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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附录:孔氏南宗族人传记及相关文献(2)

6.白孔六帖·序

韩驹

唐白居易捃摭诸书事,提其要,区分汇聚,有益于世。或谓:“白公文采道德,自足以托不朽,顾为此何欤?”古之君子学则与人共之,未有独善其身者也,且其大者尚将发明以示后世,况其细乎?使学者不执业,不占毕,而有博闻之益,此仁人之心也。由唐至吾宋几四百年,故事畔散不属。东鲁孔侯,宣圣之裔,中丞公之孙也。数试艺于有司,辄不售。退为新书,以仿白公之意。方侯著书时,士皆挟一经,不治他技。而侯独奋不顾,自诗颂铭赞,奇编秘录,穷探历讨,纤芥不遗,斯亦勤矣。书成而当建炎、绍兴之际,主上复古救弊,士知博学。孔侯之书,如富家之储材,栋椽枅栱,云委山积,匠者得之,应手不穷,功用岂小哉?若夫贪多务得,晦而不出,幸人之不知,以成己之名者,此侯之所耻也。余见侯临川,阅其书而善之。侯之言曰:“古之学者必世其家,吾惟宣圣之后,而子思《中庸》杂于《大戴氏礼》,及子高、子国,始立训传,阙然至今,吾甚惧焉,于是缀辑,使无坠厥绪。”则侯之意,非独仿白公而已也,故余为之序。陵阳韩驹子苍。

——白居易原本,孔传续撰:《白孔六帖》卷首,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7.跋孔从龙《洙泗言学》

真德秀

昔南轩先生尝辑《洙泗言仁》一篇,发挥其义,使学者知所以为仁。今衢孔君又辑其言学者四十余章,章为之释,使学者知所以为学。

君以先圣之裔而研精先圣之书,其所发明,有补学者。虽然,鲁论二十篇,言仁与学盖无几,玩而绎之,实无一语之非仁,亦无一语之非学也。姑以首篇言之,时习而说,朋来而乐,固学矣;孝弟以立本,巧令之鲜仁,非学乎?学在是,仁亦在是。知乎此,而后为善读《论语》。

——真德秀:《西山文集》卷三十六

8.故检校孔君权厝志

宋濂

故奉议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检校官孔公讳瀛,字世表,宣圣五十三世孙。初家曲阜,四十七世曰传始迁衢。故事孔子之后得补文学掾,公年二十,有司以名上。署昌国州学正,教授岳州,湖北廉访使者辟为书吏,除江浙等处儒学副提举,阶将仕郎。间乘马出,道逢宣政使驺从甚都,公直前不避。使使人让之,公曰:“我真圣人之裔,官乃伪浮屠,岂应相避耶?”政成,以入广例升尹海阳,改浣江,二邑民安之。湖南乱,公供亿军中,朝廷录其劳,授以今官。寻以使事入蜀,议连兵殄寇。至蜀、蜀乱,公间关巴峡间久之,复经云梦、泛洞庭回鄂。鄂又乱,妻张、子思樵溺死,傔媵散尽,唯继室高昌氏及爨下两丁妪存。公度鄂不可居,航彭蠡直趋豫章。寻自豫章下九江。九江又乱,百具咸没。公被垢衣,伥伥走,持孔氏《南北谱》惟恐失之。见者或曰:“迂人哉!”或曰“此知本者也。”公一弗顾,转徙来金陵,依富川族孙克仁居。会高昌氏生子,颇自慰,曰:“得是亦足矣!”越三月,子死,灶妪亦亡,公旦暮泪不收。衢抵金陵路余一千耳,思还衢,未行,适衢人至,言其家庙芜不治,田若庐为戍兵所据,益郁郁弗能解。血出阴中,药之剧。或具牲币,请禜钟山神,公骂曰:“死生命尔,神安能制哉?急去毋污我!”迨疾革,召克仁谓曰:“克仁,克仁,吾出千万死至此,意能归正邱首,岂知死于道路,以鬼事累汝!”语已,目视霄汉者久之,克仁亦凄然不能对。夜漏下二十刻卒,时壬寅五月二十有一日,寿六十三。

公生纨绮家,遇风日佳时,必张乐设燕为乐,赵歌燕舞交错乎后先,公颓然自放其中,适甚。末路颠连,孑孑作寒窭士,然生平侠气,时时见眉宇间,识者怜之。性颇严介,子姓侍侧,终日不交一语,多惮不敢近。及是旅死,无为主后者,唯高昌氏拥鼻号,声不忍闻。克仁虽贫,力为具棺敛,择不食之地于石子冈,距金陵城南三百步,卒以后三日舁公柩权厝焉。濂与公皆浙水东人,故数造公,公喜,执濂臂曰:“吾见子殆欲忘食也。”未卒十五日,与会稽梁君元亨,会饮克仁家。公居筵端剧谈至日西下,饮酒虽稍减,精神浮动,犹津津然,不意公之遽亡也。

呜呼!人孰无患难,未有甚如公者,妻子死欲尽,流挫困踣,无所不极,似可已矣。若俾令终于乡,埋骨从先人,复何害。亦竟霣魄于此,其甚可哀也!夫公生神明之胄,历仕四十年,又得中寿以死,死且得礼葬,视血染刀剑,身膏草莽者又何如,在公可以无憾。虽然后嗣弗续,古人所深悲,公不幸蹈之,人欤?天也!使公有知,目决不瞑于泉下,奈之何不哀乎!濂闻公死,哭之恸,克仁请志其事,因抆泪以书其略,若公群行之详,则有俟于撰铭文者。

