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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站神”

尽管在政教处当了半天的‘站神’,又写了四五张检查,回家后又被老爸狠揍了一顿屁股,但阿歪还是感觉这一切很值。

展开上课的时候,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仔细检查了衣服,没有油点子,扣子没找错扣眼儿,袜子也正常。可是,还是不自在。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呢?

他往旁边一看,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他的同桌阿歪。

平常上课上到二十三分零五秒的时候,阿歪早就无聊地趴在桌上打瞌睡了,可是现在他居然睁着大眼盯着展开。

展开吓得一哆嗦。他好奇地问:“阿歪,行啊你,什么时候修炼成了睁着眼睛睡觉的?”

阿歪没说话,眨了两下眼睛。

展开又哆嗦了一下,他又小声问:“哇,阿歪,你真让我崇拜,居然修炼到了睡觉的时候能睁着眼睛而且还可以眨眼的层次了。”

阿歪说:“嘁,我没有睡。”

说完,又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展开。那眼光就像爱因斯坦在研究物理题,就像法布尔在观察昆虫,就像饥饿的猫发现了老鼠,就像馋嘴的小孩发现了生日蛋糕,就像是……对了,就像是嫉妒的人看着优秀的人。

展开说:“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干什么?这个问题嘛一到下课他就知道了。

一下课,朱透就凑了过来。

“嘿嘿,展哥,作业借我抄一下下。”

朱透刚离开,牛田就凑过来。

“老展,放学去玩滑板不?”

牛田一离开,韩雪晴又过来了。

“展数代,这是我的作业本。”

韩雪晴一离开,漂亮女生柳絮的声音又飘来了。

“展大才子,这道题怎么做啊?”

“真是让人嫉妒!”阿歪趴在桌子上发呆,“展开这家伙居然有这么多美好而帅气的称号。‘展哥’,听着就是那么高贵;‘老展’,听着就是那么关系亲热;‘展数代’虽然是‘展开数学课代表’的简称,但透着一股子权威性;‘展大才子’,听上去就是那么让人尊敬……唉,要是别人一天到晚这样叫着我阿歪,那是多么爽的感受啊。”

唉,可是,从幼儿园到现在,不要说“歪大才子”,也不要说“歪什么代”,更不要说“歪哥”,就是一声亲亲热热的“老歪”,他也没有得到过。

朱透向他借字典就说:“阿歪,字典用一下!”

牛田吃热狗的时候就说:“阿歪,你的零食又是干脆面啊!”

毛木老师见到他就说:“阿歪,你又乱扔垃圾了,快捡到垃圾筐里!”

老爸生气的时候就说:“阿歪,你过来!”

老妈高兴的时候就说:“阿歪,我给你做了麻辣水煮鱼。”

女生见了他就说:“阿歪,离远点!咦,都几个月没洗澡啦?”

“唉,真没劲,阿歪阿歪阿歪,谁见了我都是千篇一律地叫那两个字!就是朱透好像也比我强点,他好歹还有一个外号‘猪头’呢!难道我阿歪的命运就这么不幸,不能拥有一个其他美好的称呼吗?”

阿歪又难过又伤心,还有一大堆的不满意。他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一会儿自责一番,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发毒誓要为得到一个美好的称号而努力,一会儿又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样想着想着,他竟然睡着了。

毛木老师发现了,就说:“阿歪,你站会儿就不瞌睡了。”

阿歪晃晃当当地站了起来。一分钟不到,他就觉得有人捅他的左肋骨。他一回头,是朱透。

“你挡住我看黑板了,往右边闪闪!”

阿歪往右边闪了闪。一分钟后,他感觉有人捅他的右肋骨,他一回头,是朱透的同桌。

“往左边闪闪,挡住我看黑板了!”

阿歪往左边闪了闪,马上他的左肋骨疼了一下。他赶紧往右一闪,右肋骨就又疼了一下。

毛木老师没有发现朱透他们的手指,他只看到阿歪左闪一下,右扭一下,就生气地说:“阿歪,你对我的‘建议’不满啊?那好,我给你换一下‘建议’,你到教室后边站着去。”

阿歪往后边走的时候,瞪了朱透他们一眼,并趁教师不注意,在朱透脑袋上打了一下。

朱透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立即推了阿歪一把。

阿歪立即倒在了展开的身上。展开呢,立即倒在了课桌上。展开的桌子呢,立即倒在了前边的人身上。前边的人呢,立即倒在了他的桌子上。他的桌子呢,立即倒在了更前边的人身上。所以,就听“哗啦”、“哎哟”、“咣当”地乱响了一气。哗啦,是桌上的东西滑落到地上的声音;哎哟,是被挤倒的人的惨叫声;咣当,是课桌向地板亲切的问好声。据当时的不完整的调查结果显示:这次事件当中,有一个人的手被挤伤了,有三个人的衣服被挂破了,有五支圆珠笔光荣牺牲了,有六个作业本和七本课本被弄皱了。所以,事件的两个肇事者都被毛木老师“建议”到教室后边反思去了。

在经过一分钟的反思之后,阿歪觉得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应该是朱透:要不是他捅自己的肋骨,自己也不会闪来闪去,那么也就不会被毛木老师“建议”到教室后边站着了,那么也就不会发生自己打朱透的事件了,朱透也就不会推自己了,课桌们也就不会乱倒一气了。

