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洛曼离脸色大变,几乎是一瞬间从座位上弹跳而起,脚步慌张的跑开了,直奔后院。
“咱们也去看看。”尹玉枫看着众人如此说着。众人异口同声的说好,也匆匆忙忙的赶去。
抵达房间内,里面散发着一阵浓浓的血腥味道,有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白浩南面无表情的说,“去跟他告别吧。”
洛曼离几乎是要晕厥过去,她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那钻心刺骨的疼,让人有种被凌迟的错觉。
后头匆匆赶来的众人,同样的闻到了血腥味,又看看白浩南的脸色,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变色,齐刷刷的看向他们的主母。
那瘦弱的身躯,好像沉重的背负着什么,有一种即将要崩溃倒下的状态。
洛曼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床榻边,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走了许久许久,久到永远都没有尽头。
她走到床榻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看着脸色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夏桀,看着他越来越清瘦的俊脸,看着他越来越单薄的身体,眼底有着浓浓的水雾。
她极其忍住,不想让自己看的这么狼狈。
在床榻边坐下,伸出微微发抖的双手,拉住他那双苍白而冰冷的左手,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
白浩南看到这一幕,眼底浮现出丝丝黯然。
凤飞及林若晴不禁抱成一团,脸上都带着不加掩饰的焦急。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要一个人呆一会。”
尹玉枫,简明,凤飞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纷纷离开,独留私有空间给他们。
白浩南没有说话,摆着一张俊美的脸闪人了。
所有相关的人都离开了。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以外,再也没有任何。
戴着面纱的洛曼离,赤红色的眼眸百转千回,凝视着他的睡颜,说,“两年了,你怎么就是不愿意醒过来?”
两年的时间,七百三十一个日夜,他就这么一直这么躺着。
如果不是胸膛前那起起伏伏的动作,她真的以为,摆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是一具尸体。
可是,小白刚刚说,让她跟他去告别。这话的意思,也就不明而喻了。
其实,她明白,是她自己无法去面对,无法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而已。
她无法接受,真的难以承受。
可是……
洛曼离无力的趴在他的身上,感觉着他愈发冰冷的声音,沙哑至极的说,“我终究还是无法救你,对吗?”
床榻上的夏桀从未醒过,自然无法告知。
洛曼离心中很是酸涩,闭上眼睛,低低的说,“对不起……”
沉默。
无声的安静。
良久,一阵阵清脆而动听的歌声,穿过薄薄的窗户,悠然婉转的传出来。
一直守护在门口,并没有走远的众人一听,脸上纷纷流露出惊讶之意。
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主母唱歌。没有想到,她的歌声这么好听。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流。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风儿清,水长流,哥哥天边走。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风声紧,雷声吼,妹妹苦争斗,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的歌声清扬,她的情感丰富,她的歌声,都在倾诉着,她有多么的难过。
泪水无声的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脸颊,轻纱倒影在她的脸颊上,映出她那张美丽而年轻的脸庞。
内心的悲伤,真的难以控制。
“你、你是谁?”一声低沉紧绷,虚弱惊愕的嗓音,乍然来袭。
洛曼离遽然抬头,睁着眼泪婆娑的眼睛,迎上那一双灼热急切的冰蓝色眼眸。
没想到,夏桀会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洛曼离也是惊呆了,“你……”
“你是谁?你为何要哭?”夏桀抓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丝毫不像是虚弱的状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锁住洛曼离,似乎是想要把她给看穿了。
“我……你、你放手!”洛曼离很慌,下意识的想要将人给挣脱了。
夏桀哪里敌得过这样的,一个拉扯,他的身体就渗入各种疼痛,伴随而来的是从腹部直涌上来的一股甜腥,缓缓的从嘴角流出来,一点点的掉入被褥上,宛如一朵朵凄美的花瓣。
洛曼离看到触目惊心的鲜血,整个人都慌了,手忙脚乱,“你、你怎么样?小白,小……”
手腕被死死的攥紧,她回眸惊愕的看着边流血边淡笑着的夏桀,他虚弱而坚定的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洛曼离呆愣当场,忘了要反应,只是惊愕的看着他。
“回答我。”说完,又吐出一口鲜血,俊脸已经惨白到一定程度,却是固执的不肯放手。
“你是不是她?是不是?”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去叫小白过来……”
几乎是话刚落下,白浩南便直接冲了进来,一看到面前的情况,眼神微微一变,随后上前强行的两个人的手给拉开。
夏桀略显狼狈的摔倒于一旁,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咳嗽起来,咳嗽一次,便涌出或多或少的鲜血。
不算大的房间内,一下子就蔓延着浓浓的血腥味。
洛曼离跨过白浩南的身边,直接跑到夏桀的身边,目光焦灼,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在意,“你还好吗?”
