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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横刀立马天地间(5)

当然了,刘备现在身家一清二白,闲人一个。问题是这小子年纪不大,谱摆得可不小,我再怎么不济,也算得上是你半个长辈啊,就是刘表、袁绍他们,当初对我都没有这么没礼貌过。刘备觉得心里有点堵,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生闷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事事都不顺利啊!

“去找周瑜吧,这个时候我们要表个态度,不然显得我们很没有诚意,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家。”关羽知道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谁的权力大,谁就拥有某种特殊的权力,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会让再尊贵的头颅也低下。

“但是诸葛军师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去,怕应付不过来啊。”刘备担忧的也对,诸葛亮不在身边,如果去和周瑜谈事情,中了那小子的圈套就不划算了。听说周瑜的鬼心眼不亚于曹操,刘备实在是没有信心可以压得住他。

关羽也迟疑了,想想身边的人,让张飞去吧,脾气太大,生怕他在谈判桌上跟人家打起来。可是让别人跟过去吧,又不放心,想来想去,好像谁去都不合适,算了,老子豁出去了,关羽一咬牙:“我跟你去。”

不就是去谈判吗,有什么呀,这年头,会打仗的也能来点军事谈判,会读书的也能在战场上挥舞两下,出来混,没点副业怎么混得开?关羽还算自信地和刘备一起坐小船去了周瑜的大军舰上。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连设备都这么好!”关羽登上船之后感慨道。想到自己手里所剩无几的士兵和那点破兵器,关羽就觉得脸红,同样是混江湖的,怎么人家就能风生水起,衣食无忧,而自己就要连日奔波,上阵杀敌还得自己一身兼两职,既当将军,又当士兵,亲自挽起袖子动手呢?

关羽看着迎面走来的周瑜衣着光鲜,而自己和刘备一身麻布衣服,他头一次感到自卑,这自卑感也让他觉得这次一定要翻身,毕竟三十来岁的人了,出来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但是该坚守的原则还是要坚守,人穷,志不可能短!这就是关羽的态度。

不想当霸主的将军不是好领导

周瑜听说过关羽的光辉事迹,对他为人正直刚强的性格很是欣赏。关羽看周瑜似乎也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主,为人亲切大方,很有大将风范,便也对周瑜心生好感。

但是随着谈话的进一步深入,表面的平静被打破了。这次刘备主要负责谈判,而关羽是给刘备壮胆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谈判席上,周瑜和关羽相谈甚欢,刘备被晾在了一边。

关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受不得半点不该受的委屈,实在是装不了孙子。周瑜说你们人少,就把兵都给我支配。

关羽严词拒绝说那不行,我们可以听你的调配,但是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兵力。

周瑜说这场战争你们就别参与了,反正有我们呢。

关羽说不能,我们虽然实力弱点,但是也要出一份力,尽一份心。

综合来看,关羽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但是一个蹩脚的政治家,在谈判时处处和对方针锋相对,不留余地,造成了异常尴尬的。周瑜沉着脸不说话了,关羽也不予安慰,士可杀不可辱,别以为你们有钱就了不起。

一旁憋着没说话的刘备终于开口了,跳出来开始和稀泥,大家都是伙伴,何必争呢,我们现在要同仇敌忾,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比起关羽的说话直接,没有谈判的沟通技巧来说,刘备实在算得上是一个好手,先是对周瑜进行安抚,然后小心翼翼地对之前被关羽逼进了死胡同的谈判进行了挽回,最后终于达成协议,周瑜总调领,刘备他们配合。

事情大抵就是如此了,关羽下船的时候,回头看到周瑜在船头的身影,原来在权力至高点上的人,不但无法接近,还不能驳倒。

对于得罪周瑜这件事情,关羽本人倒是不那么在乎的,大家都是男人吗,他还至于记恨我不成?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他记恨又能咋的,我又不归他管。

但是刘备的思想明显要比关羽进步一些,他让关羽反省这次的言行不当,后来说着说着,这位大哥居然让关羽亲自去给周瑜赔礼道歉。

关羽当时就懵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吗,不落好也就算了,你现在居然还要帮着外人来数落我,让我去道歉,你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不去,坚决不去,脸皮薄的关羽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还是那个态度,人穷,但志不可短。

搭上了东吴这艘大船,刘备的气色日益见好,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备时不时地跑来和关羽说他打败曹操后的打算,其实刘备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打败一切强势力,然后自己当老大。

在刘备几乎得意忘形的时候,关羽终于忍不住了,他冲刘备大吼:“你这是怎么了,当初的仁义都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你现在就一心只想着你自己?我们不是为了解救百姓吗?”

