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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此语一出,犹如晴天霹雳,紫鸢骤然间心中大恸,瘫在地上,双眼直勾勾望着前方,浑身不住地颤抖,她的面孔扭曲着,张嘴欲哭,却哭不出声音。

待两个侍卫架起她,朝外拖时,她才反应过来,拼命伏在地上,右手直直的伸着,手指死死地攀住椅凳一角。

“皇上……”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蓦地一下哭啸出声,“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你的心肠是不是铁石铸造?是不是,我唯一的错,便是过于爱你?”

她泪流满面,胸腔剧烈的起伏,仿似肺里的空气已然供不上她气竭的呼吸,但她纵然气力全无,喉咙破哑,嘴里的嘶喊哭诉却是一刻不曾停歇: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人对你痴迷如狂,你却视她们如草芥敝履,随意扔弃,你怎可如此心狠无情?你怪我伤害采苹,可是即使我不杀她,你妃嫔无数,总有一天,她也会死于非命,你若是真心爱她,怎的不肯放下皇位,放下妃嫔,放下恩怨是非,与她远走高飞?我肯为你手刃至亲,放弃荣华,你肯为她,如此吗?皇上……皇上……我爱你有没有错?有没有错?”

她心如刀绞,一连问了许多句“我爱你有没有错?”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疼得不能呼吸,顿了一顿,蓦然大吸一口气,铿锵有力地咆哮出声:“鄯烨,若是有来生,我必会让你爱我爱到不能自抑,然后弃你如你弃我这般!天啊,我好恨!好恨!”

她哀声大叫,声声泣血,令人为之动容。可是,自始至终,鄯烨一张俊颜却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只是眯眸,抿唇不语。紫鸢终究不敌侍卫的强拖硬扯,慢慢,被拉出了殿外,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鄯烨盯着血痕,迟迟不曾出声。

穆风静立一旁,更是不敢妄自多言。

倏地,鄯烨转回身,望着穆风,问了一句:“穆风,你说紫鸢的这些话,是不是甚有道理?”

“这……属下愚昧……”

穆风一时语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抬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

鄯烨却是兀自出神,自己回答:“她说得有理。若是采苹和娘亲一同出现,朕,应该杀她而救娘亲?还是为她,而放弃救娘亲?”

他说时,眸底竟是闪现水光,抹不去的哀伤便随着这水光,缓缓流淌而过。

穆风垂首,心内悲恸感慨: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残忍的选择?

鄯烨眨了眨睫,落寞转身,轻轻抛下一句:“示众三日之后,将她关入冷宫,派人好生伺候,莫伤她性命了。”

穆风一懵,大为诧异,他望着皇上的背影,怔然发呆,皇上竟是比以前,少了许多暴戾残忍之气,他总是在独处之时,眸底浮现沁骨忧伤,虽是一瞬而过,却是不容忽视,又猝然想起采苹温婉柔和的笑脸,他喟然一叹,摇摇头,心中蓦然一酸,淡淡低语:“皇上心中也是……甚苦。”

肆意的风自洞穴的各个通风口里吹入,洞口悬挂的锦纱珠帘,便被这料峭春风吹的左右摇晃碰撞,发出阵阵“叮叮”清脆悦耳的声音。油灯的光也随之摇曳不定,采苹的眼,就追随着微弱的光线,直直投在玉棺女子恬淡的面上,看她俏媚的容颜随着光线的明灭,而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手里依然紧握那本日记,她的思绪,始终在忖度,若是女子活着,自己还会不会被带来这异界?是巧合,还是天意?抑或冥冥中始终有双命运的手,在暗暗操纵?

日月轮换更替,她跪坐在此处愣愣发呆,竟然一坐便是两个日夜。

不吃不喝,亦是不眠不休。

弥勒端着粗瓷大碗,大步流星地掀帘而入,他皱着眉,将碗强行塞入采苹手中,粗声粗气地道:“丫头,你再不吃,身子可就垮了,将来若是生个傻子,怎么继承他老子的皇位?”

采苹缓缓抬目,仰视着弥勒,咬了咬唇,忽地开口:“弥勒,你送我出洞吧,我想见他。”

弥勒一愣,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不行,我们当初有约定,孩子出生之前,你不得离开古墓半步。”

采苹对弥勒的回绝一点都不感觉诧异,她秀眉一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如水,盯着弥勒看了须臾,才平静地开口说道:“还要再等半年,我怕来不及。我想了许多,蓦然发现,我的命运和她竟是如出一辙。鄯烨迟迟寻不到娘亲,恼怒之下,回到精绝便会杀慕容皝,而将军为救慕容皝,必定举兵反抗,届时,精绝将处于水深火热,兄弟相残,难免一场皇室杀戮。危难之间,我怎可坐视不理?”

她说时,语调始终无起无伏平和如一,目光虽是柔和淡然,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笃然与决意。

弥勒知道,她这是下定了决心。他叹口气,挠挠自己的光头,忧心之情溢于言表。

“你可知道,一旦出了古墓,你便有一场血光之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要我尽力去做,总比坐视不理要强许多。”

采苹眨了眨眸,微微一笑,姿态甚为从容。弥勒隐隐的觉得,这个女子,竟是与初来古墓之时,有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她纤弱的身躯内,似乎蕴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让人油生敬意。

苏毗城内,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改易国主,不仅没有给黎民百姓带来烦扰,反而使其生活蒸蒸日上,鄯烨一改往日暴虐残忍的执政方式,竟是出乎意料地令穆风打开粮仓,施米布粥,接济穷人,一时之间,大街小巷,平民百姓对新任国主赞不绝口。

拂晓之时,天色是沉甸甸的蓝,小贩刚刚摆市不久,街巷之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很多人早早出门来赶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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