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淳并没有生气,反而多了几分喜欢:
“看样子,他很渴望当哥哥啊……”
他笑笑,故意说的轻快。
“嗯,这几年,他找不到志同道和的小伙伴。他挺想要一个小弟弟和小妹妹,他说这样他可以当守护者。他要守护这个家!”
时檀低低说,关注着他的情况变化,生怕触痛了他。
“那就趁早再生一个,女人过了三十再生养,对身体不好。要孩子,趁年轻!”
慕以淳平静的说,看着波光鳞鳞的湖面。
时檀不语。无法确定他这句话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这时,慕以淳把唐奈叫了过来,低低交待了一句,让他去车里取个盒子。
唐奈看了时檀一眼,点点头,走了去。
慕以淳看着不远处在湖堤边上又笑又跳的孩子,真是羡慕,如果这是他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可惜这只能是痴人说梦。
“有父母相伴的童年是最最幸福的……”
慕以淳淡笑着忆起儿时的悲惨:
“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曾经我们以前最奢望。”
她和他,都是可怜的孤儿,他们的童年,承认着很多孩子所没有的沉重的苦难,那些苦难让他们失去了正常的家庭生活。
“嗯!”
“高三那一年,我和你求过婚,你记得吗?”
慕以淳问。
“记得!”
时檀的心,却跟着颤了颤。
“我记得那次我买了一只廉价的素指,想套住你。你不收了,没有戴,因为怕骆叔知道,生气。你说你要在大学期间想法子让骆叔接受我做他的女婿。在之前,我们得乖乖的,少惹他动肝火。”
骆叔虽然很和气,但动起怒来也是很有脾气的。
“嗯!”
时檀点头:
“那枚戒指,后来被骆叔发现并没收了。我没敢告诉你。”
“我知道的。骆叔找我说过!”
慕以淳有点无奈:“然后,我又买了一对幸运手链,女式的垂着五小段串着珠子流苏,男款则串着五颗幸运石,你戴一只,我戴一只……我和你说好,现在这个定情信物,等以后,就留给儿子女儿,一个一人。”
“嗯!”
时檀跟着回忆了一下,末了低低感叹,若有似无的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可惜,我那串,碎了……”
在七年前那个她不太愿意回忆的晚上,被祁继扯碎了,后来,天亮,她没有去拾起它们,因为那个惊人的消息,她狂奔出门再没有回去。至于那个链子的下场,应该是进了垃圾箱。
“我那条也不见了!”
慕以淳说,所有代表他们爱情的东西都已经不存在。
两个人一下都沉默了,各有怀思,各有追念。
隔了一会儿,唐奈去而复还,手上拿了一只银白的四四方方的盒子:“老板,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
慕以淳接过。
时檀看到退下去的唐奈看向她的表情又古怪了几分,正想着,一道闪亮的光芒跳进了她眼里,令她不自觉眯起了眼来,原来是他盒盖给打开了,光是从里面折射出来的,非常的耀眼,非常的夺目。
“这是什么?”
“一对链子!出事之前,我在‘贵族地带’胡乱闲逛,看到了它们,觉得好看,一时心血来潮就买了下来。现在我想把它们送给小白,和未来的小白妹妹,就当作是见面礼。不知道可不可以!”
慕以淳殷殷的望着她。
她接过看了一眼,女款的是紫水晶流苏链子,水晶质地罕见,男款是乌檀木链子,上头还刻着漂亮的古体字——这对链子,绝对是贵重之物,否则唐奈不会是那种眼神。
“时檀,我希望你能接受。这是我唯一一点心意。你结婚的时候,我都没能送一点像样的东西。当然,也不需要我送东西。但这是送给孩子的。等我身子再好一点,我就会回法国去,这只是纪念品……”
慕以淳解释。
时檀不忍再拒绝,把他这样一点表示对孩子喜欢的权力都给剥夺了,终于点下头:
“好!我收下!”
他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把那串水晶链子给挑了出来:“在你没有生妹妹之前,这串你戴着好不好……”
时檀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手伸了过去,看着他给她戴上。
“很漂亮……”
阳光底,它闪出一道道奇异的光。
她笑着抚上它,笑容美好,因为她心眼里挺喜欢这小物件的……
就这样,他们聊着天说着话,气氛很轻快。
他们完全没留心到,不远处,有人在拍照……
下午两点半,祁继处理完公事,准备去医院,刚刚他接到了医生的紧急电话,让他马上过去。
在进电梯时,接到了安吉拉的电话,她的声音无比的愤怒:“祁继,你到底和阿珉说了什么?她居然要强行出院,立时立刻要离开了尧市。不管怎样,她好歹救过你的命,你就这么待她?祁继,你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祁继都来不及多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嘟嘟的忙音,让人心烦意乱。
他马上打了韩珉的手机,眉心皱得了川字,响了好一会儿,她接了电话。
“你要出院?”他把声音扬高。
韩珉的反应,很淡。
“嗯!”
