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陪我说几句话。”
顾白一开口，谈婧言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走了出去，这才发现诺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顾奕宸跟顾以宁呢？
“不用看了，丫头拉他哥出去买东西了。你过来坐，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还是第一次，顾白主动要跟自己聊天，谈婧言努力聚集所有精神力，走到沙发坐下。其实她今天很累，看到谈瑞的事情之后，精神几乎崩溃，一路从谈家走到水幕涟早就消耗掉力气了，努力提起精神来面对顾家人，就是不想让顾奕宸被为难。
“你跟奕宸结婚都有几个月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孩子？”
最近怎么大人都要问这个问题，谈婧言都快扛不住了，偏偏顾白的眼神很凌厉，让谈婧言丝毫不能松懈。
“爷爷，我跟奕宸都觉得现在谈小孩有点早了，我们想晚一点再要。”
“晚一点是晚到什么时候，奕宸都快三十岁了，我好几个老战友都抱曾孙子了！”
“……”
谈婧言直觉得后背一阵凉一阵凉，偏偏这个时候顾奕宸不在自己身边帮忙挡着。
“我听以宁那孩子说她工作室的广告你会拍，这是打算进军娱乐圈？”顾老爷子摸了摸下巴的胡须，语气里的威严令人畏惧。
谈婧言真的想揍顾以宁了，事情都还没有眉目，没有说清楚，为什么要跟长辈说……真怀疑顾白在家里，但消息会不会灵通到叶宁北想挖自己去华蓥都知道。
“爷爷……”
“我们顾家家风向来严谨，你也算是好人家出身的，要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别给奕宸添不必要的麻烦。”
谈婧言眸色一沉，她大概是明白顾白的意思了，进了娱乐圈，就是一个戏子。很多时候演员光鲜的外表下，都是肮脏的交易跟下三滥的手段，尽管谈婧言已经嫁给了顾奕宸，不需要像那些刚出道的女明星一样去潜规则还是什么。但说出去，自己的儿媳妇在娱乐圈混，好听一点叫演员，不好听了就叫戏子，谁脸上会有光。
“爷爷，我明白了，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进了娱乐圈，你难道不相信，奕宸会护我吗？”
顾白大约是没想到谈婧言会反将他一军，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
“我觉得如果单纯只是演戏，在自己信得过的经纪公司，还是可以接受的。我喜欢尝试新事物，并不想要被束缚，当然，我也明白我现在的身份，我不会做出对顾家有损颜面的事情。”
小辈中很少有人敢对自己说的话提出反驳，除了顾奕宸之外。
顾白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女孩，从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她跟那些柔柔弱弱的女生不一样，从她身上能够看出一种气场，同顾奕宸一样，是能够驾驭别人的气场。
“是的爷爷，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一定会护她！”
身后传来坚定沉稳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双大手放在自己肩膀上，谈婧言能够感觉得出，掌心的温度传递到肩膀上时，原本僵硬的脊背一下放松下来。
谈婧言适时地往后靠着顾奕宸，顾以宁也是笑着跑到顾白面前撒娇。
“爷爷你真是的，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都不知道哥有多疼嫂子，我倒是希望嫂子能够进演艺圈。她长得这么漂亮，肯定特别有人气，这样我们家里就多了一个大明星，多好。”
顾白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顾以宁了，小时候小姑娘就总喜欢往老人身上爬，小胖胳膊小短腿就挂在那里，时不时软声软语撒娇。比整天板着一张脸，什么表情都没有的顾奕宸好太多了。
这时候顾以宁撒娇，顾白也是呵呵呵地笑出声来。
“你就是个麻烦精！老老实实待在你哥的公司偏不要，非要去弄什么工作室，一个姑娘家在外跑来跑去，别人到了你这个年纪，都嫁人了！”
听到这话顾以宁不满意了，嘴巴立马撅起来：“又不是谁都跟嫂子一样有福气，这么早就遇见我哥嫁给他了。”
说完还没忘记回过头来朝自己抛了个眼神，谈婧言可真的是哭笑不得了。
“好了好了，晚饭准备好了，洗手后进来吃饭，以宁，扶爷爷去洗手。”
江念初喊了一声，顾以宁马上扶起顾白朝洗手间走去，谈婧言站起身来，没想到脚下一个无力，整个人栽倒在沙发上。
顾奕宸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就看到谈婧言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在揉后脑勺。
“你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从家里走到水幕涟，脚早就酸到麻木了，刚才跟爷爷说话又紧张……”
谈婧言觉得自己真的是好笑极了，深呼吸撑着沙发把手就想站起身来，却见顾奕宸单腿跪在地板上，伸手帮自己揉揉小腿。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多了？”
谈婧言都惊呆了，连忙伸出手去拉开顾奕宸的手：“你干什么，这是在老宅，要是被爷爷看到了，又会被他老人家数落的。”
“没想到你居然会怕爷爷。”顾奕宸笑了笑，将谈婧言扶起来，牵着她朝餐厅走去，一步一步，特意放慢了脚步等她。
这是在顾家老宅用餐用得最专注最慢最温馨的一次，有顾以宁这个小鬼头在，一顿饭下来，有多少个笑话，连老爷子都呵呵呵地笑出声来。
