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咔嚓”,一副铮亮的手铐戴在了冬冬的手腕上。他被推上了警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驰,被带到了一个山坳里,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墙上有层层的铁丝网,不远处还有高高的哨楼,上面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又听得“隆隆”的声音,一扇黑漆漆的钢门徐徐移开,冬冬被带了进去。又进了一道钢门,他被带进了审讯室。“嘭”的一声,身后的小钢门紧闭了。冬冬感到这里一片寂静,一切都那么陌生,就像告别了喧嚣的闹市。他知道,从此,他已经告别了自由,感觉自己好像一叶在大海上漂泊的小舟,希望有一处停靠的地方,现在终于实现了。这年,冬冬才十八虚岁啊!作者在看守所见到了他,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清明时节雨纷纷。冬冬说起自己的家史、自己的犯罪经历,好像今天的春雨似的,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小小年纪遍尝艰辛,年幼无知误入歧途
我才一岁时,母亲就离家出走了,原因是她和奶奶相处不好。听人们说,奶奶嗜好赌博,婆媳老吵架。妈妈后来跟着一个山东的男人走了。
爸爸在外面做工,我只能跟奶奶在一起。我的抚养费由爸爸每月从外面寄给奶奶,而奶奶把我的抚养费用于赌博。当我上小学后,放学回家,经常没有饭吃,我有时就到大伯家去吃。奶奶知道我在大伯家吃饭,就要打骂我。因为妈妈和奶奶有矛盾,再加上妈妈的出走,奶奶对我这个孙子也看不惯,打骂、不给饭吃是经常的事。而妈妈的出走也是奶奶的缘故,因此,我对奶奶印象不好。爸爸平时不回家,只有在春节时才回来。看看人家有美好的童年,而我却没有。为什么?小时候,我对大人的事不知道,后来渐渐地长大了,才知道一些。
尽管我的童年是辛酸的,但我读书很好,学习成绩在全班四十多个同学中列在前八名。假如我能在父母亲身边,有个完整的家,奶奶也疼我的话,我想我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
在学校里,老师很同情我,而有些同学却瞧不起我,认为我妈妈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伤风败俗。再加上家里穷,就更被人家瞧不起。对此,我老想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至于我学坏的事,说起来还是奶奶之故。
那年我还在读四年级,一天中午放学回家,奶奶大概赌博刚回来,我看到她还在做饭,这时已经是12点多钟了,邻居们都早已吃完饭了。我见饭还没有好吃,就向奶奶要钱去买文具,不料,奶奶非但不给钱,还把我骂了一顿。我又气又急,就顶了她一句嘴:“你就知道赌博!”奶奶一听,气急败坏地操起烧火棍打我,我痛得饭也没有吃就逃回了学校。我饿着肚子读书,直到放晚学。一回家,奶奶又不在家里,一口铁锅冰凉。我向邻居打听,他们告诉我说:“你奶奶到镇上赌博去了。”
我饿得眼睛都花了,慢慢腾腾地走在去镇上的路上,捡人家丢在路上的东西吃。我身边没有钱,就去找奶奶,结果,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碰上一个不要读书的同村同龄人,他见我这般模样,就掏钱买了几个白面馒头给我吃。我真是狼吞虎咽,一会工夫就把五个馒头解决掉了。接下来,他把我引进了游戏机房,扔给我两个铜板,叫我玩起了游戏机。就这样,我开始和这些不要读书的人在一起。
一天下午,几个人上网的钱没有了,经过商量,决定去搞点钱来用用。这是我第一次做贼。我们三个同龄人来到镇上一户人家,偷了几百元现金,一筐橘子。我分得100元现金和十多个橘子。我用这100元钱上网、吃饭。我的逃学行为让班主任很着急,他到处找我,结果没有找到。而我的奶奶却一点也没有找我。于是,我吃住在网吧。
过了三四天,我们作案的事被当地派出所侦破了,三个同龄人被叫到派出所进行法律法规教育,后来由村干部带回家。我又被奶奶痛打一顿。当晚我又逃到镇上,在网吧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我在镇上游荡,饿了就偷来吃点,困了倦了就到网吧睡觉。
第三天,一个亲戚打电话告诉了我父亲,爸爸急忙赶回家来,把我带到学校,想让我继续读书,可是学校拒绝了。就这样,我连小学五年级也没有念完就流落到社会上。爸爸带我来到了他在杭州做工的地方。
才十一岁的我,能做什么事呢?爸爸没有办法,就叫我去捡废品。他为我做了两只大大的编织袋,一根小木棍。于是,我每天担着编织袋穿梭在杭州的大街小巷,在垃圾箱(桶)里捡居民丢掉的什么可口可乐瓶等废品。在捡废品时也受尽了一些人的欺负。
一次,我在一居民屋的后面,看见垃圾房边有两只纸箱,当时以为他们不要了,就走过去将其折叠好,正准备放进编织袋,门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对我大声骂道:“你个小赤佬,偷我家纸板,啊!”她一骂,又出来两个同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跑将过来,就把我已经折叠好的纸板拿了去。我悻悻然地刚想离开,那两个男孩子竟然跑过来打我,一边骂一边打,直打得我鼻子流血,那个中年女人才把他们拉回家。
