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仔，应该是深爱食堂中最年轻的常客了，因为特别喜欢吃鸡蛋，被食堂的常客们冠以“蛋仔”的名号。打扮有些浮夸。不过这倒也还说得过去，年轻，又是一个刚出道的演员，个性点儿在所难免。
只是，蛋仔刚刚毕业也接不到什么像样的戏，好在他心态好，如此现状并不能打击他对表演的热情以及他对未来的光芒四射的梦想。说实话，我个人挺看好他的，所以曾经答应他，等他拿到金马奖影帝那天我会请他吃十份儿肉蒸蛋。
肉馅已经剁好了。我把搅拌好的肉馅放进容器中，再用小勺在肉馅的表面压出一个小坑，挑一枚又大又圆的鸡蛋轻轻打开，再小心翼翼地把蛋黄、蛋液倒在压好的小坑中，红色的肉馅衬着黄色的蛋黄十分好看。每次做肉蒸蛋时，我都喜欢用最好的鸡蛋和肉馅，虽然这样成本有所增加，但是我喜欢肉蒸蛋做出来时鲜嫩的味道和此刻好看的颜色搭配，因为，我是一个厨师。
肉蒸蛋做好了，我把葱花撒在上面。撒葱花和撒香菜一样，都是一门艺术，一种做饭的艺术，配料除了给饭菜增加味道之外，有艺术感的拼盘或者造型都会给食客带来赏心悦目的享受。
之后，我把肉蒸蛋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保温锅。
我为自己倒了杯茶，安静地看着食客们享受自己的食物，他们的欢喜是对我最好的奖励。
对面的老院长和英姿正吃着各自的食物，小声地议论着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
“当”，门突然开了。蛋仔故作潇洒地出现在门口。
“蛋仔！动作轻一点儿会死啊！这大半夜的是要吓死我们吗？”英姿被蛋仔吓了一跳，放下筷子对着蛋仔吼道。
蛋仔没有理会英姿的咆哮，很帅气地伸出一只手，故作深沉地说：“我是来自星星的都教授，在这颗孤独的星球上已经独自生活了400年……”说着，蛋仔模仿某位巨星的样子甩甩头发。可能是发胶用多了吧，头发纹丝未动。
我总觉得蛋仔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小朋友的状态，有些稚气，有些不成熟。
“哎哟，蛋仔，今天发型不错哦。你别说，倒是给了我灵感了，我们院的贵宾犬发型也可以这样做。蛋仔，到时候你可得来指导啊。”老院长和蛋仔开着玩笑。
“噗”，英姿乐了，随即又严肃地说，“蛋仔，我觉得你可以去们那当模特了，又有气质又有型。”
“蛋仔，今天穿这么帅是要约会吗？”我想起了刚才蛋仔打电话要我提前做的肉蒸蛋，问道。
“嗯呢。”蛋仔开心地回答，“我的女神一会儿下班要来吃饭，我想让她尝尝我喜欢的肉蒸蛋。”
我呵呵一笑。相爱的人都这样吧，如果自己喜欢的东西对方也能喜欢，那对自己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欢喜。
“看来蛋仔进入热恋期啦。”英姿羡慕地说，“哎，蛋仔都能找到自己的真爱，为什么我还是单着呢？”
“看，我会把我的好运传给你。”蛋仔伸出双手，对着英姿模仿着武侠电影里传授武功的样子。
我和老院长对视一眼，笑笑，看来蛋仔确实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在店里的挂钟指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食堂的门被拉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穿着办公室里常见的套裙，我不懂时尚，看不出什么品牌，但是从裁剪和做工来看估计是某个大牌的产品。女人妆容精致，有着这城市白领惯有的冷漠表情，但即使是这样，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美丽——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不过要承认，蛋仔确实有眼光。
蛋仔立刻停止了他的“功力传输”，两眼放光地冲女人挥挥手。女人面无表情地瞅了蛋仔一眼，很显然，她看到了刚才蛋仔传授功力的那一幕。
“刚下班？累吗？”蛋仔为女人拖出椅子，让她坐下。
“嗯，这几天公司季度工作总结，要准备很多报表，所以弄得很晚。”女人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饿了吧？”蛋仔关切地问道，“老板，把那份儿肉蒸蛋端上来吧。”
我从保温锅里端出了依旧热气腾腾的肉蒸蛋，再放上两把勺子和筷子：“肉蒸蛋，请慢用。”
我坐回吧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偷偷地观察着女人吃肉蒸蛋的反应。根据以往的经历，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喜欢的东西也表现出十分喜欢的样子，这段感情就有希望，反之，如果对方毫无感觉甚至是有些厌烦，那这段感情十有八九不能坚持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理，但是实践证明是没有误差的。
