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唐嫣抓着板擦狂敲着讲台桌，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不许喊，不许喊！谁喊记谁的名儿！”
毛木老师不在，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班长唐嫣抓着板擦狂敲着讲台桌，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不许喊，不许喊！谁喊记谁的名儿！”
在被她晃来晃去的身子和马尾辫挡住的那块黑板上，已经写上去了十五个，不，也许是十七个，更可能是十九个人名了。谁知道具体数字呢！为了尽职尽责，多记录一些违反课堂纪律的“坏蛋”和这些“坏蛋”们所做的“坏人坏事”，她把字写得又小又密，要想数清有几个人已经“光荣”地榜上有名了，需要使用一架高倍数的军用望远镜。
大家对此见惯不怪了，被记名的人和下一秒钟有可能被记名的人，一点都不在乎，他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对于唐嫣的声嘶力竭，充耳不闻。
只有一个人因为不想做作业又恰好没有其他事可干了，他观察了班里的时局五分钟之后，得出了一个严肃的结论。他说：
“班长，数你喊的声大。”
唐嫣就毫不客气地在黑板上写上“朱透”两个字。
朱透大声地说：“我抗议！你一直都是大喊大叫，为什么不写你的名字？”
唐嫣说：“我在执行公务，嗓门大不算违纪！”
朱透说：“凭什么啊，这是假公济私！”
唐嫣在“朱透”两字的后边添了四个字“说话三次”。想了想，又写上“诽谤班干部一次”，因为“诽谤”二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怎么写，所以她就让它们以拼音的形式出现在黑板上。
朱透气得使劲敲了两下课桌。于是几秒钟后，黑板上马上增添了五个字：敲桌子二次。过了几秒钟，不知道是后悔了，还是为了加重打击向她这个班长叫板的行为，唐嫣把“敲桌子二次”擦掉，改写成“破坏公物两次”。
朱透要崩溃了。他跳到坐椅上，举起拳头抗议：“你这是打击报复！不带你这样的！我这要算破坏公物的话，那你一天到晚用板擦狂敲讲台桌，就是破坏国家财产！”
唐嫣说：“我是在执行公务，不算！”
朱透说：“我不管，你把我的名字和后边的字统统擦掉！”
“不擦！”唐嫣说。
“擦！”
“不”
“哈哈哈，哈哈哈。”有人大笑起来。
唐嫣往讲台下瞅了一眼，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六个字：阿歪大声怪笑六下。
阿歪跳到坐椅上，大声说：“唐嫣，我没有怪笑，你给我擦掉。”
唐嫣说：“不擦。谁叫你怪笑了？”
阿歪说：“你说我怪笑我就怪笑啊？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唐嫣说：“我不用看，一听那个公鸭嗓就知道是你。”
阿歪说：“你侮辱人！你的声音才是公鸭！再说了，你听过鸭子叫吗？鸭子是‘哈哈哈’地叫吗？”
不要说听过鸭子叫，就是真鸭子唐嫣也没见过，她只吃过香喷喷的烤鸭，而且还是已经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盛在盘子里的那种。她自知理亏。但她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她不向阿歪道歉，赶紧转换话题，说：“我认识你的怪声。”
阿歪说：“呀，班长你好伟大啊！我们这些平庸的人只认识猪啊羊啊王八啊，你居然认识‘怪声’。请问班长大人，‘怪声’长什么样子？两个脑袋还是九条尾巴？或者像你一样有给人记名的习惯？嘻嘻嘻……”