“胡闹!”
他厉声斥了一句。
韩珉轻轻一笑,声音绝对是漠然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祁继,我已经正式提交退组申请书。由火焰盟配发的所有组员设备,等一下我就会去上缴。今晚十点的航班,我会飞雅各布地区。我要去寻找我的过去。从此以后,你不必再管我,我也不会再听命于你!我们各过各的。就这样分道扬镖!”
她这是要和他划清界线了!
这是昨天那场谈话的必然结果。
祁继并不感到意外。
沉默良久,他接了一句:
“就算你要去寻找过去,也不必急于一时。”
“我就是想离开这里,离开你。”
“阿珉,你这是想让我不安于心吗?”
“你不需要不安。安吉拉会守着我的。她会跟着我一起去雅各布。你大可放心,我到那边后会好好养好自己的。”
“韩珉!”
他又叫了一声。
她却回以一笑:“祁继,再见!”
伴着叹息声,她挂断电话。
祁继深深为之顿了一下步子,这个反应令程航侧目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韩珉要走!”
他沉声回答。
“哦!”
程航点头:“这事,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是的,不意外,她离开,那是迟早的事。火焰组成立这么多年,祁继这是第一次有了一种快要散伙的感觉……
韩珉会是一个开始,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会各奔东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坐到车里后,程航开车,祁继靠在那里望着窗,目光没有聚焦的点。
车子出公司地下车库,有新短消息呼入,漫不经心的,他拿起手机看,来自安吉拉的一条彩信,点开一看,是几张照片,时檀和慕以淳的照片。
一张,慕以淳穿着病号服坐在柳树下,一脸含笑,将一串紫光闪闪的手链戴到了时檀手上,时檀微笑接受,一脸的灿烂,细细的手指,正在拨弄那串珠子。
一张,慕以淳抱住了时檀,唇在她发顶若有似无的吻了一下,画面感非常的温暖。
一张,小白站在慕以淳和时檀中间,正笑吟吟的和慕以淳握手,三个人很齐乐融融的样子。
一张,小白窝在慕以淳怀里,时檀深深凝睇着他们,笑得轻快而喜悦。
所有愉快的情绪,突然被什么给戳破了,一下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瞧啊,安吉拉气他,把事都做绝了。居然拍了这些见鬼的照片故意来气他。
事实上,他的确有点被气到了。
电话再次呼入,还是安吉拉,祁继嚼着满嘴的苦涩,接听,马上就听到安吉拉恶声恶气的往他心上补上一刀:
“祁继,你看到没有。你再怎么包容她,她喜欢的至始至终是她的青梅竹马……迟早,你会后悔的!”
时檀和以淳之间,的确有很好的感情存在,这不是他想抹去就可以视之不存在的。
“安吉拉,这种无聊的事,你怎么做得这么的得心应手?”
他忍耐着质问。
“你让阿珉不痛快,我就想让你也偿那滋味!”
祁继不说话,心里直叹气,女人真是招惹不得!
“我是不是该替韩珉谢谢你这么为她出头?”
他嘲讽的反问了一句。
安吉拉冷笑着挂断,因为阿珉,这个被他敬如长姐的女人,真是打算和他扛上了……
屏慕马上跳回到彩信,祁继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几张照片,一阵阵舒服从心底冒上来,可他只能忍着……
本来,他以为,她比较在乎他一点点,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又是链子,又是亲密照,他心头酸酸,貌似吃醋了……
那是他的老婆好不好!
他,好想去宣告主权!
三点半,以淳在睡觉,小白赖在沙发里在玩智力答题,开了静音模式,时檀在看他玩,偶尔会抬头看一眼以淳,他睡得很沉。
没一会儿之前,他的养母曾打过电话过来,以淳态度温和的和他的养母说了好一阵子话,一声一声“妈”叫得很顺口,脸上还带笑,看得出,他很享受这样一种母子关系。
时檀觉得,这样一份亲情,或是老天爷对他苦难人生的一种补偿,她看着很欣慰。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振铃,她听到了,冲儿子嘘了一下,小心的将自己转出去,等走到走廊才接了电话,是祁继的来电。
“我在医院了,马上到来2228号房间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说!”
祁继说,一向清越的声音莫名流露出一股压抑之色。
时檀一下神情紧张了起来,忙问:“骆叔转出来了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