女人拿起筷子将肉蒸蛋上面的葱花一点点拣出来。”
“为什么要挑出来啊？肉蒸蛋要放葱花才会出味。”蛋仔不解地问。
“我不喜欢葱花的味道。”
蛋仔无奈地看着女人把葱花一个不剩地挑出去，摇摇头，浇上几滴香油。
女人舀了一勺肉蒸蛋，放进嘴里。蛋仔期待地看着女人的反应，希望能得到她对肉蒸蛋的夸赞，在他的概念里，那句夸赞应该可以和认同自己相提并论。但是，女人让他失望了。她毫无表情地吃着蛋仔最喜欢的肉蒸蛋，仿佛这盘食物和其他填饱肚子的东西没有任何区别。我在心里深深地叹口气。
“我要去美国了。”女人忽然毫无征兆地说道。
“咳咳。”蛋仔被呛到了，他连咳几声，着急地问，“你说什么？”
“我要去美国找他，然后复婚。”
蛋仔头上仿佛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老院长和英姿互相看看对方，英姿吐吐舌头，没敢说话。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吗？”蛋仔失望地问。
“这段时间我好好想了想，我们还是不合适。”
“可是你说过，年龄不是问题啊……”
“跟年龄没关系！”女人打断了蛋仔的话。
“那跟什么有关系？你要对我有信心，我现在真的特别努力。我马上就要主演一部电视剧，将来让我养你好吗？”
“不是你能不能养我的问题。”女人平静地说，“是我的原因，我需要有个依靠。对不起！”女人掏出100块钱，放在桌子上，“老板，不用找了，你做的肉蒸蛋很好吃。”
没想到女人会这么直接，这出乎我的意料。我收下了钱，说：“谢谢。其实，加了葱花的肉蒸蛋更好吃，不要按照以往的印象直接拒绝，尝试一下总没有坏处。”
女人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她笑笑，起身离开了。
曾经在蛋仔眼里最美好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两个月前，蛋仔在一家夜店外帮人做代驾时，偶然认识了这个女人，随后，两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坠入爱河。曾经有熟客对我说，现在的爱情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图物，通常情况下会看彼此的家庭背景和经济情况，极端一点便是所谓的“傍大款”、“傍富婆”；另一种情况则是图人，也就是说在爱情里面看重的是对方的人品、性格、能力等方面，即通常所说的“纯爱”。我相信，女人和蛋仔之间曾经是有过真正的感情的。蛋仔是刚毕业的毛头小伙，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女人则是典型的女强人，靠自己努力挣得家业富足。所以，女人爱上蛋仔肯定是第二种情况，图人而已。但时间长了，总容易物是人非。
二.
爱情绽放时总是最美丽的，正如烟花在空中划过，易逝却绚烂。失去了爱情的蛋仔变得有些颓废，再来食堂时不再是精心装扮过的模样。头发蓬乱，衣着随意，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老院长进来时，蛋仔正坐在桌前和一个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私生子？你可真是紧跟贵圈潮流啊！”老院长看见小男孩吃惊地说。
“电玩城捡的！”蛋仔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这样对爷爷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小男孩义正词严地教训蛋仔道。
“哟，于小贝同学，你很懂事啊！懂事为什么逃学？”蛋仔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贝不说话了。
“肉蒸蛋好啦！”我端上一大一小两份儿肉蒸蛋。为了哄小贝，我用青菜叶在小份儿的肉蒸蛋上做了个叮当猫的造型。
“咦，叮当猫！”小贝惊喜地叫出来，“谢谢叔叔！”说着，对着我甜甜地一笑。
“别客气，你喜欢就好。”
蛋仔给大小两份儿肉蒸蛋浇上几滴香油，“怎么没见过你谢谢我啊？”
“哥儿们之间是不用道谢的。”想不到这孩子说话一套一套的，颇有江湖气息。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在蛋仔和小贝吃饭的时候，老院长凑近我，悄悄地说，“你不看着这孩子眼熟吗？”
“哎，你别说，这么一提还真是……”我琢磨着，可实在想不起来这孩子像谁了。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啊？”老院长到底是过来人，比较谨慎。