唐嫣气得脸红。她说：“反正就是你在怪笑！”
阿歪说：“我怎么怪笑了？我那是正常的笑！怪笑应该是这样的……”阿歪马上咧着嘴“嘎嘎嘎”地怪笑了几声。
唐嫣不理他，拿粉笔在“阿歪大声怪笑”后边加了“两次”。
阿歪说：“唐嫣，你给我擦掉！”
唐嫣说：“不擦！不但不擦，我还要告诉老师！”
阿歪说：“告吧告吧，谁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唐嫣说：“阿歪，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阿歪眼望教室的天花板，说：“人不犯我，我必犯人；人若犯我，我就告老师！”
唐嫣气得在黑板上又写了一行字：讽刺班干部！“讽刺”这两个字她会写，因此它俩很荣幸地以本来面目出现在黑板上。
阿歪说：“唐嫣，你给我擦掉！”
唐嫣说：“不擦！不擦！就不擦！”
阿歪说：“你不擦我擦！”他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跳上讲台，从唐嫣手里抢了黑板擦，噌噌噌，就把跟自己有关的字全擦掉了。
朱透喊：“阿歪，把我的也擦掉！”
阿歪挥了两下胳膊，把朱透的名字抹掉了。
大家一块喊：“阿歪，把我们的名字也擦掉。”
大家的求助声就像打火机，把阿歪心里行侠仗义的烈火“嘭”地一下点着了。他手一挥，把唐嫣多半节课的辛勤劳动成果，擦得那叫一个干净。
唐嫣气得手哆嗦：“你……你……你等着去老师办公室吧！”
阿歪说：“拜托，你能不能换个吓唬人的方法！除了记名和打小报告，你就没有新招了？”
唐嫣哇地一下哭了起来。她说：“阿歪你不要脸！”
那些经常遭到唐嫣记名后去老师办公室聆听教诲的男生，幸灾乐祸地狂笑起来。
唐嫣说：“你们都不要脸！”
阿歪说：“你才不要脸！光知道记名。”
唐嫣说：“谁让你们上课乱喊乱叫。”
阿歪说：“那是你不会管理。”
唐嫣哼了一声说：“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把班里的秩序管好。”
阿歪说：“承你看得起，我阿歪恰恰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我不是班长！我要是替你管好了，那叫什么来着？”阿歪冲讲台下问。
朱透说：“叫人拿耗子—多管闲事！”
唐嫣给他纠正：“是狗拿耗子！”
阿歪说：“你才是狗！”
唐嫣气得抓狂，她跑回自己的座位说：“阿歪，我现在让你过过班长的瘾，看你怎么管。”
阿歪说：“纠正一下，本人是展示本事，不是过什么班长瘾。只有某些人才有这种瘾。”
阿歪大声让嗓子弄出了点动静，算是演讲前的热身。他用板擦敲了敲讲桌。
唐嫣哼了一声：“跟我学，你不也是敲桌子吗！”
阿歪不理她，对大家说：“所有人把耳朵都竖起来。注意听。下面我们做个游戏。”
大家都闭上了嘴，教室里一片安静。
阿歪抬头看了看教室后墙上的电子表一眼，说：“现在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我们一块儿做个游戏。游戏的规则是这样的，在下课铃响之前，谁都不要说话。要是谁说话了，那他所在的值日组就承包下一周的所有值日，其他组都休息一周。好不好？”
这是个新奇的主意，大家一致赞成。
阿歪说，既然都赞成，从这一秒钟开始，游戏开始了，没做完作业的做作业；做完作业的拿出故事书看故事书；没有故事书的就闭上眼睛坐好，把老师讲的课在心里默想一遍。
大家都紧紧闭上嘴。只有几个值日组长坐得直直的，不住地左顾右盼，看谁违犯游戏规则，一旦发现本组的人有想犯规的苗头，立即用眼光镇压下去。
