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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邪恶的娱乐(2)

《回火》是另一部粗制滥造的作品,就连该片导演罗恩·霍华德也不明白德尼罗为什么会接演纵火案调查员唐·里姆加尔这个角色,他猜测说:“德尼罗正在为他在纽约买下的大楼还钱,所以他会迫不及待地出来找工作。”在格里高利·维登的剧本中,里姆加尔根本算不上主角。影片发生在芝加哥一个两代都是消防员的家庭,库特·拉塞尔饰演的斯蒂芬和威廉·鲍德温饰演的布莱恩是一对兄弟,他们的父亲在灭火过程中因爆炸事故而丧身。哥哥斯蒂芬子承父业,成为一名消防英雄,弟弟布莱恩随后也加入进来,但急于建功立业的他与斯蒂芬之间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里姆加尔的戏基本集中在影片的前半个小时里,尽管戏份不多,但德尼罗与扮演纵火犯罗纳德·巴特尔的老演员唐纳德·萨瑟兰之间却有着一场令人难忘的对手戏。实际上,芝加哥之所以永远处在火焰中并不是由于偶然的事故,而是巴特尔蓄意制造灾难。里姆加尔出席了他的假释听证会,揭露了他的病态行为,决意要将他从这座城市里清除出去。

即使是这样一个小角色,德尼罗的要价仍达到了700万美元,而霍华德和制片人布莱恩·格拉泽尔却很乐意支付。“我确信他是为钱而接受这份工作的,”霍华德说,“得到他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意外惊喜。我们没有对他提出任何要求,但他却提前一周来排练,还拿出额外的时间研究纵火案调查员是怎么工作的。”在芝加哥,德尼罗参观了被大火焚烧的建筑,并且与一名纵火犯进行了面对面的交谈。他还与三名纵火案调查员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其中的一人正是里姆加尔这个角色的原型。“我一步步地看着他塑造出这个角色,”霍华德说,“他用了这个人的言谈,那个人的举止。这些人身上的职业特点都被他借用过来了。一时间你很难分清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德尼罗还是里姆加尔。”9月,《好家伙》上映了,斯科塞斯和德尼罗都得到他们久违的好评。该片在美国国内获得了4600万美元的票房,虽然算不上卖座片,却是一次令人肃然起敬的成功,因为它的成绩是在青少年市场之外获得的。然而,斯科塞斯和德尼罗在洛杉矶舍尔曼橡树剧院参加该片试映时却有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人们如此气愤,以至于潮水般涌出影院,”斯科塞斯说,“他们认为这是一部关于暴徒的电影,而我却把这些人表现得光彩夺目。”《纽约时报》影评人文森特·坎比称该片为“邪恶的娱乐”。

《好家伙》甚至得到了来自于犯罪团伙一方的评价。布鲁斯·库特勒是纽约黑帮头子约翰·戈蒂的辩护律师,他说戈蒂把该片视为“政府的宣传电影,把为政府当眼线的人塑造成英雄,把可怕的暴力行为演绎成可笑的游戏”。库特勒透露戈蒂其实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他自认为看毫无感觉的电影只会浪费他的时间。”《好家伙》的成功足以使斯科塞斯的导演生涯重回原来的轨道。12月,《无语问苍天》也上映了。尽管各方评价不一,但该片的票房却胜过《好家伙》一筹。

德尼罗的现象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回火》的制片人布莱恩·格拉泽尔说,“每个人都想渴望与罗伯特·德尼罗合作。他没拍过多少卖座片,但他代表了优质、诚信等一些你梦寐以求的商业元素。而且,如果你是一个真正关心电影、热爱电影的制片人,那么你会很自豪地说,‘我和罗伯特·德尼罗合作过。’你甚至想对你的孩子、你的朋友、甚至对镜子里的你说这句话。这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他是电影史的一个组成部分,你的电影里有了他就等于被烙上了一个经典作品的印记。”在谈到对其他演员的影响时,格拉泽尔说,“他们觉得自己正在与一位伟大的演员合作,这会有助于他们的表演。对制片人来说,他的名字就像是一块磁铁。如果我们拥有了德尼罗,那么其他明星就愿意不计报酬地加入进来。”1991年初,奥斯卡提名的公布又将德尼罗的影坛地位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无语问苍天》和《好家伙》同时入围最佳影片提名,德尼罗凭借《无语问苍天》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好家伙》获得的提名还包括斯科塞斯的最佳导演、乔·佩西的最佳男配角、劳琳·布拉科的最佳女配角以及最佳剪辑等,在数量上与凯文·科斯特纳的导演处女作《与狼共舞》不相上下。

3月,就在颁奖典礼举行之前,德尼罗受到了美国活动影像博物馆的嘉奖。与美国电影学会奖、美国导演协会奖和演员协会奖一样,这一半官方性质的奖项是专门颁发给那些在票房或奥斯卡奖角逐中不走运的知名人士的。10多年来,美国活动影像博物馆一直希望能在洛杉矶找到一个安身之地,最终还是在纽约皇后区阿斯托里亚制片厂的原址上安了家。它于1988年开张,急需电影界朋友的捧场。向作为纽约电影圈关键人物的德尼罗颁奖是一个非常明智的抉择。