我小声回道：“蛋仔说，今天他在电玩城里抓玩具，这个小男孩就缠着他，让他帮忙抓玩具。喏，就是小贝旁边那个。”
老院长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抓玩具也不能这么晚不回家啊，家长该多着急啊。”
“蛋仔帮小贝抓完玩具，本来想让他回家来的，可这孩子不回家，也不说父母是谁，就一个劲儿地跟着蛋仔，蛋仔跑他也跑，蛋仔停他也停，蛋仔实在没办法了，就把他带这来了。”
老院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依我看，不如这样，一会儿我送这孩子回家，蛋仔最近不在状态，自己都照顾不了。”说完，便和小贝套起了近乎，“小贝啊，一会儿爷爷送你回家好不好？你蛋仔叔叔还有事要忙。”
“是真的吗？”小贝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蛋仔。
蛋仔看了看老院长，又看了看我。我冲他点了点头，于是，蛋仔回头对小贝说：“是真的，叔叔晚上要上夜班。”
“好，那你明天陪我玩好不好？”
蛋仔慌乱地点点头。
“小贝啊，你这么晚不回家，爸爸妈妈不担心吗？”老院长早已儿孙满堂，自然会站在父母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着妈妈，她经常加班到夜里才回家，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小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人也不再那么兴奋了。
“唉，这是什么父母啊！”老院长生气了，“等见到你妈妈，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不要。”小贝着急了，“妈妈一个人养家很辛苦的。”
“好好，爷爷不训她。”老院长伸手摸着小贝的头，眼睛里充满了怜爱。
三.
蛋仔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而小贝则喜欢紧紧地跟着蛋仔，把蛋仔当作自己的偶像。一个心不在焉地怀念着曾经的感情，一个需要人陪伴想要个完整的家，就这样，蛋仔和小贝成了忘年交。两人经常在一起打电动、在路上闲逛、吃一份儿肉蒸蛋。想想也对，蛋仔属于外表成熟内心幼稚，小贝本身就是孩子，两个人内心都未进入成人的世界。
“看见过小贝的妈妈吗？”我给老院长倒上茶，看着一旁吃着肉蒸蛋的小贝，“孩子还小，不能一天天这样混啊。”
“别提了。”老院长生气地摆摆手，“那天晚上我按照小贝说的地址把他送回家，在楼下，小贝说了声‘谢谢爷爷’就跑上了楼梯。我抬头看看窗户，没有一家是亮着灯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小贝家里还是没有人啊！”老院长叹口气接着说，“我在楼下站着，小贝回到家打开灯站在窗户边对我挥挥手，我才离开。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他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那么晚不回家，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孩子吗？”英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旁边表达着自己的愤怒，“这样的人就不配做父母！”
“嘘，小点儿声。”老院长连忙制止住英姿，又回头看看小贝。小贝还是像刚进来时一样，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心疼。
“你怎么了？”蛋仔问。
“我想妈妈了。”小贝有些委屈。
“你还没断奶啊，天天见有什么好想的？”
“不是，妈妈已经加班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蛋仔放下筷子，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小贝。
“让你一个人在家里，你妈妈也放心啊。”老院长也有些气愤。
“嗯，妈妈说这样能锻炼我的独立性。”
“真不配当……呃……我是说你妈妈心够大的啊。”英姿在老院长眼神的暗示下吞回了后半句话。”
“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想让她接我放学，妈妈就说了六个字。”小贝一个字一个字地数着妈妈说过的话，“在开会，没时间。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
“哎哟，你这样跟留守儿童没什么两样啊。哦，不对，人家留守儿童还有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陪着呢，再不济也有个兄弟姐妹啥的。你啥都没有。”英姿气鼓鼓地说。
