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回来了?”刘紊盯着她的容颜,似要瞧出端倪来,最后与易嘉视线相对片刻,刘紊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问道:“身子还好么?”
易嘉点点头,笑道:“臣妾如今身带疾病,已不适与陛下同住,臣妾想换一处,陛下可答应过臣妾的。”语言中,细细听起,竟然少有的撒娇之疑,刘紊面色一沉,随即道:“绾绾想住哪里?”面色铁青,声音极好的柔和。
易嘉道:“臣妾住云秀宫,可好?”
刘紊那日曾说:绾绾随意挑个住处都成,即便是云秀宫也可以。
明显感觉刘紊灼热的目光,易嘉只笑不语,等了半响,刘紊道:“绾绾喜欢便是。”随即一顿:“哪里派人打扫打扫吧,去去晦气。”
三日后,程后住进了云秀宫。
十几年后的今日,她再次踏上了此宫。一时间,满朝仿佛在意料之中,这个女子啊,终于梦想成真了不是么?耍尽各种手段,那云秀宫不依旧是她的么?一时间,程后不堪入目的传闻愈发多起来,刘凤呸了一声,道:云秀宫,本就是绾绾的。
易嘉住进云秀宫,不出三日,第一度太子风波随之而来。满朝纷纷暗语,彻儿更适合太子之位!如今,这后宫乃程家的天下,程后复得云秀宫,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陛下既然允许程后落住云秀宫,也算暗地里给她个名分,复后指日可待。这样一个皇子,拥有这样的母亲,强大的家族,有利的条件,他不做太子,刘夕难道更合适么?文武官员不是瞎子,刘紊对彻皇子的偏爱他们一度看在眼中。
那时赵家虽然落败,可赵凤仪必定是个皇后不是?没有到最后关头,赵家复起,也是极有可能的。若在那时提出此事,怕赵家一脉日后心存报复之心。不过,眼下他们可无须怕赵家。
如今的赵家,唯有赵毅然一人独撑而已。
赵毅,忠良之臣,自赵凤仪自缢后,刘紊夺他一部分兵权,他也不会吭一声。要是旁人,怕也不会吭。赵家如今惨败,倘若赵毅再让刘紊心生芥蒂之心,刘夕怕早已不是太子,借此废黜太子,改立旁人,而这人,极度是刘彻!赵家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灭最后的一线希望么?他们不会!
赵毅和婉文公主还是相当的明白,只要刘夕是太子,赵家东山再起,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赵家之人顺着刘紊的心思,让他无借口废黜太子,这样,赵家最后一脉算是保住了。
早朝过后,刘夕怒火在心中不断燃烧起来。往日他得刘紊宠爱时,哪个大臣不是对他们赵家争先巴结?哪个皆是对赵家无不顾及?哪个对他刘夕不是掐媚讨好?如今倒好,赵家大势已去,满朝百官又听程后住进了云秀宫,今日早朝,各个在刘紊耳旁吹着阴风,他这个当事人可全听在耳里,那双手在袖袍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好在刘紊对此事的态度让刘夕紧张的心稍稍缓了缓,刘紊只是微微点头,并不答语。赵毅站于武官之首,朝他暗自递来安慰的眼神,叫他莫要轻举妄动。刘夕得舅舅鼓励和安抚,心中一热,心顿时冷清了几分。他六岁开始陪刘紊上早朝,今日是他最难熬的一日。昔日赵凤仪一事,他也未曾紧张过。
一回宫,刘夕就开始破口大骂,无疑之人便是赵家那几个势力小人,各个乃墙头草一根。想起他们在早朝上的附和声,刘夕开始摔宫中的花瓶茶盅,只要他看不惯的,一一摔了去。张毅赶倒时,刘夕正在那里破口大骂。赵毅忍不住皱了皱眉,挥退了众宫人,举步朝内走去,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刘夕举花砸地的动作一僵,徐徐转身,面容怒气愤恨依旧,赵毅心中心疼,这毕竟是个七岁左右的孩子而已,这事若放在他身上,怕也是如此。刘夕向来被人宠爱惯了,太子脾气难免大了些,心中一直坚信,那大齐皇位有一日,终究还是自己的,他这般的自信,到头来却来这么一劫。
这一劫,也不知赵家是否能安然度过……想着,赵毅面色柔和起来,刘夕放下花瓶,闷闷唤一声舅舅,坐在哪里独自生闷气。赵毅看了满地的狼藉,换来宫人细心打扫,有吩咐总管,此事不可传了出去。
若是让刘紊知道刘夕心胸狭隘,没有大将之风,怕真对刘夕失望起来。此时这风波正起,刘夕越应该自己注意言行举止,且莫让旁人逮着了小辫子,说太子有辱大齐皇室风范,不能担此大任。
一切就绪后,赵毅拉过刘夕,轻声道:“莫要发脾气了,这事忍一忍,终究有过去的一天。如今陛下未点头,也算有转机。你且不要再惹事端。等上一等。”他难得轻语细耳,如今赵凤仪离开,刘夕失去母爱的同时,他必须坚强起来,这是个过程,这过程来的迅猛,倘若没有亲人的支持,刘夕怕一刻也挺不过去的。
刘夕点点头,沉默少许,抬头问赵毅:“我母后可是赵家之人害死的?”
赵毅是个军人,在他意识里,是男人,就该撑起一片天,虽然刘夕尚小,可他终究有撑起一天的时候,赵毅想了想,也不隐瞒:“这事我们都猜测,怕是赵家人所为。”
刘夕点点头,恨声道:“舅舅放心,夕儿定会挺过这一关,为母后报酬。”
赵毅心中一阵赞许,却还是难免失落,刘夕想到的固然是报仇之事,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眼前,赵家面临的是何境界?赵家如今风雨飘摇,看的就是刘紊的态度,和刘夕的实力。
刘紊的态度,赵毅是惊惧的!他和刘紊同君臣这么多年,刘紊多少他还是了解的。刘紊不是个感情就能左右的君王,大齐繁荣盛世,可见他是个明智的君王,他有清晰地头脑,明锐的双眼。可这了解,皆是程后未出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