德尼罗独自一人出现在颁奖典礼上,前来祝贺的有纽约市长戴维·迪金斯、小约翰·肯尼迪以及他的许多老朋友,包括伊利亚·卡赞、克里斯托弗·沃尔肯、西恩·潘、艾丹·奎因、杰洛米·艾恩斯、乔-佩西、哈维·凯特尔和马丁·斯科塞斯。

德尼罗很少出席此类的颁奖活动,这一点被代表大家致辞的查尔斯·格罗丁当成了笑话,他说,“本周我拿到了大卫·格里菲斯奖,是颁给鲍比的。今晚我来到这里,还是为了鲍比。明天我将飞往安纳海姆,还是为了替鲍比去领另一个奖。”德尼罗也以一个玩笑开始了他的致辞。“我认为自己还不到接受这项荣誉的年纪。它应该颁发给阿尔·帕西诺或达斯汀·霍夫曼这样的老家伙。”他将这份荣誉献给了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父亲,他称他为“一个梦想将作品全部送进博物馆的画家”,说到这里,他又把话题引向自己,“我的想法和他一样,只是我希望送进博物馆的不仅是我的电影,还有我电影中的一切。”德尼罗提到的“一切”主要是指电影的道具和服装,他一直没有中断他的收藏,如今他的确需要一个博物馆来安放这些藏品。他与活动影像博物馆进行过这方面的接触,后者直到8年后才最终同意接收,那时他收藏的服装已有2600套,道具500多件。遵照德尼罗的指示,博物馆展出时允许参观者穿上这些服装,模仿电影中的经典段落。于是,现场就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一个6岁的女孩扮成特拉维斯·比克尔,一边念念有词地说“你在跟我说话吗”,一边朝镜子里的自己拔枪射击。

3月25日,奥斯卡颁奖典礼举行,由于上一年丹尼尔·戴一刘易斯凭借《我的左脚》中的残障角色拿到了最佳男主角奖,所以评委们今年不愿再把票投给同样类型的角色。德尼罗被冷落了,而乔·佩西却顺利地获得了最佳男配角奖。德尼罗出席了典礼,并登台向大家介绍了《与狼共舞》的一个片段。大会司仪比利·克里斯托尔在目送他下台时说,“德尼罗先生为做此番介绍而增肥35公斤。”《与狼共舞》成为当晚的最大赢家,而最佳男主角奖则意外地被《命运的逆转》的杰洛米·艾恩斯获得。德尼罗又一次成为美国影坛上最受尊敬却最少回报的明星。

华纳兄弟公司一直按兵不动,期望借德尼罗获得影帝称号之际推出《推断有罪》。由于计划落空,该片仅收回9407J‘美元。5月,《回火》反倒卖出了7500万美元的票房,这一迹象表明,以男性青少年为主体的观众只会对那些动作加惊悚的电影感兴趣,在未来的市场空间里,德尼罗已不再有用武之地。

凭借其“美国化的风格”,罗伯特·米彻姆长久以来一直是新一代演员心目中的偶像。他睡意惺忪的眼神、蹒跚的步伐、沉闷的嗓音以及对待香炯、手枪和女人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做派使他在成千上万的男演员中独树一帜,导演们对他敬畏三分的同时,也很好奇地想知道当年雅克·托诺和杰克·李·汤普逊这两位同行是如何在《走出过去》和《恐怖角》中驾驭这种毫无章法的表演的。

《恐怖角》改编自约翰·麦克唐纳1957年的小说《刽子手》,麦克唐纳是40年代很活跃的美国作家,擅长创作廉价的犯罪小说。《恐怖角》讲述的是律师萨姆·鲍登在二次大战期间指控驻扎在澳洲的美军士兵麦克斯·卡迪犯有强奸罪。14年后,鲍登升任地方检察官,与妻子和三个孩子住在美国南方,这时卡迪悄然出现了。明知卡迪的出现是一个威胁,但鲍登却无能为力,因为对方早已被判了死刑。随着卡迪的报复步步升级,鲍登决定凭借自己的力量解除危机。他和一个警察朋友在家中设下陷阱,试图以正当防卫为由将对方置于死地。卡迪识破了圈套,他杀死了那名警察,最终开枪自杀。

杰克·李·汤普逊于1962年首次将这部小说搬上银幕,由格里高利·派克和罗伯特·米彻姆分别饰演鲍登和卡迪。编剧詹姆斯·韦伯用希区柯克的手法复述了这个故事,他原本打算亲自执导,所以将片名改为《恐怖角》,“恐怖角”是他老家北卡罗来纳州的一处风景名胜。

由米彻姆扮演的卡迪将危险与诱惑融为一体,鲍登的妻子和女儿都迷恋上了他,这让鲍登感到不仅他的安全遭到了威胁,他的男性魅力也遇到了挑战。而作为好莱坞诚实与正直的化身,格里高利·派克扮演的鲍登则是对他在《杀死一只知更鸟》中角色的颠覆,这也是他演过的为数不多的非正面角色之一。