夏桀止住胸口那股令人窒息的沉痛感觉,虚弱的侧过头,如雕刻而成的俊脸,就算是苍白,也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的说,“婧儿,是不是你?”
洛曼离手指一僵,说,“我不是。”
“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洛曼离平静的说出一句。
夏桀身子一僵,眼底的疼痛瞬间涌上来,却依旧不愿意放弃,“我不相信。”
“我不是。”洛曼离重复的说了一遍。
夏桀微微闭上眼眸,反而笑了下,那笑容就像是春天里怒然绽放的花朵,极其的闪耀,迷人。
他的语气渐渐的柔和下来,“如果你不是,那你就把面纱摘下来,让我看一看,一眼就足够。”
白浩南眼神眯起,眼看着就要发作,却被一旁的尹玉枫给拉了一下衣袖。
他瞪了某人一眼,却是没有再说话。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就管他们都不太明白,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是什么?
洛曼离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神色,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响,她轻声的问,“你真的要看?”
夏桀点头,眼神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洛曼离了然,知道不让他看的话,他必然不会甘心的。
于是,她慢慢的伸出右手,缓缓的解开久违摘下来的面纱,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
夏桀的心跳,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狂跳不止,呼吸下意识的变慢,眼神眨都不眨一眼的看着那面纱,缓缓的落下。
面纱彻底的摘下,他从最开始的激动,害怕,忐忑,变成如今的失落,失望,自嘲……“如今,你满意了吧。”洛曼离看着他,低低的说。
“抱歉,失礼了。”
“没关系。”
夏桀深深的打量着眼前这张清秀干净的脸蛋,凝视着她的眼眸,试图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他看到全然陌生的女子,却无法去说服自己。
“你为什么会唱那首歌?”
“我是夏朝人。”
夏桀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除了那更加惨白的俊脸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是他奢望了,竟然会奢望她还活着。
可是,那根本就不可能。
当年她在他的怀中死去,又是他亲自去埋葬的她,又怎么会……这么想着,夏桀心中的痛再一次的加深,内心的剧烈失落,直接导致了鲜血不断的涌出嘴角。
明明应该是极其骇人的画面,却没有令人觉得害怕,反而是添了几分悲凉的感觉。
“你……”洛曼离慌了,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小白,救他!”
“不、不用了!”夏桀低低的出声,冰蓝色的眼眸,柔和的看着面色不好的洛曼离,真心的说,“谢谢你救了我。”
“你别说话。”
“再不说,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你不要这么想,你会好起来的。”
“不用安慰我,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夏桀知道她很善良,是个不错的女子。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了。
“趁我还有点意识,我想写一封信。”夏桀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腹部,胸部,以及胃部都开始隐隐作疼。
“我去拿。”背后的林若晴倏然反应过来,身子刷的一下跑开了。
夏桀的眼睛闭了闭,眉目间有些难处,洛曼离的眼睛不自然的红了起来,对着剩下的几位,“你们先出去等我。”
尹玉枫及洛昔等人没有任何的异议,守在门口。
见状,夏桀低低的笑了,“谢谢!”
谢谢她的善解人意,谢谢她的善良贴心。
洛曼离的眼睛眨了眨,故作开心的说,“我扶你下来。”
夏桀没有拒绝,接受着她帮自己披了一件披风,然后在她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到几步之遥的桌面上坐下来。
不过是几步之遥,却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呼吸变得好单薄,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耳朵两边传来的回音。
林若晴将纸墨笔砚送来,也跟着出了门。
洛曼离将东西整理好,依次摆放在他的面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夏桀缓缓的,缓缓的伸出有些迟钝的右手,拿过旁边的毛笔,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方才在笔墨上开始写着。
只是,过程中并不是那么的顺利。
两年未从活动的手,难免变得僵硬,活动起来并不是那么的麻木。
不过是短短的几十个字,硬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将书信放入已经写注明过的信封内,事情也算是彻底的完成了。
结束以后,夏桀才发觉,额头上尽是冷汗。
然后,将封好的信笺亲手放入洛曼离的手中,“这封信请你帮我送去夏朝的凤鸣阁,交给里面的老鸨就好。”
洛曼离手有些颤抖,问“你为何这么相信我?”
