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拔下自己的纹银线的蝴蝶玉簪,狠狠地往地上一砸,“什么破烂东西,不过是个玉簪而已,看看这个纹理,不过是个破烂货,竟然也想着送给我,哼,那个任平生本宫没有办法对付,难道还要由着这个武思骑到头上来吗?送什么簪子,难道不知道簪子是别在头上的东西吗?他一个良人,倒也敢奢望着高过我一头!”
乔宇的母亲是太傅,是官居一品,也不过给了他一个小侍的位分,因为凯风觉得乔宇还小,以后的日子实在是长,虽然母家显贵,但是他的性子还是没怎么长成,不要给了位分太高,反而容易被别人算计。
“主子,您这是干嘛?”莫玉的家生小厮赶紧把地上的玉簪捡起来,虽说成色不好,可是这里面的工艺,却不得不让人佩服,外围镶了一些银线,仿佛一早就料定了这个收了礼物的人一定会摔了似的。小厮上下打量了这个簪子,到底是没有摔坏,刚呼了一口气,莫玉就说到:“哼,果然是适合下人的东西,你既然喜欢就拿去吧,横竖这样的东西本宫也看不上眼。”
莫玉的性子使然,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明明是为了小厮好,给人家赏赐,偏偏也说的苦大仇深的,得不到一个好字。只是这个小厮到底是家养的,母亲一辈就在莫家当了奴才,跟自家的公子一起长大,心里清楚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也就乐得谢恩了。
凯风回到了水月宫,在宫门口看见正坐着擦汗的赵将军,眼下天根本就没热到这个地步,可是这人却在一直擦汗,看来是紧张得很,凯风又看了一下赵将军的脸色,就是白字。她是大夫,自然知道光凭着脸色是看不出什么的,又打量了一下她的样貌,突然觉得她也是老了,太不容易了。
“陛下……”赵将军赶紧起身,跪下行礼。
凯风也不去扶,“你起来吧,跟朕进去。”
“是。”
进了水月宫,凯风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又指了指下面左侧的一张紫檀木雕花椅子,“外祖母坐吧。”
带她坐定,奉茶的婢子也上了茶,退了下去,凯风才慢悠悠的说道:“外祖母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晚呢。父后走了也有一些日子了,不知道外祖母进来可好。呵呵,说来也是朕的疏忽,近日里要忙的事情太多,竟然也顾不上外祖母了。”
这一声声外祖母叫的赵将军头也抬不起来,关于先帝遗诏的事情,太后早就一五一十跟她说过,之所以尊亲王会出事,根本就是她一直在帮着谋划,甚至除了谋划以外,更是赵将军一再劝说太后对尊亲王下手,并且一手促成了此事。如今凯风越是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她越是觉得毛骨悚然,她根本就不知道凯风知道了什么又不知道什么。
“臣很好,谢谢陛下关心。”
凯风也不说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示意写意收拾一下自己的茶点,给下面坐着的人送去,“这个糕你尝尝看。”
赵将军拿过来一闻,那分明是银杏的味道,尊亲王喜欢银杏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不说别的,尊亲王的书里面那都是用的银杏叶做的书签,这些事情她多多少少听太后提过。如今陛下见了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就拿出了银杏糕,弄得她自己更加紧张。这个孩子,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无条件信任自己,依靠自己的孩子了,因为尊亲王的事情,陛下是根本就不可能原谅赵家的。
赵将军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作茧自缚,不知道这个词是不是就是用来形容自己的。她还是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咽下去之后才说道:“陛下的东西,果然都是好的,做的精致又好吃。”
“外祖母年纪大了,朕很是担心你的身体,且不说的别的,只说你那个脸色,都是太过苍白了,朕隐隐看着,似乎你的唇也在发紫,不知道心口是否偶有疼痛?”见她点点头,凯风又说道:“这个银杏糕不比别的东西,本来就是一道药膳,外祖母既然身子不好,多做调理也是好的,朕让写意把里面的配方拿给你,等你走的时候带走,让家里人没事儿做做看。”
真是费解啊!赵将军实在猜不出凯风的话外之音,这时候如果陛下是劈头盖脸一顿乱骂,或许她心里还好受一些,偏偏这个人只字不提,居然只关心着自己的身体情况,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赵将军忍着流泪的冲动,又咬了一口银杏糕,之后又喝了茶,说道:“糕委实好吃,只是这番盛情,臣倒是真的担不起啊!还是这杯苦茶好一些,至少嘴里苦一些也是苦不到心里的。”
“外祖母是何意呢?朕记得朕年幼的时候,外祖母是如何教导朕的,朕也记得,为了西街的事情外祖母操了多少的人,虽说是找了卢氏,但是其中的过程,外祖母必然是一再权衡的,朕想得到的外祖母都会给朕,这些,朕永志不忘,感念在心。”凯风还是不提阿心的事情,就是不说,按兵不动,只是不断的暗示,不断地说恩情,绝对不肯有一点的责难。
凯风越是这样,赵将军越觉得抬不起头来,她本来就是过来请罪的,如今陛下开始跟她数着功绩来了,她在官场上混了多少年,怎么可能不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只是如今的情况,自己毕竟是臣子,人家陛下都没发话,自己就一味的请罪,也不是那么个事儿啊!
赵将军本想着隐忍不发,但是又觉得自己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还是定了定神,起了身,走到地毯的正中间,规规矩矩地跪下来,磕头,伏地不起,“臣有罪,臣对不起陛下多年的信任。”
“哦?外祖母何罪之有呢?这些朕倒是不知道了。朕不知道你有罪,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罪,这种罪又是基于何事?不如外祖母跟朕好好解释一下,说说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对不起的人,你对不起的又是谁呢?”凯风就是不让她起来,倒不是说不心疼,只是觉得赵家这件事做得太不地道,她不可能不生气。
虽说父后已经出宫去,凯风的气该是消了的,甚至父后还没真的离宫的时候,凯风就想把挽留的话说出口,但是她最终没有,如果她做了,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阿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