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政府提倡利用社会和民间资源，多层次地办养老机构，可以起个好听的名字，如某些省市办的‘金色年华’等等。”捷舟进一步出着点子。
“我们能行吗？”几位40、50后人员代表互相对望着问。
“怎么不行！你们经历过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体验，知道应该怎样孝敬老人，也期望将来后人应该怎样照料你们，带着这份感情作工作，肯定会成为一代楷模。再说，你们的孩子大了，家务少了，更有利于一心扑在工作上。”捷舟鼓励他们说。
40、50后人员满意地鼓起掌来，捷舟扳起第四个指头说：“我讲的第四个字‘浮’，就是要克服当前的浮躁情绪。”
“是啊！现在社会太浮躁了，都想当公务员、干金融、搞管理、当文员、办企业，再穷的人家，也要设法让孩子上个大专，学到的知识在实践中用不上，孩子们高不成、低不就，造成大学生安置难和用工荒并存。”教育局长领会到了捷舟要讲的意思。
“嗨！不是有句顺口溜嘛：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等开张！现在，体力劳动被视为最没面子的职业，以致出现了建筑等低端行业招工难，高级钳工、金工根本招不到，而五个大学生、三个硕士去竞争一个工作岗位。找不到工作，宁可闲着，也不愿去体力劳动行业。”餐厅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诉说着。
“大家都不干活了，社会财富创造的动力就会不足，只会靠倒买倒卖，还不是越折腾物价越高。过去，我们强调劳动光荣，行行出状元，既宣传钱学森、李四光，也宣传王崇伦、时传祥、申纪兰，这种风气还得提倡。”餐厅里不断有人补充着谈话内容。
“是啊，我说的‘浮’，就是一定要克服这种浮躁风气，首先要造成劳动光荣的舆论氛围，然后调整分配政策。在英国等国家，建筑行业的工人受尊敬，想当个农民不容易；在美国，码头工人和技工都在高工资之列。可是，在我们国家，一个银行业务员的月工资高达数万元，建筑、清洁工月薪却不足两千元；企业管理层的年薪高达几十万、上百万，而普通工人的月薪仅两三千元。”捷舟总结说。
“是啊！房地产开发，是近几年公认的暴利行业，开发商动辄千万的利润，而从业农民工，月薪只有两千余元，吃的是馒头和清汤炖白菜。最近不少资料呼吁：这类行业招工难！这主要是舆论与分配导向引起的。”餐厅人员同声呼应道。
饭桌旁只剩两位群众代表没讲话。
“你们要反映什么问题啊？”刘市长问。
“我四十七岁被提前退休，十年过去了，在职干部的工资涨了好几次，我们一次也没动过，这合理吗？”一位男子说，“刚才一起来的，有二百多人呢！这位领导说留个代表，就把我们俩留了下来。”
“工资差距的问题，我们知道市里解决不了，只能督促领导向上级反映，逐步拿出个办法。随着老龄化的发展，西方有些国家，已经把退休年龄大大延长了。我们却在不停地动员提前退，钱多钱少，尚在其次，最让人难受的是，我们一大群壮年人，身体好，没事做，在马路旁跳着舞发牢骚。一帮上养老人、下带孩子的年轻人天天累得连轴转，让人看了心里难受！”另一位群众代表说。
陪同的一位干部忍不住插话说：“他俩讲得对，我不是发牢骚，我今年四十八岁，现在孩子上了大学，父母也都休息了，个人正是精力旺盛、工作经验丰富的时候，可是，领导已动员我提前退下来了，还答应‘双下’，即提一职退下来，领导说这样做的目的，是腾出处长的位置提拔年轻人，激励大家的上进心和工作积极性，并再三暗示我，主动要求早下，也是贡献，这贡献了什么啊？”
“哎！又是一个因为不珍惜劳动力造成的群体。我们的不少事，就出在这年轻化上。开发区的职员也要搞考试、末位淘汰，听说也是为了人员年轻化，搞得职员天天把弦绷得紧紧的。能不能搞宽松点啊？这代人可是我们民族复兴的纽带和脊梁。”捷舟说。
“哎！我们开发区总以职员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九岁为荣呢！这个年龄段，可是人生最忙的时期，照顾孩子，孝敬老人，自己还要学习充电，让他们在那里紧紧张张地干，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却在马路边跳舞、下棋消遣，想想心里都过意不去。”陪同干部说。
“是啊，现在医疗条件好了，人的平均寿命长了，全国已达七十二岁，像你这么好的体质，活个九十岁没问题吧！”捷舟向他打着哈哈。
“我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读研究生，强调干部年轻化时当了副科长，又送我去读博士，算下来上学二十一年，工作十九年，退下来能活到八十岁，国家还得养我三十二年。我拿着国家的钱，干着家务活，还对组织有意见，一有导火索，就来发发牢骚，这个账为什么没人算？”这位干部讲得气愤起来。
“哪里是国家养，还不是用纳税人的钱养？如果这个钱由领导出，哪位领导也不会干这种蠢事了！可是，随着老龄化的发展，总有一天会养不起的。”捷舟与他探讨着。
“对呀！随着老龄人口越来越多，劳动力人口减少，以后创造不出那么多财富来怎么办？”几位老年人担心地问。
