焕停止说话,然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强按着跪到地上的刘菁,缓缓地说:“好了,现在咱相府的四个内贼都捉到了,接下来,就让大家说说,该怎么惩治她们。”他站起身,朝着对面相府众主子与奴才们大声说,“你们都说说看,应该如何惩治?”

接着围观的男男女女纷纷发言,有说要杖毙的,有说将她他装进猪笼沉潭的,还有的说将她们绑在柱子上活活饿死的,众说纷纭。

刘菁身边跪着的正是刘嬷嬷,她一直抖得跟筛糠似的,拿眼瞧着刘菁,嘴唇哆哆嗦嗦,双眼绝望地望着四周。

“刘嬷嬷?”刘菁一直拿眼瞧着她,想听她说话,可是,她好想害怕得说不出话来,迫不得已,只得先出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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