他越反思越气愤,趁老师不注意,举起拳头向朱透晃了一下,表示愤怒。

朱透呢,在经过了一分钟的反思之后,觉得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阿歪:要不是他上课睡觉,就不会被毛木老师“建议”站起来,也就不会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自己也就不会捅他。而且阿歪要是不打他的脑袋的话,他是不会进行反击狠狠推他的,课桌们也就不会乱倒一气了。

他越反思越气愤,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发现阿歪在向自己挥拳头。这无疑是火上浇油。为了表示强烈的愤怒,他也挥了两下拳头。

阿歪马上猛挥了三下。

朱透也不示弱,马上还了四下。

阿歪接下来就是五下。

朱透接着挥了六下。

阿歪,不,这回是毛木老师。毛木老师生气地猛挥一下拳头:“你俩到我办公室里去,别在这里搅乱课堂秩序了!”

办公室里那些没课的教师看见他俩打了报告进来,都笑了起来。

一个长头发女教师说:“呀,你俩又来给我们当警卫员啦?欢迎欢迎!”

一个烫头发女教师说:“昨天你们不是因为打架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一个穿裙子女教师说:“阿歪,前天你也来站了一节课?好像是因为抄作业吧?”

一个批改作业的女教师说:“阿歪,大前天下午你给女生起外号,把人家气哭了,也被毛老师叫到这里来报到了半小时吧?”

一个圆脸的女教师问一个瓜子脸的女教师:“上周四他们好像也来站了一节课,那是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上课总睡觉。哎,上周一他俩不是也来站了一节课吗?那次我记得好像是因为课间打闹,泼了别人一身水。那天阿歪还主动给咱们打扫了一下办公室呢……”

一个男教师推门进来借东西,看见阿歪他们,扑哧一下就乐了。

他说:“哎呀,两位‘站神’同志又来了?辛苦辛苦。要不要我给你们搬张椅子坐坐啊?”

“我的天哎!”阿歪一听他的话,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终于有了美好的称号。‘站神’!大元帅刘伯承被称为‘军神’,大文豪苏东坡被称为‘诗神’,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早就有这么酷的一个称号在等着啊。”

“神经啊你!”朱透说。

“你才神经呢,嫉妒!”

“我嫉妒?”朱透冷笑一声,“老师说的是‘两位站神’,拜托你把耳屎挖干净了听听清楚!就算你是‘站神’,也只能是二分之一。”

“什么二分之一!”阿歪说,“我好容易才有了一个美好的称呼,你却跟我抢夺。要不要脸啊?!”

“我怎么不要脸了?”

“因为你已经有了‘猪头’的称号了,还要和我争抢,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你敢骂我‘猪头’!”朱透推了他一下。

阿歪马上还了一拳。

朱透马上还了一脚。

接下来,两位“站神”变成了“战神”,他们把办公室当成了战场了,打得不亦乐乎,难解难分。不过,他们的战争最后还是被闻讯跑过来的男教师们给终结了。

在这次“站神”争名战争中,据事后的详细数字统计显示:弄坏了一台饮水机、五个水杯、十个圆珠笔、十二个教案本,还有三个班的共四科的作业本一百三十二本。

所以,“战神”大战结束后,他们就被拎到政教处去当“站神”了。

尽管在政教处当了半天的‘站神’,又写了四五张检查,回家后又被老爸狠揍了一顿屁股,但阿歪还是感觉这一切很值。

因为打那次事件之后,阿歪终于听到属于自己的其他称呼了。

有人向他借字典,就说:“站神,字典用一下!”

牛田吃热狗的时候,就说:“站神,怎么还是干脆面啊!”

有人生气的时候就说:“站神,远点!”

有人高兴的时候就说:“站神,挺跩啊!”

女生见了他就说:“站神,离远点,你几天没洗澡了?”

阿歪心里那个爽啊,他觉得从幼儿园到五年级的这些年里,没有哪段日子是比现在更让他感到春风得意、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种精神焕发的美好日子没有持续几天,他就再也不敢让人这么叫他了。因为有一天放学后,他在路上突然被一个染成黄毛的家伙拦住了。

黄毛说:“小子,听说你的大号叫‘战神’是吗?”

阿歪说:“怎么了?你有意见吗?”

“是啊。”那个黄毛说,“我的大号叫‘打半城’,想必你也听说过了。今天特意来会会你这个高手!”

说完,黄毛一拳就把阿歪打了个乌眼青。

“哎哟,哎哟。”晚饭的时候,阿歪疼得还在叫唤。

他爸爸阿正先生说:“叫什么啊叫,那个黄毛不是被警察抓走了吗?再说了,这事怪谁啊?还不是怪你吗?你这是自作自受!放着好好的名字不喜欢,搞什么追求外号的把戏。就算你想拥有一个,那么多好听的外号怎么不追求啊?你比如‘钢琴王子’啊、‘电脑专家’啊……哎哟,老婆,你踢我干什么?”

“阿正,你跟我过来一下。”姚青踢了他一脚,拉着他走进卧室,关上门。

“你疯啦阿正!”姚青说,“说什么不好,干吗非举‘钢琴王子’的例子啊!要是他真想成为钢琴王子,你给他买吗?一架要好几万呢。”

“哎呀,这我倒是没想那么多,要不我向他推荐‘魔笛王子’?买个笛子也就十块八块的,他想要我就给他买十个八个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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