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央好半晌才回过头来,盯着她依旧温和带笑的眉目觉得陌生起来,他怎么就没看出这样婉转羞怯的秀丽之下,藏着这样狠辣的心机呢?他开口,却觉得喉干涩,那脖子上并未包扎的伤口渗出细密的血珠。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可有哪里对你不好么?”
多幼稚的问题。
萧折靡几乎心中想大笑出声,如果,如果你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就不会伤害你的话,那天下恐怕就没有恶人了。诚意候啊,你为什么比我还天真。
“侯爷不忠于朝廷,对我再好也没有用啊。”
她说这句话明明很冠冕堂皇,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怪异,好像深以为然的感觉。不过她不清楚,连央却反应得很快,冷冷地嗤笑一声,点破她:“究竟是我不忠于朝廷还是不忠于……太子?”
萧折靡脸色顿时寒霜密布,近来谁在她面前谈及她与东宫太子的关系,她就会觉得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暴躁却不知气从何来。身在局中所以看不清楚,然这不过是有心欲盖弥彰却被人挑明后的恼羞成怒罢了。
她眼中杀机浮现,伸手取过剥皮的长弓,拉弓搭箭,对准连央骤然用力便弦如半满月,泠泠作响。
剥皮和与她一起杀出来的几位淮北军营的将士都忍不住惊讶地望着她,这位郡主的胆识手段有点出乎意料啊。
不过她真的敢射出这一箭吗?
连央凝视她,不躲不避,到了这一步,逃也没有用了,千丈峰上下全是太子的人马。似乎感受到对面即将破空而来的危险之意,他轻声说道:“琳琅,你曾说过,永不会对我狠的。”
“嗖。”
萧折靡刹那松开右手,离弦之箭势如破竹,带着呼啸声一闪而过,紧接着箭尖没入血肉的声音响在静谧无声的黑夜中,所有人只觉浑身一颤,不知被什么所震撼,只是愣愣地都转过头,好像顺着那直刺入连央心脏的箭矢就能感受到无边的冷意。
萧折靡衣袖飘扬,手上弓箭缓缓放下。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在场的淮北将士都忽觉那蓝衣长发的郡主恍如天人不可逼视,并不在于她的容颜,而是那气势无声显现出别样的夭矫绝艳来。
连央闭眼前的最后一刻记住了她这样的倾世风华,然后他听到她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而虚无:“我乃折雪郡主萧折靡,琳琅何许人也?”
是啊,这个一箭射杀自己的人,是折雪郡主。
琳琅何许人也?
琳琅不过是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所迷恋过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假人物罢了。
连央一头栽下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