“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五个字‘发’！”捷舟扳起第五个指头，“就是发掘老年劳动潜力、盘活老年劳动力！大家想想，现在一对夫妻赡养四到六位老人，将来这个比例还会发展，总不能大批人坐在那里，看着少数年轻人在那干。将来，只要有劳动能力的，就应该发掘、盘活，总不能悠闲地打着太极拳，看着年轻人累得疲惫不堪吧？”
“现在生活和医疗条件不断改善，老年劳动力潜力越来越大，先说体力劳动吧，六十岁以上抡锤、扛麻包是不行了，但这端茶、扫地之类的活，六十五岁以内的人都是可以干的。”说着，捷舟提起壶来给桌上每人倒了一杯。
“六十五岁以上怎么就不行了呢？我老汉七十六岁了，看我表演一下！”一位老人站起来，跑到后厨，提来一把滚开的热水壶，离桌面半米高，朝客人们的茶杯倒去，热水直注杯中，不溅不溢，赢来一片喝彩！眨眼工夫，十个茶杯全部倒满，餐厅里掌声雷动，老人面带自豪，环视四周。
“老哥，好功夫！”捷舟走过来称赞。
“嗬！那是当年在鼓楼卖大碗茶的李四啊！”餐厅里有人认出了他。
“嗨，现在大碗茶行业已绝迹了，可是我对这手倒茶的功夫情有独钟，自己编了个大壶舞。怎么样，老哥们，表演表演？”
随着一声招呼，同桌上的人，从后厨、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壶，扬手展步，旋转腾跃，优美粗犷的舞姿吸引着大家的目光，人们尚未欣赏够，满厅就餐人员的茶杯里已全倒满，餐厅里又爆发出一阵掌声。
李四一抱拳：“谢谢诸位夸奖，若不嫌弃，以后这饭厅上午和晚上倒茶的活我们包了！”
“好啊！如果能把下午也包了最好，这也算为本店的服务增加了个特色，开个价吧？”饭店经理看得入迷。
“我们都是退休人员，有工资，搞这个大壶舞，只是为了锻炼身体，在这里为客人服了务，我们健了体，还增加那么多观众，更能体现我们的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李四望着同伴问。
“体现我们存在的价值！”一位老汉站起来提醒。
“对、对、对，体现价值！也就是说，心里更觉得快活。”李四爽朗地笑着。他向经理喊道，“下午也包了没问题，我们的大壶舞队成员正在扩大呢！我们排个班，每人每天两个半小时，排不上的可能还会有意见呢！像我们这个身板，再干五年没问题，下一代已早有加入的了。”
“马克思说过，当劳动不再是谋生的手段，而成为一个人的精神需求时，这个社会的觉悟就大大提高了。”一位戴眼镜的知识分子站起来赞美道。
“是啊！七十多岁的老人能这样干，我们这些六十多岁的，可以把许多行业的轻活包下来。”中央饭桌上的几个老年人呼应着。
“幼儿园、学校的零工，我们这些老太太可以全包，和孩子们在一起，心里就变得年轻，比跳红绸舞、扇子舞更有益于健康。”几位老年妇女说。
“我们是从机关、事业单位退下来的人，如果将来劳动力缺了，返聘我们回去，做些外刊翻译、资料整理查询、情况了解、文字工作，会比在职的人更熟悉，也比泡在棋牌室、麻将室更健脑益寿。”三位就餐的退休干部回过身来讲。
“有些话，怕说了外人会讥笑我们还有官瘾，现在大家讨论得那么热烈，倒不防说一说，我们几个当了一辈子领导，五十几岁退了下来，回头看看过去，经验失误看得比谁都深刻，对目前工作的见解，肯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如果将来劳动人口少了，机关干部队伍也要大大精简，像我们这种年龄段的人，可以参加一些调查研究工作，提出的意见、建议，交给机关，融入他们的材料呈送，对提高决策水平肯定能起到更好的辅助作用，这也是既有利于盘活劳动力，又有利于我们健脑益寿的工作，比我们去搓麻将、打桥牌更有益身心健康。”墙北角，几位机关退休干部也参加了议论。
“全社会都要关心青少年，提供一切可能的条件，优化青年人的素质，挖掘中老年人的潜力，做到少有所学，青有所育，长有所为，老有所乐，才能创造第二次人口红利期。”一个老人冷不丁地跳到凳子上，摇着葫芦大声疾呼。
“观通老人！”捷舟喊了起来，大家好奇的目光一齐扫来，回首间，老人已经走了。
“这位老人讲得对，据估计，我国的劳动力人口达到高峰时，重度老龄人口也在向峰值逼近。从现在开始，加强这方面的应对工作，在重度老龄化到来时，我国的劳动力人口潜力仍然大有作为。”捷舟满怀信心地说。
“噢，不知不觉已是十点半了，休息吧！”鲁书记看了看表。
“是该休息了，人家也该关门了。”刘市长指了指侍候在一旁的经理和服务员说。
大家站起来陆续出门，捷舟边走边对鲁书记、刘市长说：“我有个事求你们帮个忙如何？”
“什么事？你尽管说。”鲁娅娟答。
“分居两地的军人家属过得太累了，能不能出台些政策照顾照顾？夏末，你们润城有批大龄女青年，刚刚和边防大龄干部搞过联谊活动，有的开始谈婚论嫁了，能不能鼓励鼓励？”捷舟说到这里，向市委领导详细介绍了卢俊峰、吴雪晗的情况。
鲁书记表态：“过去，我们这方面的工作做得不够，现在，就从这件事抓起吧！我看这对小夫妻可以作为军地模范夫妻大力宣传！”
“我赞成！对卢俊峰这一家人，不仅应该大力宣传，而且还要重点关照。国防是国家稳定的基础，拥军优属是我们的责任。”刘市长马上附和。
“那我就代表部队谢谢你们了！”捷舟一行人坐上车，向他们告别。
星空下，街灯已关，明月刚从一朵云中钻出，皎洁的光亮洒满了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