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的病情也只有几人知晓,未出宫的宫人们不知情,知道此事不好,易嘉的脸色他们还是会看的,各个悄声不语,生怕触怒了这一向温和的娘娘。可小青在宫中这么久了,让人咋舌的是,她性子依旧不变,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几个和她关系颇好的宫女暗自焦急的朝她使眼色,她却傻愣不已。
“我说过我没事。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易嘉暴怒道,伺候她这么久的宫人们从未见她发如此大的火,立即一溜烟的跑了。迟钝的小青终于明白易嘉平静下那隐忍的怒气。让易嘉这么一吼,小青扑通就是一跪,泪水啪嗒啪嗒的流,嘴中道:“娘娘,奴婢知错了。知错了。”说完磕头不止。
易嘉呆愣在哪里,自己一时气愤,总归还是惹了宫人们。那小青还止不住的磕头,咚咚声响。易嘉一把提起她,将她一把抱住,让小青措手不及的愣在哪里,一动不动,似傻了。易嘉心中一热,小青,见她第一面时,她就明白这小姑娘的性子,在这深宫中,她依旧能保持她的真性情,对易嘉关怀备至。
这次出巡避暑,本该挑她去的,可贴身宫人皆是反对,一来小青不机灵,二来小青嘴巴笨,直肠子。要是惹事了,那该如何是好?易嘉拗过不她们的围攻,也就由着她们了。但是,她知道,小青定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然为何眼眶泛红,强做笑脸呢?
这个小青啊,和前世的自己何其的相似啊?她对自己的好,易嘉可是全看在心中的!心中想起吐血之事,想起怀中小青真挚关切的面庞,易嘉轻喃道:“小青,真的谢谢你。”小青这下倒不傻了,能明白易嘉话中的意思,心中一阵感动,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程娘娘会待自己很好的。
“娘娘,这是奴婢的责任。是奴婢该做的。”小青回声道。
易嘉与她正视,小青年纪尚小,却十分的清秀,灵动的大眼如清澈的汪洋,好似邻家妹妹一般的惹人怜爱。这双眼睛,在宫中,很少见。易嘉没来得笑的笑了,小青被她的笑容一时恍惚在那里,在亲和的笑容下,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随即惊恐不已,程娘娘这么能她的母亲相比么?
易嘉自然不知小青心中所想,独自朝浴盆走去,轻声道:“下去吧。”小青手脚并用的站起来,躬身道:“奴婢在屏风外候着就成。”也好,易嘉想。
屏风外,沐浴声不断,小青伫立在哪里,神游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易嘉连唤二声,她才发现自己失礼了,慌忙道:“娘娘有何吩咐?”那刻,她想到的竟然是嬷嬷的一句话:你这死丫头,怎么当宫女,也不知你那天死。浑身一抖,无数委屈在心中,她知道自己心直口快,没个把持。所以向人人缘不好,其她宫女挤兑她,她是知道的……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可愿意出宫?”
小青她听话中无怒色,心下一松,可再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又是一跪,唯有不住的磕头。她明白,依照程娘娘如今的权势,宫女出宫也只是她的一句话而已。曾有一次,她听旁人提到过,要是能博得程娘娘的欢心,出宫那可是指日可待的。谁不知陛下宠娘娘宠上天去了?只要她开口,有什么办不到的?
小青想啊,依照她的性子,怕不成。主子都喜欢贴心懂事的奴才,要会说话,会看眼,懂得察言观色,懂得捏拿得当,这样才有苦尽甘来的日子。那时,她想,说不定像嬷嬷说的那样,怎么也不知那天是她的死期。
老公公曾说:程娘娘啊,就喜欢纯良的姑娘。那时她扪心自问,难道会喜欢她这样的蠢人?
好在文成宫,她过的还算安慰。虽然时刻小心翼翼,那可是陛下住的宫殿不必寻常之处。倒也印证,陛下果真宠爱娘娘,对她手下的宫女一个都未多加责罚,就连扬才问这等传奇的大人物,对娘娘手下的众人,也礼让三分。但,娘娘的宫女们也知礼数。
如今眼前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可——
易嘉透过屏风,可见小青消瘦的身影,笑道:“你可是答应了?”
半天也没听到小青的回应,易嘉倒是奇了:“怎么呢?”
“奴婢……奴婢想……等娘娘病好了再出宫。”怕再提易嘉的病而惹怒,小青说的小心翼翼。半响实在觉得自己最笨,只好如实禀报了,心下一抖,回想起方才易嘉咆哮那慑人心魄的气势,她就忍不住浑身哆嗦。
易嘉万万没有料到小青会这样说,唯有喃喃的唤她的名字,而后笑道:“你这个傻丫头。”眼中一热,泪水滚烫落下。见她依旧跪在地上,心中十分心疼,叫她起来,应了她的要求。
思名接过宫女手中的爱子,听宫女禀告易嘉眼下正在沐浴,让思名等上一等。思名温和笑了笑,惹得那宫女一阵羞红。宫女就立思名眼前,思名岂能不见那娇羞的容颜?转身而去,一边逗弄怀中奶娃娃。身后的宫女眼中闪过失落之色,喟叹一声。她是个年少的女子,对爱情还很懵懂。
她最敬重仰慕的事刘紊,最爱的则是方才无情离开的思名。这二个男子,何其的薄情啊。不,不薄情!陛下如今宠爱程后,她是有目共睹的。思名宠爱孩子,爱屋及乌,怕也十分宠爱他的那位张夫人吧。
少女的梦,终究是要碎的。
思名抱着孩子,被眼前高大粗壮的大树所吸引。树上一个鸟窝,说小脑袋探出来,何人是只出生不久的小小鸟。
思名站在树下一仰头就能看见,怀中孩子怕也见了,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呀呀叫道。小幕幕是思名的宝贝,他要什么,他给什么。见孩子似十分的喜欢那鸟窝,低头蹭蹭孩子的小脸,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