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去追杀落网之鱼的时候,并没有在那人的身边发现小孩的踪迹,想来是那人提前将人给藏起来了。
机缘巧合之下,让夏国的夏桀给抱走,又在多年之后的现在,嫁到了凌国,如今成为了皇后。
而凌汉帝对纯然皇后的疼爱,众人是看在眼底的。
如果皇后一心要报仇的话,那么皇上又会怎么做的?
这一点,萧丞相无从得知,但是对于他来说,他不会让自己冒这个险。
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来做赌注。
所以,皇后若是不死,那么死到临头的就是他自己了。他绝对不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故而,他双膝下跪,双手抱拳,语气颇为凝重与严肃,“太后,皇后必然留不的。”
精明如萧太后,心中已有几分计较。
“这件事情,哀家心中自会权衡。皇后禁足,还有半月才会出来,暂时弄不出什么花样来。如今之际,你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是,太后。”听到萧太后这般说,萧丞相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太后点头同意,那么事情也就好办了。往后,若是被皇上发现了,他也不会拿自己的亲身母亲怎样?
只要太后没事,那么他自己也定然不会有问题。
……
下午,一身玫红色正统宫装的苏洛,并不意外的出现在了福寿宫的宫门之前。
“臣妾参见母后,母后万福。”婀娜多姿,体态柔和,语气温婉,倒是一点都做的极具讲究。
“起来吧。”萧太后看着她,眼底倏然间掠过一丝光芒,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恰时,苏洛示意的开口,将她的思绪给拉回来,“母后,这是臣妾特意让御膳房给您弄的莲子银耳汤。如今天气酷热,喝这个刚好散散热气。”
萧太后嗯了一声,看着苏洛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暖意,“你有心了。”
“孝敬母后,这都是应该做的。”
这句话,记得皇后以前也说过,如今,倒是许久都不从听到了。
萧太后慢条斯理的品尝了两口,爽口倒是爽口,只是未免过于甜腻。
萧太后擦拭了一下嘴角,似不经意的开口,“苏妃,皇后已经禁足多久了?”
“已有一月。”
“原来已经有一月了。”
“苏妃,你一向与皇后关系颇好,可曾去见过她?”
“皇上有令,不让任何人靠近凤鸾殿探视。只是臣妾听说,皇后一直在殿内抄写经书,过得也还算是清净。”
“经书?皇后的举动,总是令人惊讶。”
萧太后看了下手指,“她可从向你提及过,她亲生父母的事情?”
苏洛一脸好奇的问,“母后,您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萧太后道,“没什么。只是倏然间想到皇后一个人嫁入这么远,也怪可怜的,便想着若是父母健在,不妨让宫中的人去迎接过来聚一聚。”
“母后真是菩萨心肠,皇后若是知道,必然很是感动。”
“只是,皇后她曾经说过,她的父母在她幼年时分便已经双双去世。”
“去世了?”萧太后蹙眉,苏洛点头,继续说,“对。听说是被坏人给害死的。”
萧太后的眼皮子不可控制的跳了跳,心口的跳动,不受控制的加速,却依旧镇定自若,“可有说,是被人害死的吗?”
“这倒是不从提及过。”苏洛摇头,“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母后莫担忧,皇后曾经说过,若是知道仇人是谁,一定会替自己的父母报仇雪恨。”
“皇上也曾经亲口承诺,一定会替皇后的父母报仇的。”
“皇上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萧太后问。
“之前皇后有提及过,皇上知道以后,当场就这般承诺下来。”
“再说了,皇上与皇后的感情,一向就极好,这种大仇,又怎会置之不理呢?”
