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出宫去吧。”
嘶一声,暖炉发出一小声爆破声。
刘紊的身子一顿,缓缓起身,未做回答,只是盯着易嘉注视良久。
“她陪你一年有余了,还想让她最后的日子里,都待在皇宫内么?”思名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直触那几乎透明的脸蛋儿,面色凄苦,泪已经留下。刘紊听思名话中哽咽,一转身,就见泪流满面的思名,无声的哭泣。
刘紊咬紧牙根,眼眶渐渐泛红,喉咙滚动一番后,道:“朕想见她最后一面。”沙哑低沉,尽显无限媚惑。刘紊俊美的容颜已经憔悴不堪,显得有些狼狈。可谁又敢说了?扬才问看的实在难受的很,却无法劝阻,唯有真心求老天爷,程后的病,尽快好起来!
“我不会让你见她最后一面的。”思名擦了擦泪水,就觉身旁的刘紊怒火双目瞪着自己,顿了顿道:“我会让她一直活下去的,你死了,她还会好好的。”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刘紊不气,反而笑了起来。声音也清明许多:“说话可要算数。”
思名淡淡一笑,心道:她最后一面,你定瞧不见的。她生,他则生。她死,他则死。怕什么?
程娘娘走了近五月,陛下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娘娘的消息。
幕少爷留下幕家所有产权,和程娘娘一起消失不见了。我还记得那天他们走时,站在我身旁的陛下表情是多么的苍凉和……无助!马车消失在夜色中,直到看不见为止,陛下依旧脊背僵硬的站在宫门前,一动不动。夜色下的表情,我依旧看的一清二楚。
说来也怪,一直昏迷不醒的娘娘上马车那刻,突然醒来。
那眼神,是我从未有过的明亮,却也从未有过的复杂,她干裂的唇翻动几下,身旁的陛下一步箭的冲了过去,原来娘娘在唤:紊儿。我不漏痕迹的上前几步,悄悄捡起滑落在地上的锦龙披风,耳旁,夹杂的风声,娘娘这样说道:让你一个人呆在皇宫中,对不起。
我半响才听陛下嗯哼一声,道:早去早回,朕在这里等你。
我的手一抖,披风又一次滑落在地。心中的悲凉逐渐蔓延身体的周遭,这话听起来,仿佛往常一样的离别。娘娘每次出宫,陛下总会这么说。每次,娘娘都会回来。可这次……陛下可否等到?
等了近五月,陛下终究还是没有等来任何消息。但是,我知道,陛下定是知道娘娘去处的。幕少爷,不会这么自私的。他和陛下都深爱娘娘,是最了解娘娘,娘娘也希望,人生最后一遭,能与陛下说会话吧,即便不说,相见一眼,也总是好的。
那么看来,幕少爷至今没有消息传来,是否代表着,娘娘已经安然无恙了?身子是否有好转了?隔三差五时,就会有一封急报,陛下说了,无论何事,这信必定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中,不得延误半分。
那夜,我当值,陛下刚睡下,就见一侍卫匆匆赶来,朝我道:“扬公公,南方的急报。”哦?这个时候的急报,看来非同小可,我也不敢延误,领着急报就进内殿找陛下。
自娘娘走后,陛下向来睡的不安慰,昏昏醒醒更是常事。为此,有的官员特意送来熏香,说可以助睡。我派人上太医院看了看,太医院点头,我方点上熏香,谁知道,陛下怒道:“撤掉。”我不明所以,见陛下面色难看,我慌忙命人撤了下去。
“这里有绾绾的味道。”事后,陛下是这么说的。
刚到内殿,卧榻上的陛下就已经侧头看着我,道:“什么事?”看来陛下深夜还没有入睡。
将信递上,我一边道:“这是南方来的急报。”
陛下一脸欣喜的腾就坐起来,一下接过我手中的信,因为手有些抖,好半天才撕开信封。我不仅疑惑和好奇,这信为何让陛下这般的惊慌和欣喜。不过,我大概能料到到底什么事情,写的关于什么。天下屹立不倒,行不于色的陛下,只为一人,那便是程后娘娘。
那信,陛下看后,长长的松了口气,挥退了众人,就连我也退了出去。约莫不久,我蹑手蹑脚的掌灯进去,陛下已经熟睡了,歪歪扭扭的倒在卧榻上,我上前小心翼翼的未陛下盖上锦被子,生怕惊醒了他。天令是长公主为陛下举荐的能人,陛下相当欣赏他,给他不高的爵位,却给他高于爵位的实权。陛下和天令二人有时相坐一起,仿佛早已熟悉彼此。我心中隐约能感受到,陛下对天令是很不一般的。他们说话,常常小心翼翼,就连陛下,也是慎言慎语。我实在摸不透他们。
按理陛下见过天令数面,当年为程娘娘一事时,天令对陛下的态度十分的不满,也因此,陛下才牢记了这个男子。打心眼儿,陛下是欣赏他做事的果断,尤其是那敏捷的身手,丝毫不亚于程后娘娘。
自程后娘娘走后,长公主一直沉默着,她随程娘娘一道去,说娘娘是她最后的血脉和亲人,就算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也要和程后在一起。说实话,对于长公主,我还是相当怕她的,她当年呼风唤雨之时,我正在宫中当差,人们大多数谈论的便是她厉害的角色。陛下看重我,起因是在巧得很,那年我默默无闻,无意上文成宫,那时先帝大行不久,陛下那是还是太子。他和长公主皆在文成宫!我第一次进正殿,心里哆嗦的厉害。
长公主站在陛下眼前,彼此说着什么。我的责任很简单,就是传个话就成,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事后,长公主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候的长公主美丽绝伦,优雅及其的高贵。我不敢直视她的锋芒,委身道:“奴才扬才问。”尽量使得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实则内心早已吓破胆了。
长公主点点头,道:“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