“不对，我有蛋仔叔叔。”小贝反驳着英姿。
大家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蛋仔在小贝的心里有这么高的地位，他对蛋仔的亲近感是深爱食堂的其他人所无法取代的。小孩子的内心总是最纯真的，谁对自己好，他就把谁当成自己的亲人，有没有血缘关系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我想见妈妈，蛋仔，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小贝乞求着，他的确把蛋仔当成了自己的偶像。蛋仔在小贝那里是万能的神，无所不能，有求必应。
“可我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怎么帮你？”蛋仔挠了挠头。
“我有办法。”小贝瞪大眼睛，满脸的兴奋，“蛋仔，你可以扮演一个坏人，给我妈妈打电话，就说把我绑架了，让她必须来这里。”
“哎哟，小祖宗，这可是犯法的！”老院长说。
“就是，可使不得。再说了，就蛋仔那演技，会穿帮的！”英姿找着理由想让小贝放弃这个幼稚的想法。
“瞎说，我的演技举世无双！小贝，这个忙叔叔帮定了！”也许是为了向小贝证明自己的能力，英姿的话反而成了激将法。
也许是为了酝酿情绪，蛋仔掏出一副墨镜戴上，然后摆出一副冷酷的表情。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蛋仔掏出手机：“小贝，说号码。”
“哪有绑匪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的！你专业点儿好不好？”英姿笑着说。
“唉唉……太丢人了，太丢人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啊。”老院长学着蛋仔夸张的样子，用手捂住了眼睛。
“用我的。”小贝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哎哟，这手机比我的都好。”蛋仔接过手机赞叹着。
用着最时尚的手机，住着豪华的大房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这些对于小贝而言，都不如一个完整的家。
“你好啊！”电话接通了，蛋仔模仿着电影里的桥段，拽着蹩脚的广东话。
“你见过哪个绑匪要赎金还向对方问好的？”英姿偷笑着和我耳语道。
“还说广东话，真当自己是陈浩南啦？”老院长说。
“严肃点儿，绑架呢！”蛋仔捂住话筒，对两人怒目而视。
“你儿子现在在我手上，我限你十二点前必须到‘深爱食堂’，否则，我就撕票。还有，不许报警！”
“还有直接透漏自己地点的绑匪，你是警察派来的卧底吧？”英姿小声说。
蛋仔没有理会英姿，把手机放到了小贝的嘴边。“妈妈！妈妈！”小贝十分配合地一边哭一边喊。
蛋仔挂掉了电话，说：“小子，行啊你，演技比我都好，眼泪说来就来！行了，收了吧，戏演完了。”小贝没有因此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凶了。大家面面相觑，才知道，小贝是真的哭了。蛋仔蹲下，把小贝揽进怀里，拍拍他的头说：“乖，不哭了，妈妈一会儿就来。”
“呜呜……今天是我的生日］妈妈都不记得了，呜呜……”小贝哭得更伤心了。
小孩子没有什么心计，开心不开心都会挂在脸上，被冷落、被无视的时候就会毫无顾忌地号啕大哭，而成人则必须把这些都埋在心底，哪怕是头天晚上难过得要死，第二天还是得爬起来挂上一成不变的微笑去上班。成长就像是一个学习戴面具的过程，只是一旦学会了，面具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英姿也在跟着偷偷地抹眼泪，这小姑娘，心就是软。
“造孽啊！”老院长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既然不想对孩子负责，当初要孩子干吗！”
“叔叔带你去买蛋糕好不好？”蛋仔为了哄小贝，开始以美食诱惑。
“不行啊，你俩走了，小贝妈妈来了怎么办？”英姿连忙提醒蛋仔。
“要不这样吧。”我想起了冰箱里准备做肉蒸蛋的肉馅，“我用肉蒸蛋做一个蛋糕吧，正好小贝也喜欢吃。怎么样，小贝？”
“嗯……”小贝哽咽着，满脸泪水地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门外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接着是门把手转动的“吱呀”声。
“小贝！”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心里有些疑惑，但却看不到来人的相貌。为了营造效果，我们提前关上了所有的灯，借着门外的霓虹灯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人的轮廓。