“没有原因。”夏桀说话越来越吃力,“只是莫名的就相信你,觉得你值得相信。”
洛曼离鼻尖一酸,很是不忍,“你……”
“你叫什么名字?”
“洛曼离”
“洛曼离”夏桀低低的重复一句,“是个不错的名字。”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吓的洛曼离当即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瞬间瞬间他往后倒去的身子,却因为太急,两个人纷纷倒地。
洛曼离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紧张万分的说,“你还好吗?有没有摔到哪里?”
“我没事。”事实上,情况极度的不妙。
他闭上眼眸,放任自己倚靠在她的胸口,虚弱的说,“能够死在你的身边,上天也算是对我不薄。”
洛曼离沙哑的开口,“你不会死的!”
夏桀只是低低的笑着,语气温柔至极,“如果我能够活下去,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对待你……”
“你会活得好好的。”眼泪终于落下,缓缓滑落,也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灼热而疼痛。
夏桀努力的睁开眼睛,喃喃自语,“欠你的,下一辈子再还了。”
说着,便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两天后。
凌国,沪都。
纯儿皇后私自出宫会见野男人的事情,在京城被传的沸沸扬扬,每个人都各持一词,有的说那肯定是误会。
也有的人说,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公然在外面搂搂抱抱,伤风败俗的很。
这件事情,同样在朝野中,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以当日亲眼所见的张院长与付司马的情绪最为高涨,其中付司马更是提出,皇后有失贞洁,理应废除后位。
随后,有大部分的官员竟然纷纷附和,朝堂上的气氛一度冷却到极点。
最终,以凌汉帝凌逸风的不作为告终。
朝堂中,似乎变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废除皇后,一派则是支持皇后,相争的异常激烈。
而反观争议的主人鄢纯然,自那从皇宫后,就再一次的被禁足。
除了皇帝以外,谁也不能去探视。
此举,自然是为她避免了许多的烦躁事情。
这其中也包括了萧太后以及萧丞相。
福寿殿内。
萧丞相说,“太后,这是铲除皇后的最好时机,我们应该牢牢把握。”
“皇后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太后,您也知道,张院长与付司马是我朝出了名耿直的两位,他们说的话又怎么会假?”
“说的也对。”关于这一次的两个证人,萧太后也无法可说,故而看着自己的兄长,“你想要哀家怎么做?”
“朝堂之上让微臣去处理即可,太后只需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废后的决心即可。”
“既是如此,那就这样吧。”
萧太后有些疲倦了,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桂嬷嬷走到萧太后的身后,帮其按着肩膀,试图缓解她的压力。
“太后娘娘,您最近看上去很累,不如早一点休息吧。”
“不用。”萧太后抬起头,道,“皇上在哪里?”
“在御书房。”
“摆驾去御书房。”这件事情不能够再拖下去,越拖下去变数越大。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构成她的威胁。
到了御书房,却被挡在门外,萧太后顿时气极,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就冲了进去。
房内,凌逸风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声音,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盛怒中的萧太后,她面色一沉,眼底有着煞气,“哀家倒要问问你,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哀家问你,皇后那件事情你究竟准备如何处理?”
“这件事情朕会自己处理,无需母后操心,母后还是回宫好好享清福吧。”
“皇帝,这就是你对你母后的态度?未免也太放纵!还是你觉得先皇走了,哀家就好欺负。”
“母后想多了,朕可没有这个意思。朕只是觉得母后应该多休息,毕竟先皇的过世让您的心情极度黯然。朕只是在关心你而已。”
“关心我?”萧太后几乎是从牙缝里面吐出两个字,“既然如此,那你就听哀家的,废除皇后!皇后一日不废,哀家就难以入眠,”
凌逸风的脸色未变,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却有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看上去格外的阴森。
“母后,朕再说一次,这件事情朕自己会处理!”
“你如此处理?皇帝,这件事关乎国体,容不得你同意不同意!皇后她做出那样令人不耻的事情,早已经在百姓的心中沦为笑话!”
“哀家绝对不会接受这样一个不贞的女人继续当皇后。你若是犹豫,只会为自己的皇权带来威胁,所以绝对不能够心软!”
“如果,朕不同意呢?”短短的一句话,却带着极强的震慑力度,也令所有人都僵住,室内的温度降到一定程度,令人打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