爸爸见我被人家孩子打得像“大熊猫”,也心痛极了。这时,旁边的工友劝我爸爸说:“孩子太小,你还是让他读书去吧!”爸爸想想也对,就把我送回老家,托关系,找人情,总算把我送进了当地的一所初中读书。此时,我吃饭搭伙在大伯家,爸爸把我的伙食费事先交给大伯,晚上住在自己家里。
由于我小学没有毕业,基础差,学习跟不上,就产生了厌学情绪。到了初二,我实在没有办法再念下去了,就自动辍学。其间,我因为没有钱,还偷窃过五六次,被抓住两三次送到派出所,由大伯担保带回来。
2005年春节刚过,妈妈突然回来了,是来同爸爸办理离婚手续的。爸爸对妈妈说我不争气,老惹事。我劝他们不要离婚,我会改好的。最后,妈妈和爸爸还是离婚了,我被判给妈妈,由妈妈抚养我到十八周岁。那年我十五岁,妈妈要我跟她去山东,我没有跟去。因为妈妈抛弃了我,我对她没有感情。既然她狠心抛弃我,我也有理由抛弃她。爸爸对我有感情,我就跟爸爸。后来,我就跟爸爸来到了远在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县级城市里做工,在工地上做些辅助工,每天20元工钱。这样过了六七个月的样子,妈妈又来了,说是来办理离婚手续,上次是调解。爸爸在老家一呆就是一个多月,留我一个人在工地上干活。八个月后,那里的工程完工了。之后,我随爸爸来到了邻近的一个城市做工。
过了几天,老家堂哥的同学来叫我回去,说是他开饭店,让我去学厨师的技艺。我想这也好,就回去了。结果,饭店没有开成,钱倒是亏了不少。真是心里想发财,运气还没有来。我和堂哥的同学又返回原来的城市找活干。可是,谈何容易,像我们这些人要文化没有,要本领也没有,太累太脏的活儿又不想干,就只有铤而走险了。于是,两人做起了“梁上君子”,最大一笔是一次偷了5000元现金,至于总共偷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
2007年1月份的一天晚上,我在杭州城里行窃,被主人发觉,在逃跑时,被警察抓住。事后,我被判处有期徒刑七个月。
8月9日,我出狱了,是爸爸接我到这个城市的。没几天,我拿着释放证明到老家的派出所报到。这时,我才知道奶奶已经死了。我在老家无所事事,“老毛病”又犯了,夜里偷了两次,都被主人发觉,被公安机关行政拘留。
爸爸知道了,从老远的地方赶过来把我带到他做工的地方。建筑工地上的活儿,我实在吃不消干,爸爸就劝我去学门手艺,我就去学做厨师。两个月后,我因没有钱,就向爸爸要,他不给,我就同爸爸争吵起来。他拗不过我,就给我100元钱。我没有去学手艺,而是跑到了网吧里玩。结果碰上了认识的俞姓老乡。此时的他已因赌博输掉了很多钱。一天晚上,他问我:“你想不想出人头地,有钱?”我说:“当然想啊!”“那我们就去开饭店。”俞姓老乡说。
一提起开饭店,我就像霜打的菜叶耷拉下来,因为有过失败的教训。俞姓老乡说:“这是你们位置选择得不好,特色菜肴没有,客源不足的原因。这次你跟我干,一定能成功。”在他的劝导下,我又鼓起勇气开始借钱。然而,两人东凑西借还是差好多钱。怎么办?我和他一商量,就又走了“老路”。我们一共作案20多次,案值达2万多元,两人平均分。
10月22日晚上,我单独在这个城里的一户人家盗窃,窃得现金5000元、手机一只,得手后,我马上逃回老家。想不到两天后,我就被当地的警察抓获归案。
随着一声“咔嚓”,一副铮亮的手铐戴在了我的手腕上,我很快被推上了警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驰,被带到了一个山坳里……
二进宫的我,正在等待法律的制裁!
那么,为什么我会不吸取教训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盗窃呢?我觉得:主要是经不起人家的嘲笑,总想过有钱人的生活。不劳而获、大把花钱、在人家面前炫耀,让我感觉很刺激。这就是我老想偷的原因。
冬冬真像在大海上漂泊的一叶孤舟,他真是个苦命儿。才一岁的他就被母亲抛弃,随奶奶生活。可奶奶与他妈妈有矛盾,又嗜好赌博,对冬冬有“成见”,根本谈不上对冬冬的培养和教育。加上他爸爸长期在外地做工,冬冬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不仅失去了有效的监护,连生活都难以得到保障。在外界的影响下,冬冬渐渐地变了,成为一个“梁上君子”,终于锒铛入狱。
青少年违法犯罪中最常见的是盗窃行为。一些青少年都知道盗窃别人的钱财是犯法行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但冬冬的内心世界是:“主要是经不起人家的嘲笑,总想过有钱人的生活。不劳而获、大把花钱、在人家面前炫耀,让我感觉很刺激。这就是我老想偷的原因。”这实际上是一种变态的心理障碍。冬冬在长期缺乏亲人关爱的情况下,形成了物质、精神等多方面的“饥饿症”,一旦盗窃成瘾,就很难摆脱。
因此,孩子需要爱的温暖,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更是亲情。要让孩子在阳光雨露下健康成长,而不是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做家长的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