谈婧言虽然时不时也会微笑，但只有顾奕宸知道，她是心不在焉的，就冲着她的筷子在米饭上戳了多少次，一顿饭下来就夹一根青菜。
“多吃一点。”
顾奕宸在谈婧言米饭上添了一块排骨，顾以宁咬着筷子贼兮兮地看嫂子脸上的表情。
“谢谢……”
“我说你们小夫妻平日里都是这么相处的吗？互相说谢谢？”
江念初听到以后，有些不满意，而谈婧言被她那么一说，也发觉自己出神惹了小祸。
“妈，你又不是了解她，就是喜欢把谢谢两个字挂在嘴边上，我怎么说她也不理。”顾奕宸的话里虽是责怪，但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宠溺，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手来帮谈婧言抹去嘴角沾上的米饭粒。
谈婧言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受了他的温柔，权当是在演戏。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顾奕宸跟谈婧言先离开，平日里总是很自觉坐到副驾驶位置的谈婧言，今天一语不发就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送他们出来的江念初跟顾以宁愣了愣，顾奕宸比划了一个手势，她们也就明白，早就觉得今晚谈婧言话尤为少了。
车子发动，谈婧言整个人倾斜躺在座位上，闭上眼休息。
“顾奕宸。”
就在顾奕宸以为谈婧言睡着了，把车速放慢来的时候，她却突然出声。
“怎么？”
“把跟谈氏的合约解除了好吗？让谈氏赔钱好吗？”
从谈婧言嘴里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话，顾奕宸立马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语气冰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只有那样才会让我爸紧张起来，他才会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工作上面，他才不会以为他事业有成了可以在外面包养情人了。”
这么长的一句话，谈婧言说得很慢很慢，她的脑海里始终都是那个画面，而她始终觉得那种恶心的感觉像中了毒一样蔓延开来，激起了她无数多个想法，她甚至都恨不得想杀了那个女人。
可她不知道哪一个做法才是对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挽救这个家庭。
她为了谈氏可以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她为了谈氏可以付出一切，所以，谈家，也是她拼命想要保住的。
顾奕宸也看过那个画面，他深知在谈婧言心中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生活跟工作从来不可以牵扯在一起。任性妄为的话，损失的绝对不是单单一个方面。
“你妈是真的知道了吗？”
谈婧言摇了摇头，她自以为她能够看透每个人的内心，她自以为她的眼神跟第六感是很准的，可现在，她看不透。妈妈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维护那个实际上已经破碎了的家，维护谈瑞该死的名誉。
“我真的猜不出来，她的话让我找不出一点破绽，她的脸上让我看不到一丝失落憔悴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说，我出钱让她跟我爸出国旅游一段时间，当作是休息，可是她没有答应我……”
“出国？你是想要支开你爸，然后单独找那个女人谈？”
顾奕宸的身边虽然没有上演过这样的戏码，但并不代表他对这一些一点都不清楚，出现在豪门世家，圈子里哪里会没有一点肮脏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很想要冲去找我爸理论，可我怕那样，我的家就碎了，我想让他们出国旅游，重温一下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哪怕他们心里面还有一点点对对方的爱，一切也就会好起来的你说呢？那个女孩看起来那么年轻，她图的无非就是名利地位金钱，我可以给她。”
谈婧言坐起身来，眼里一道狠光。
“我可以给。”
此时的谈婧言面沉如水，车外的路灯发出橙黄色的灯光，透过透明玻璃外罩折射进来倾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冰凉的冷。
光虽是柔的，可她的心却是冷的。
顾奕宸看着她，沉默了有几秒钟后转身再一次发动引擎，油门踩下去的那一刹那，他只说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
谈家。
林少白忘记了是第几个夜晚，谈瑞已经不回来家里吃饭了，只要谈婧言不在，他们就不用装出很恩爱很温暖很和谐的一幕。她早出，他晚归，她在医院忙着抢救病人，他在外面忙着照顾女人。
林少白将最后一个碗擦好了放进橱柜里，摁下消毒键。
午饭跟晚餐是一起煮的，中午吃剩下的，晚上连加热的心情都没有，喝着那不知道放了多少水，稀到看不见米粒的白粥。
墙壁上古老的时钟咚咚咚敲了十一下，晚上十一点了。
大门准时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中旋转打开的声音，谈瑞向来很守时，因为他知道谈婧言晚上会在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打电话回家，如果他不在的话，女儿肯定会起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