这些日子的不满和当日刘备给他的委屈,终于通通宣泄了出来,但是刘备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他再也无话可说了:“我们不为自己,又是在为谁拼命呢?”

刘备看着干瞪眼的关羽不再多说。这些天来他的确是让喜悦冲昏了头脑,毕竟绝境逢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了,而他将近而立之年居然还能翻身,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在这里,他必须要为自己奋斗一把,不为自己,还能为谁呢?

为了谁?关羽说不出合理的答案来,难道我一直没明白自己拼命其实只是为了我自己吗?

到此关羽终于明白了,他出门在外混了这几十年,原来一直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混,为了天下苍生?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完全扯淡,杀人如麻的自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鲜血。

为了理想,当初和刘备一起干这行业的时候,可没想过多么崇高的理想,只是为了改变自己当时的生活状况。如今,自己还能将为了天下,为了百姓的话说出口吗?事情早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了。

刘备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们不是为了当霸主,为什么还要带领这么多兄弟出生入死呢?”

是啊,如果给不了大伙任何承诺和保障,凭什么要大伙跟着在刀尖上混日子呢,难道就凭一句为了天下苍生吗,那样鬼才替你卖命。

在这个时候,大家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我,也只能承认自己是自私的,我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其实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到了名扬天下的将军,我只是在不断收获给自己的成果。

在这条成长的道路上,付出很多,也收获很多,一些原本想走的轨迹也悄然改变了。

关云长不去谁去

联合抗曹运动进行得磕磕绊绊,没有那么顺利,听从东吴回来的诸葛亮说,虽然孙权召开了一次关于伐曹的会议,周瑜喊打喊杀妄图掀起气氛,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一片安静,没人吭声,毕竟曹先生太过生猛,实在是招惹不起的主啊!

万一他要跟你玩命,谁能是他的对手啊?在这样的心理重压下,大家最后一致要求驱逐刘备,只求自保。

“要不是周瑜,这次我们就玩完了。”诸葛亮这句话说得实在,周瑜在为了他自己的理想同时,也确实为刘备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的十一月,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准备和筹划后,正式的决战终于在平静的江面上上演了。

绝对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夜,那晚,关羽参加了,在火光冲天的一片火海中,他似乎看到了曹操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何必呢,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永远坐在胜利的宝座上的,你之前胜利,的确是凭着实力,而这次的失败,也是因为实力不够。这场卓越的战役后来被称为“赤壁之战”。

周瑜的确够猛,属于深藏不露的典型,他在实力悬殊好几倍的情况下,理论联系实际,连诈唬带真格,竟然把曹操蒙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抱头鼠窜,或许这样的人才能在战争中活到最后吧,因为他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可以想象的范畴,这是真正的心的强大,无所不包。

关羽没有想到,这个内心无所不包的将军,竟然在这次战役后,很快离世,自己却非常争气地比周瑜多活了好多年,所以说,这世间的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既然自己是参战一方,自然得上前去拼杀一阵,何况当初还是自己要死要活地非要参加战斗的。如今,关羽有点后悔了,或许这场战役自己还是避开好些,因为他忽然不忍心了,毕竟现在的这个敌人当初对他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没办法,军令如山,作为刘备军团的中坚力量,关羽奉命指挥了一队水军,因为从小在河边长大的关羽不但水性不错,而且水上的作战能力也很强,所以这个工作他是非干不可的。

但这对关羽而言,未必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情,虽然他对曹操的得寸进尺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但曹操对他的好,他也是一直记在心里,无法忘记的。最麻烦的就是关羽这样的人,他做不到足够的狠。像曹大人,别人对他再好,只要该杀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而且还会利索干脆。这个关羽比不了。

关羽也没有足够厚的脸皮,好比刘备,一边接受别人的好处,一边拆别人的墙角,关羽做不到,所以他在那天晚上和曹操交战的时候内心比较痛苦。

因为恩惠是一块最大的石头压在他心上,如果曹操死了,他会不安,如果刘备败了,他会难过,在这种矛盾心情下,关羽居然还能顽强地撑到了战争结束,并积极参与了收尾工作,实属不易。