——宋濂著,罗月霞主编:《宋濂全集·潜溪后集》卷十,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316—317页

9.丹阳书院山长克英璜铭

宋濂

府君讳克英,字积中,姓孔氏,宣圣五十五代孙。世家于鲁,至宋建炎间,大理评事端躬遭金乱扈驾南渡,始自鲁迁婺之永康。曾大父必高,大父敏学,宋太学丙舍生。父思靖,仕元为东阳永宁、永寿两乡巡检。府君生六月而孤,鞠于母夫人陶氏。甫八岁,即能自奋于学,吟五字诗,辄得清丽闲雅之趣,人誉之曰“奇童”也。而工为文词,复蔚赡有精魄。而府君益孜孜勿懈,凡遇先生长者,必问道而考德焉。京口俞公希鲁,为人慎许可,来尹永康,即以“伟丈夫”称之,盖府君须髯如戟,而颜面皎然有光故云。年三十,县大夫主奉孔子庙堂,府君曰:“我孔氏之裔也,我奚敢辞?”久之,往西安会孔氏群族,以叙长幼之礼。宗人曰涛,字世平,曰淇,字世瞻,皆名士,争以为盍簪之晚,恋嫪弗忍别,造诗文以相赠。府君犹有未毕其志,于是渡大江,泝黄河,谒邹鲁故墟,徘徊孔林之下,抚手植桧,悠然有千载之思。时孔君思晦袭封为衍圣公,顾府君曰:“有才如此,不可遗也,俾之横经庠序间,孰云不可哉?”亟呼吏具文牍慰荐之文,上浙江行中书省,署府君太平丹阳书院山长。仅及期年,卒于官。年五十有七,实元至正丁亥四月十二日也。后九年,丙申十二月甲子,葬于县之孝义乡咸泰里白墎山。原娶括苍沈氏,其卒也,窆与府君同竁。子男三人,希鲁、希原、希仁。子女四人,卢良牧、朱温、卢德、林经,其婿也。卢、朱皆括苍人,林,同邑正惠公大山诸孙也。

孙男十人,立恭、立中、立斋、立权、立框、立、立道、立谠、立、立谟。孙女一,适林琩。

初,巡检邸亡,陶夫人年始二十八,泣抚府君,仰天自誓曰:“吾分作孔家鬼矣!吾志倘可易也,有如日。”遂纺绩兴厥家,而迪府君以学,至于有成。府君承志尽孝,建堂以居夫人,甘腴之荐沛如也。翰林待诏杜公本为表其堂曰“贞节”以志之,有司复上其事旌褒之。令未下而府君已逝矣,悲夫!

濂自弱龄时,见府君于金华山中,荐绅方满座,而府君扬擢古今,陈义甚高者,盖忻然无倦色,且咸期府君必将大用斯世,使惠泽流于时而声光赫著于无穷。奈何浮沉下游,竟不能少展所学而殁乎!天命耶,诚有不可窥测者矣!然而位不满其德,其后必蕃。府君之子孙,多力本嗜义有士行,其势方殷而未艾也,府君可无憾矣!

铭曰:孔出宋子氏王父,郑卫诸姬纷栩栩。宋分允别各异绪,有媺一儒原散聚。乃自越西抵东鲁,文献久湮今若睹。司教丹阳施虔榘,衿佩执经从如雨。嘉苗方秀谁区取,视天梦梦心噢咻。有宁一丘草繁芜,太史勒铭示千古。

丙申岁十二月甲子日

金华宋濂志

——永康《孔氏宗谱》卷廿八,民国8年木活字本

10.宋太史景濂送永康孔教谕士安往曲阜谒庙序

宋濂

古所谓世家者,非必世积宝贵之谓也,能世其德焉耳。不能世其德,虽贵如赵孟,富如季孙,吾犹谓之辱其先也。苟能导之,虽贱如原宪,贫如颜回,至今仰之如日星,孰得而及之乎?是知为人子孙者至难也。为常人之子孙者难矣,未若为贤者之子孙之难也;为贤者之子孙难矣,未若为圣人之子孙尤难也。何者?其先愈大,人望之愈深,故为其后者愈不易也。韦布之家,稍能自树,人必称之曰:“其先未尝有若斯者也,是可谓贤矣。”贤者之家,其子孙虽远过于人,人必曰:“是夫虽良,未若其祖也。”又曰:“是夫虽良,于道有所未知也,于礼有所未习也。”一有遗失,则人群指而议之,以为不肖人矣,是不亦难矣乎?贤者尚然,而况为圣人之后乎?群圣人且不易,况吾夫子为纲常之极,礼乐之宗者,人之望之不尤深矣乎?此余于士安之往曲阜不能无言也。士安为孔子五十六世裔孙,后更多故,来居婺之永康,已数世矣,而业其家学不坠。士安又以文行贡士,铨曹选为其邑教谕,有名于时。自常人言之,可谓贤矣。余欲其进于道而无忝于圣人也。故复以云:士安至曲阜进谒圣祖陵墓,退见宗兄衍圣公士行暨诸宗人,幸为我谢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虽然,吾言直矣,非圣人之子孙,孰能以为然乎?

洪武十一年,岁次戊午,二月廿二日前翰林学士承旨嘉议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兼太子赞善大夫,金华宋濂序。

——永康《孔氏宗谱》卷廿八,民国8年木活字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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