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阳这话一落,有两个人全身颤了颤,继而僵住,一个是台上坐着的谢邈,一个是——
“沉住气!”祝玉瑾的手紧紧抓住身后坐着的一个穿着侍卫装的男子,她小声道:“现在还不是你发作的时候!”
而他,已经气得无以复加了,如果不是帝师温软的手,他恐怕此刻已经冲出去对着曹禄中和那个太监猪狗大骂一通了,朕何时说过那种话?朕永远都不会对谢邈说那样的话!
谢邈心中充斥着的是一种被钝器所伤的震痛,脑间一片空白,仿佛是从高空坠落、昏昏迷迷。武将从来都是喜形于色,不像文臣善于把心事和情绪隐藏起来。
祝玉瑾远远地看到谢邈脸上那种失落痛心的表情,心中有些难受,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表情。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项弘,发现项弘也抬头直直的看着谢邈,仿佛是想利用眼神引起谢邈的注意一般。她赶忙把他的头按下去,让他低着头。
项弘有小小的反抗动作,但是没有她的动作硬气,又加上这将军府不比皇宫,于是便乖乖的低下了头。
曹禄中自然也是看到了谢邈的反应,于是安抚道:“谢将军不必多虑,皇上此时心情烦躁,又加上年少气盛,说话和做事不免过火了一些。前些时候还杀死了将军府内的一个使臣。”
谢邈大吃一惊,“皇上杀了我府上的使臣?这是为何?”自古以来,凡是帝王开了杀戒以后就很难止住,之后在暴君的路上且远且行了。
还未等曹禄中给谢邈解释,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摄政王,将军,皇上并没有杀死那个使臣。”
在场的人都朝着从座位上走出来的祝玉瑾看去,曹禄中更是心中疑惑,这个帝师坐的那么远,况且宴席上热热闹闹,他怎么就听的那么清楚?
实际的情况是——
自刚刚发生了穿龙袍的贼人事件后,宴席上的人都没有大声交谈了,再加上谢邈是高大结实的汉子,说话的声音自然是传的很远。坐在祝玉瑾身旁的项弘听了谢邈的话后,便猜到曹禄中与谢邈说了什么,当天那个使臣的确是死了,但却是无缘无故死去的,与他没有一点关联,于是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就往宴席中间走去。
他走出去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祝玉瑾知道已经拉不回来,索性就将计就计,快步跟了上去,并且压着声音对项弘说道:“你现在是冯焕洲。”接着就说出了那番话。
曹禄中听了祝玉瑾的话后,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对于祝玉瑾打断他的话十分不满,愠怒道:“祝少傅,你说皇上并没有杀死那个使臣,那么是说本王在骗谢将军、连带着诬陷皇上吗?”
站在曹禄中身旁的李三阳扯着嗓子喊道:“大胆祝玉瑾,居然敢诬陷摄政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给我……”
“你只是一个太监,嚣张什么?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说这些话的?”此时一直在祝玉瑾身旁一同跪着的项弘抬起头,对李三阳说道。
他的声音故意变调了一些,听起来不像是本人的声音,倒是与冯焕洲有些相像,这小小的心思让祝玉瑾十分称赞。
这众目睽睽之下,项弘这句话还是起了一番作用,众人都朝着李三阳看去,曹禄中也瞪着李三阳,虽然说李三阳是他的心腹,但是面对众人的发难,他还是得走一走场面。
李三阳自然是十分明白曹禄中的眼神,急忙跪在地上,往自己脸上抽着巴掌,“奴才多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一连抽了几个巴掌,啪啪啪的响,听得项弘心中一阵快意。
随后,谢邈问道:“祝少傅,你说皇上并没有杀死我府中的使臣,那么使臣是怎么死的?”在方才的空当,谢邈派人去盘查了一番,发现使臣洪某的确没有归来且已经确定死亡。谢邈看到祝玉瑾一袭白衣,又是翩翩君子,自然是对她高看一眼,殊不知,当日在他营中的白纱女子就是祝玉瑾所扮。
祝玉瑾拱手道:“回将军的话,府上的使臣洪乃安死后,臣曾去看过,洪乃安的死状是七窍流血,眼眸空洞,肩膀处还是筋脉尽断的痕迹,这些症状表明,他是死于毒杀。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想杀谁不过是一句话,何必大费周章的对洪乃安下毒呢?”
谢邈听后点点头,道:“祝少傅乃是细心之人,皇上能有你辅佐,本将也就放心了。”这话完,转头看着曹禄中,略有胡须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寒意。
曹禄中心中略略一紧,他没想到谢邈居然会当众对他发难,一时间竟毫无对策。
这个时候,祝玉瑾的声音响起了,“当日情形混乱,摄政王又忙于整理朝政,想必是对于这件事受了某些人的误导,从而以为是皇上杀了洪乃安。”
曹禄中猛然想起,当初给他出谋杀死洪乃安的人正是祝玉瑾!
“对!待找到这个使本王受到误导的人,本王一定严惩不贷!”说着,冷冷的看着座下跪着的祝玉瑾。
突然,府门外跑进来了一个侍卫,进门后跪在地上,道:“禀报摄政王,冒充皇上的人没有找到,但是在王丞相府中发现了龙袍。”
“什么?”左侧座位上的王丞相大吃一惊,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担心着,但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这么快就发生了,“一定是那贼人脱下藏在本丞相府中的!”王丞看了看那个侍卫,又对曹禄中说道。
那侍卫再次开口,道:“回王丞相的话,发现的那一件是一套崭新的龙袍。”
“什么?”这下轮到曹禄中震惊了,他站起身,怒视着王丞相。
王丞相被曹禄中这么一看,赶紧起身,走到座下,下跪道:“摄政王,老臣冤枉,老臣就是有一百条胆子也不敢私做龙袍啊!这可是欺君罔上谋朝篡位的大罪啊!”
曹禄中冷冷道:“不必多说,本王前去看看便知分晓!”话罢,率先迈出了步子,走了两步后,回身对谢邈道:“这事非同小可,恰好谢将军回朝,还请谢将军与本王一同前行,也好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