唐嫣那个气啊，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大慈大悲的神仙姐姐和神仙哥哥们能助她一指头之力，在谁的胳膊上或屁股上掐一把，让哪怕某一个人轻轻尖叫一声，也算证明阿歪的办法是不完美且失败的。但是，不知道神仙姐姐和神仙哥哥们去旅游了，还是没有见到她上供品，而不肯出力相助。总之，直到下课铃响了，也没有谁说话或打闹。
唐嫣看到阿歪和朱透握着拳头向她示威似的挥了一下，她哇地哭着跑出教室。
就在当天晚上，阿歪严重失眠。
“倒霉，真是流年不利啊！唐嫣也太小人了，居然去向毛木老师告黑状。说我严重扰乱课堂秩序，不服从班干部的指挥，破坏公物，带头造反，想当班长……虽然毛木老师没有批评我，但她的做法也太让人生气了。要是不声不响咽下这口气，可不是我阿歪的作风！哼，明天我就给她好看。”
第二天的自习课，教室里还是一锅粥，班长唐嫣还是在黑板前虐待黑板擦。
阿歪说：“班长，别破坏国家财产了。省省力气吧。除非你也跟我们做个游戏。”
唐嫣在黑板上写上“阿歪说话”，然后说：“好，我们今天还做游戏。到下课之前，哪个人说话，哪个组就值日一周。”
阿歪说：“我抗议，不许用我的办法！”
唐嫣想了想说：“我才不要用你的办法。大家听好了，要是你们下课前不说话，下周我一个人包了咱们班的值日。”
阿歪说：“哎哟，班长，你的牺牲精神可真伟大！”
唐嫣不理他，在黑板上写了“阿歪说话两次”。然后瞪着阿歪，哼了一声，那意思是说：“看你还敢不敢和我斗！”
阿歪哼了一声，想，我就是不说话，也能和你斗！
教室里静了下来，不知道大家是要给唐嫣值日的机会，还是突然厌倦了上课说话打闹的生活，总之静得只能听见沙沙的写作业声、哗啦啦的翻书页声和拉拉的噗噜鼻涕声。这时候，大家突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扑哧”。因为这个声音又悠长又奇怪又熟悉，所以差不多所有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唐嫣瞪了阿歪一眼：“阿歪，是不是你放屁？”
阿歪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道放个屁也要向班长大人请示吗？”
唐嫣气得没话说，“阿歪上课放屁”这句话是不能往黑板上写的。
过了一会儿，“扑哧”声又怪响了一下。大家又轻笑了一下。
唐嫣说：“阿歪！”
阿歪问：“什么事？”
唐嫣说：“你老实点。”
过了一会儿，“扑哧—”
阿歪主动举手说：“报告班长，我今天闹肚子，控制不住。”
唐嫣不理他。
唐嫣可以不理阿歪，但“扑哧”声却一个劲儿冒出来。有时候五分钟响一下，有时候三分钟响两下，有时候扑哧声又婉转又悠扬，有时候又短促又响亮。
唐嫣气得要发疯。
朱透在一张纸上写了一句话，递给阿歪。阿歪一看，上面写着：“阿歪，你今天的屁怎么这么多？”
阿歪在纸上写：“我都‘放’累了。你替我‘放’一会儿。”
朱透写了一句：“可我没屁，放不出来。”
阿歪写：“废话！你当我有啊！我们这不是在给唐嫣出难题吗！快替我‘放’一会儿。”
朱透就使劲憋起气来，他双手紧握，两腿用力，脸憋得紫红。
阿歪看了一眼，刚要训他：“你搞什么怪呢？”就听教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响刚一结束，除了朱透之外的所有学生都捂着嘴巴大叫起来。
当天放学路上，阿歪用手指一个劲地戳朱透的脑门，一边戳，一边气愤地大吼：“朱透！你丢不丢人啊！我让你‘放’屁给唐嫣捣乱，谁让你真放出来了！这下好了，所有人都被你臭得哇哇乱叫，课堂秩序大乱，唐嫣下周不用一个人值日了。”
朱透急赤白脸地大吼：“神经啊你！是你让我放屁的啊！我说我放不出来，你非要我放，结果我一使劲就……。”
“谁让你真放屁了！”阿歪惊愕地说，“你没注意到我一直是用嘴在模仿放屁的声音吗？唉，失败啊失败！I服了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