男人嘛,任何时候都该坚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曹操这样的大地主,家业大了就是好,不管损失再多,人家过段时间也能缓过来,不像刘备这样的,稍微一打击就缓不过来了。

关羽清理战场的时候,诸葛亮找到了他:“云长,曹操带着他剩余的部队从陆路逃走了,你去追吧。”

关羽正要吭气,一旁的周瑜接话了:“还是我派人去吧,关将军也该歇歇了,劳累一天了。”

真是及时的救命草,关羽正不想去而找不到借口呢!就在关羽还没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周瑜的时候,诸葛亮又说了一句:“还是让关将军去吧,本来我们这次就没怎么出力,这点小事当然要做好了,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是不是,云长?”

读书人就是可恶,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关羽当然不能再说不去了,不然多掉链子啊,他只能表示一定将曹操追到,为这次战役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然后在众人欣赏的目光下,带着一队人马赶追过去了。

诸葛亮生怕他不认识路似的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云长,曹操从陆路逃走一定会走华容道,千万要记住啊!”

诸葛亮似乎是把关羽当成路痴了,其实,这是诸葛亮最为用心的一招,这一招为日后刘备崛起和三国的鼎立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而浑然不知的关羽就这样被诸葛亮当成了一招好棋,用在了这盘棋最关键的地方。

关羽还是太憨厚,丝毫没有考虑为什么诸葛亮只让他去,他现在只是在心里骂骂诸葛亮,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个人的,非要让我干些我不愿意干的事情,关羽在马背上把诸葛亮骂得死去活来也不解恨,这不是逼我吗?等一下追到曹操,是该放还是该杀,真是一个问题。

关羽伤脑筋了。

人生之中最大的考验正在前方等着他呢,在他看来,这个考验比让他经受死亡还要更受折磨,他不知道自己等一下见到曹操会作出什么抉择,他甚至希望,曹操已经跑得很远了,或者曹操根本就没有走这条路。当然,事实告诉他,不要妄想了,曹大人正在你的正前方呢,只要你一嗓门亮出去,他就可以听到。

关羽只希望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他就可以装作没看见一样在这里溜达一圈,然后回去说曹操不见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时,周围有几十双的眼睛,而且各个都很雪亮,一点不近视。

在犹豫中,一件小事改变了他的态度,热血冲上脑门,他坚定了主意,要将曹操抓回。

一点细微的小事情,往往是改变主流的基石。

实在心碎了无痕

说起来,曹操实在是一个无耻至极的人,他打了败仗,吃了亏,心里不痛快就拿手下人出气。因为最近天气不好,而华容道路窄崎岖,满是泥泞,使得逃跑的速度很受影响,所以曹操一着急,就做了一个无耻的决定。

曹大人让一些伤残士兵拿着草席去前面铺路,自己带着大部队在后面跟着。这时关羽的追兵被曹操的侦察兵发现了,于是曹大人心一横,也没顾上和前面正弯着腰铺路的士兵打招呼,就冲了过去,本来铺路的人就多少都受了点伤,行动不方便,曹操忽然一声不吭地骑着马往前跑,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蹄给踩扁了。

这无比血腥的一幕正巧被关羽尽收眼底,老头子你也太狠了吧,那可都是人啊,而且还是为你流过血、效过力的人,你竟然在危难的时刻这样对待他们,关羽的正义感一下充满胸腔。

今天不收拾收拾他,我就不姓关,关羽大吼一声,冲了上去,曹操当然没能跑过关羽,毕竟人家的马是名牌,跑得太快。

这时第二次和曹操面对面了,看着他无耻的样子,颇有当年的神韵。

相对而视,新仇旧怨一时之间全部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在关羽脑海中,最后只是化成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这样对他们?”

如果你能够善心地对待这些和你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如果你能为了他们而放弃自己逃走的机会,那么我也许会违背命令,放你一马,但是你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自己的战友,为了自己无情地践踏这么多生命,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关羽愤怒的火焰在眼中燃烧,在他看来,此时的曹操如同一个罪不可赦的杀人犯,必须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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