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你去把蓝墨阿公请上来吧。至于国师,既然此间事毕,也不怎么方便留下了,朕准你进出双子宫,明日起,便教世子弹琴吧。”
实在是太过分了!当面给自己下逐客令,碍着一脸无辜的燃雪站在一旁,自己连出言讥讽的能力都不能发挥,结结实实吃了一口闷气,为了南疆,本尊就忍你这么一次!刚转过身,准备拂袖而去,又听得后面的人慵懒的说道,“国师从不是那般健忘的人,怎么画却忘了给世子呢?”
他还真是忘了!只是被凯风这么一说,反而像是故意的,让他十分尴尬。真心是个小人啊!平息了自己喷涌而出的怒火,无忧公子背对着众人艰难的调试着自己的气息,回首已经带着世故的笑容,他双手捧着画卷,面对着燃雪,弯下腰,将手中的画卷交过去。
凯风心中的恶作剧因子不断在叫嚣,此刻她只想阴险的喊出一句话,“对待主子,奴才不是应该下跪呈上物品的吗?”只是想跟行动是两回事,国师可不会君子到哪里去,自己在他那里只怕已经上了黑名单了,若是得寸进尺,只怕有天被他寻得报复的契机,得不偿失,自己还是悠着点吧。
国师将画送给燃雪之后,便匆匆离开。凯风轻击着桌案,一旁守着的下人们以最快的的速度清理着一地的狼藉,桌案上又摆着新上的东西,胡恪之的工作果然做的不错,纵使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时鲜水果,精美菜式,也照样一应俱全,可见御膳房那里的工作,他也是一早做了布置,诚然凭着胡恪之自己的能耐,断然不会想的这么周全,贺喜果然是教了他很多的事情啊。
蓝墨进来却不曾跟众人怎么寒暄,不过说了两句,便退到一边守着燃雪。凯风不曾多说什么,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的目光总是在燃雪身上集聚,第一次见面,便被这个孩子吸引,几次燃雪想要伸手拿东西,都被他抢先一步递过去,阿公从来都是那样细致的人,即使是初见,也清晰的知道燃雪的需求。
家宴上面以歌舞为主,偶尔有人有人唱着戏,说着段子,博众人一笑也就罢了。待到钗头凤的人进来表演的时候,凯风暗自瞟了一眼画扇在的方向,见清歌入场之时,她眉头轻皱,待到一曲舞罢,满座叫好之时,又拧上三分,便知道这件事情已被挑明,画扇的性子直,从前不曾考虑过这些,如今被人逼问,也不得不上心。清歌总是有福气的,他喜欢的画扇,若是如写生一般对写意存了情意,只怕受不了她那么轴了。画扇总是要出宫的,清歌已经等了这些年,如今也不差这几年了,何况燃雪的事,凯风给了特例,七岁便能出宫,清歌胜利在望了。
清歌跪下之时,凯风笑言道:“钗头凤的当家果然是技惊四座,赏自然要赏的,只是怎么赏呢?金银珠宝,总不及情义来的珍贵,你心中所系,朕已然知晓,若是缘分使然,朕自然为你下旨。在西街呆了也算很久了,如今朕已然将西街的事情逐渐交付给尊亲王世子,你该是要好好看看这位小主子,从今后画扇姑姑也是要常去外面走动了。”
清歌的身子轻轻一颤,连声音都抖上三分,事情关系到自己在乎的人,连清歌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也做不到波澜不惊,果然是关心则乱啊。自己有意提到画扇的名字,也算是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让他耐心等待,也给她一剂强心针,要他知道自己的意思,静待佳音便可。之后相处的机会,可谓比比皆是,是否能开花结果,全在个人了。
钗头凤虽然有自己护着,做的又是干干净净的生意,可平日里跟纨绔子弟打交道,曲意逢迎的事情也比比皆是,画扇是否能真的不在意呢?凯风的心思很多,她总希望忠于自己的人,会有一个好结果,即使是不那么高大上的奴才,凯风对她们也是有感情的。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然吃个半饱,凯风见乔宇有些瞌睡,便想让他醒醒神,今个儿守岁,再困也不能睡,只能忍着,可惜人在家宴上,又不能随便离席出殿,纵使真的出殿,也不能去的太久,守岁这种事情,心诚与否,是瞒不过上天的。“乔小侍何在?”
“臣侍在。”朦胧之中听见陛下喊自己的名字,乔宇慌忙的起身离席,在正中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朕隐约记得你在伊安亭的时候说过,你会演奏编钟,那时在伊安亭不怎么方便,如今这诗雨殿内就有编钟,朕看着其他人都已经站在那儿了,朕也不逼着你,那里站着的那些人里面,你选一个换下去,自己来补上这个缺。”
“非要如此吗?”乔宇有些为难,他不是那种能闯荡出去的人,在家中有父母宠着,进得宫来,因他年纪小,性子又可爱,机会所有人都疼着他,如此一来,他更是不愿意在陌生人眼前表演了。
“难不成你欺君?从前都不是会编钟的,只是诳朕来着。”凯风当然有别的选择,葫芦丝、巴乌,这两样东西因为国师的缘故,凯风都已经知晓,只是此刻却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收回,“朕虽然记得你也会些讨巧的乐器,只是见的人都不多,何况听的人呢?分不出你的好坏来,倒不如这个编钟,虽不会怎么敲,却能听出个好坏来。”
“臣侍只是担心自己弹奏的不好,如今这样的场合,贻笑大方,岂不是丢人了?清平乐跟相见欢都被师父取走,重新换了旁的,尚未用的熟,也没有臣侍的气息,就算是吹了,也吹不出感觉来。”
“你素日里被这些哥哥们宠着,如今来这种胆子都不见了?人家闲郡王世女一会儿还要写一副字送给朕呢!不如就和着你的音乐吧。来人,文房四宝伺候着。”
乔宇忍不住撅撅嘴,自己这是骑虎难下了吗?看着师姐不由分说执意如此的样子,他也只好走到编钟的位置站定,一旁伺候的人问道,“小侍殿下,请问奏何曲呢?奴才也要备着谱子。”
“《楚商》吧。”乔宇漫不经心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