蛋仔和小贝唱着生日歌从厨房走出来，蛋仔手里托着的肉蒸蛋上插着明亮的蜡烛，在黑乎乎的食堂里显得格外温馨。蛋仔走近小贝的母亲，两人忽然都愣住了。
“小贝生日快乐！”大家欢呼着打开灯，紧接着，众人都愣在原地。原来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刚刚把蛋仔甩了，表示要去美国复婚的女人。在这一瞬间，小贝眼睛、嘴巴的似曾相识，刚才声音的熟悉，都有了答案。这个世界真小，兜兜转转了一圈，大家又回到了原点。
“于小贝，你长本事了啊！你给我过来！”女人冲着小贝喊道，谁也想不清楚她是为了躲避与蛋仔的对视，还是真的要教训儿子。
小贝见妈妈真的发火了，藏在蛋仔身后不敢出来。女人可不管这是在哪里，走到蛋仔身边，拎着小贝的耳朵，把他拽到了一边。
“逃学、逃钢琴课、跟同学打架，现在还学会骗人是不是？”
“也不能全怪他啊，他又不喜欢上钢琴课。刚才的电话也只是为了见你，想让你给他过生日。”蛋仔捧着肉蒸蛋过去给小贝解围。
“一直怎么跟你说的，妈妈最讨厌什么？最讨厌撒谎骗人的小孩！”女人没有理会蛋仔，一边用手推着小贝的肩膀，一边声嘶力竭地训斥着。
“唉，他这不是希望你能多陪陪他嘛。”蛋仔挡在小贝面前。
“你闭嘴，我教训我儿子，关你什么事！”女人一把把蛋仔推开，蛋仔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把肉蒸蛋扣在地上。“还有你！整天游手好闲，自己没有正经工作也就算了，现在还带坏别人的小孩，你说你能干点什么！”
“哇……”一直没有出声的小贝，听到妈妈斥责蛋仔，忍不住哭了。他一头撞在女人身上，“他没有带坏我，他是好人，他每天都陪我玩，你才是坏人，你连我的生日都忘了……”小贝一边用头推着女人往后走，一边用手胡乱捶打着，号啕的哭声揪紧了现场每个人的心。
女人的眼圈红了，沉默了下来。
“小贝乖，咱们吃蛋糕吧。”我从女人身边抱起小贝，说，“既然都来了，先给孩子过生日吧。”
“快，快拼桌子。”老院长尽管对女人一肚子不满，还是压住了火气，和大家一起收拾。
“小贝，你许个愿吧。”食堂里的灯再次熄灭。幽幽的烛光衬着小贝稚气的脸，让人能忘记这之外的一切恩恩怨怨。不管大人之间的感情是成功还是失败，孩子总是无辜的，他有权利要一个快乐的童年，一个完整的家。
“我想要跟蛋仔成为一家人，一起生活。”毕竟是孩子，单纯的想法让人心疼。女人尴尬地看了一眼蛋仔。
“傻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蛋仔知道，这是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愿望。
“蛋仔，你长得像我爸爸，你知道吗？”
蛋仔愣住了，他看看女人，女人低下了头。
“小贝，妈妈要跟爸爸复婚了，下周我们一起去美国，你就能见到爸爸了。”女人说。
“蛋仔能去吗？”
“不能。”
“我想要蛋仔陪我……”小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蛋仔摸摸小贝的头，表示安慰。“蛋仔，你会去美国看我吗？”小贝充满期待地看着蛋仔问道。”
“当然！等我去领奥斯卡奖的时候就去看你！”
“太棒了！蛋仔万岁！”小贝欢呼起来，“吹蜡烛喽！”
最后一点烛光里，女人对蛋仔做出一个口型，借着那一点点烛光，大家都看清了，那是一句“谢谢”。
肉蒸蛋做成的蛋糕，没有奶油，没有巧克力，没有七彩的颜色，却让大家吃得欢呼雀跃。还有，女人这次吃肉蒸蛋没有挑去葱，而是小心翼翼、认认真真地用勺子和着肉蒸蛋一起吃掉了。那味道，也许是她从没有尝过的吧。
女人最后还是走了，带着小贝漂洋过海，去了大洋彼岸。临走前，她鼓励蛋仔不要妥协，要为自己的梦想坚持下去。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客套，不管怎么说，算是给了蛋仔一些安慰。得了这句话，这小子对这份感情的付出也不算是全军尽殁、灰飞烟灭了。随后不久，蛋仔在英姿的推荐下去电视购物频道做模特，工作很辛苦，但也算是朝着他“影帝”的梦想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就像他常说的：我是蛋仔，我为自己代言。
偶尔，蛋仔还是会聊起小贝，聊起小贝在美国的点点滴滴，不经意间，他也会谈起那个让他心动过的女人，谈起那份惦念。每次当伤感袭来的时候，蛋仔就会长叹一口气，然后重整旗鼓，抖擞精神，要上一份儿肉蒸蛋。
肉蒸蛋
原料主料：鸡蛋三个，猪肉50克
辅料：葱末5克，淀粉5克，酱油10克，精盐2克
做法：
1.将鸡蛋打入碗内搅散，放入精盐、清水（适量）搅匀，上锅蒸熟。
2.选用三成肥、七成瘦的猪肉剁成末。
3.锅置火上，倒入适量油烧热，放入肉末，炒至松散出油时，加入葱末、酱油及水，浇在蒸好的鸡蛋上面即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