《恐怖角》是新好莱坞导演争相追逐的目标。早在80年代末,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就试图将它重拍,并找来韦斯利·斯屈克撰写剧本。斯屈克很了解斯皮尔伯格的风格,他一方面在剧本里加入了许多煽情的段落,另一方面过滤掉了与斯皮尔伯格天真单纯的个性格格不入的元素。

当时,斯皮尔伯格的安布林公司正在与德尼罗和简·罗森塔尔的翠贝卡公司商讨合作事宜,在一堆剧本中,德尼罗选中了《恐怖角》。他把剧本念给朋友们听,其中也包括了斯科塞斯。最终,在斯皮尔伯格的劝说下,斯科塞斯决定出任该片的导演。

于是,该片就变成了由斯科塞斯的卡帕公司与安布林和翠贝卡3家联合制作。

斯科塞斯让斯屈克删掉了剧本中原本为取悦斯皮尔伯格而加入的温馨段落,尤其是鲍登与家人围坐在钢琴前又弹又唱的一场戏。出于商业的本能,斯皮尔伯格只要求鲍登一家能够在影片结尾处活下来,他的理由是:好莱坞可以容忍一切,唯独不能容忍缺少大团圆的结局。

但是在斯科塞斯的干预下,修改后的剧本比原先阴暗了许多。由尼克·诺尔特扮演的鲍登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正直的律师,他出于个人的好恶,强加给卡迪强奸的罪名。而为了让卡迪在狱中呆上一辈子,他又销毁了足以使卡迪获得减刑的证据。卡迪在狱中生活了14年,其间他通过攻读法律,发现了鲍登所做的手脚。获释后,精神变态的他一心要找鲍登复仇,他不仅盯上了鲍登受到冷落的妻子和14岁的女儿,还有与鲍登有私情的女书记员(伊琳娜·道格拉斯饰)。

暴力成为新剧本中最突出的元素,卡迪毒死了鲍登的狗,强奸毒打了女书记员,干掉了受雇鲍登前来驱逐他的3名打手,并跟随鲍登一家来到他们停靠在恐怖角的船屋,杀死了女仆和私家侦探,但他最终还是被这家人联手送进了地狱。

这部电影有意识地要向希区柯克回归,对此德尼罗承认说,“我们花在观摩希区柯克经典作品上的时间要比重温1962年原版片的时间多得多,希区柯克给了我们最多的灵感。”为了使该片从里到外都具有希区柯克电影的气息,斯科塞斯强调要保持伯纳德·赫尔曼原版配乐的韵味,于是找来老牌作曲家埃尔默·伯恩斯坦在原有音乐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修改。在许多镜头里,天空呈现橘黄色或浅紫色,很接近当年影片的色调。焰火在夜空里绽放的画面出自于希区柯克的《捉贼记》,而鲍登与卡迪在街道两边隔着国庆游行队伍面面相觑的那场戏也是受到了《火车上的陌生人》的灵感激发。斯科塞斯甚至找来了与希区柯克合作过的亨利·巴姆斯蒂德设计布景,而摄影师则是拍过许多英国恐怖片的老将弗雷迪·弗朗西斯。

当然该片最值得炫耀的还是它的演员阵容。当年在原版中演出的派克、米彻姆和马丁·巴尔萨姆均被邀请在片中客串。杰西卡·兰格扮演对鲍登心怀不满的妻子李,尽管朱丽叶·刘易斯当时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女演员,但事实证明她是饰演鲍登的女儿丹妮尔的合适人选。

不过,真正在片中唱主角的还是德尼罗。他几乎把所有代表的邪恶的元素统统汇集到卡迪这个人物身上。影片一开始,他就以夸张的造型一下子抓住了观众的视线,他前胸刺着取材于《旧约全书》中警世故事的文身,后背刺着象征法律的天平,胳膊上还刺有闪电的图案和一个拿着枪口冒烟的手枪的小丑。从他牢房里的书籍来看,他不仅是纳粹信徒,而且是约瑟夫·斯大林的崇拜者。

麦克斯·卡迪是德尼罗“获得授权”表演理念下的经典之作。为了掌握口音,他研究了与卡迪来自同一个地区的真正囚犯的谈话录音。他还花了5000美元把他的牙整得像角色那样难看,当然他需要花更多的钱将牙齿恢复原样。他练就了一身角色所需要的肌肉,还养成了抽超大号烟卷的习惯。不过,相比于外形上的变化,德尼罗付出的更多努力是在调整自己的内心,在同一张面孑L下,他体现出的是观众从未见过的狂躁。

不幸的是,这样一部电影浪费了德尼罗在表演上所付出的许多精力。大多数影评家将该片归为恐怖片之列,甚至将卡迪这个角色与《烂鬼街》里的弗雷迪·克鲁格相提并论,把他看成是一个带有南方口音、穿着夏威夷沙滩装、叼着烟卷的弗兰肯斯坦,这对德尼罗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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