萧太后嗯了一声,神色不定,没人知道她此时的想法。
一旁的苏洛却是低低的笑了,看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如今,只要等鄢纯然解禁出来,到时候,所有的事情就会尘埃落定。
……
半月的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
解禁的那一天。
一身素衣的鄢纯然,迎风而立,高贵如幽兰,清秀如秋菊。
一头乌黑而稠密的发丝,仅有一根梅花玉簪子所盘起,缕缕飘逸,衬托着她嘴角边那一抹淡淡的,浅浅的完美弧度。
皇后娘娘不愧是夏朝的第一美女,未施粉黛的脸颊,美得清丽脱俗,恍若天山之巅不从染过半点尘埃的雪莲,“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潇潇恭敬的行礼,鄢纯然轻声道,“免礼。”
“娘娘,太妃有令,让你梳妆打扮以后,立刻去见她。”
鄢纯然眉头微微一挑,琢磨着是何事令苏太妃这般焦灼,一时也不敢怠慢,便梳妆整理一番,随着潇潇到了苏太妃的宫殿。
“你个死丫头,有没有将我这个太妃放在眼底啊?”几乎是一瞬间,苏太妃就开始对着人开骂,语气泼辣至极,半点不饶人。
“让你好好的相处,你倒是好,硬生生的让人给毁了大半。还自己给自己闭关,抄佛经,你是准备去做尼姑,堕入空门了是不是?”
呆愣过后,鄢纯然道,“太妃,息怒!”
“息怒息怒,息怒个鬼!”苏婉儿怒气难平,恶狠狠的瞪了鄢纯然一眼,“你还敢顶嘴!当心本太妃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让你再去关上三月半载。”
鄢纯然默然,安安静静的站着,默默等待着她的怒火散去。
整个宫殿,除了苏太妃的怒吼声以外,什么都没有,吓得所有的宫女太监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更有的,直接退避三舍,逃之,避之。
一个时辰过去了。
苏太妃终于是满意了,喝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润润自己的嗓子。
末了,瞄上鄢纯然的身子,冷声呛道,“还站着干什么?是还嫌我这宫殿不够黑?要委身当门神吗?”
鄢纯然莞尔一笑,眼梢间带有几分笑意,极淡极淡。
“我告诉你,我不会这么放过你的。我要惩罚你。”
“太妃请说。”不论是什么,她都会尽量的去接受的。
苏太妃扫了她一眼,随即开口道,“你、你、你们去把东西统统端上来。”
一连的指了许多人,宫女太监匆匆往外面走去。
鄢纯然不明所以,却还是淡定的看着。
直到,他们去而复返时,一盘盘可口的菜饭,有条不紊的搁放在桌上,满满的一桌,热气腾腾,殿内瞬间就被香味所占据。
鄢纯然下意识的看着苏太妃,苏太妃平静的说,“你把这桌上摆的东西,全部吃完。”
什么!鄢纯然很是错愕,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苏太妃,背后直冒冷汗,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这满满的一大桌,要想吃完,估计要三五天吧。
“太妃”鄢纯然尝试着开口,苏婉儿顿时又怒了,“你敢不吃,信不信我当场就灭了你!”
“没商量!吃!统统吃完!”
鄢纯然无声的叹息一声,看来自己是把太妃的任性毛病又给挑出来了。
如果她不吃的话,几乎太妃是一辈子都不会跟她说一句话了。
想着,鄢纯然便走到那很是夸张的桌前,执起手中的玉筷,看着满目的美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
夜幕时分,皓月当口,星辰璀璨,晚风潇潇,颇为清爽。
鄢纯然吃的太多,以至于撑了肚子,故而与苏太妃在宫中走了走,消化片刻,方才回来。
到了凤鸾殿,几乎是一瞬间,鄢纯然便看到了那一抹颀长而挺拔的身姿,浑身散发着极致的贵气与霸气。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那人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一张如同皓月一般完美的邪魅容颜,就这样不容半点忽视的映入她的眼帘之中。
四目对视间,流光易转,空气中夹杂着一丝稠密的旖旎感觉。
他瘦了!
这是鄢纯然看到他的容颜以后的第一个反应,自然而然的出现的,似乎就是一种本能。
今日的他,并没有穿着那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反而是换了一件紫色金线袖口边的,衬托着他的身姿,极其完美。
狭长而幽深的丹凤眼眸中,包含着不加掩饰的深情与温柔。
鄢纯然呼吸一窒,隐约间,带有几分想念的感觉。
然则,谁也不从开口。
整个世界,似乎停留在了这一刻,美好而宁静。
半响,鄢纯然移开自己的视线,故作镇定,语气有些疏离,“皇上怎么来了?”
一声皇上,让凌逸风的心口微微颤抖着,衣袖下的双手攥紧了,才不让自己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狈。
鄢纯然却敏感的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带有几分过于沉重的压抑气息。
恍然间,凌逸风一步一步的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就站在原地,用着清冷的目光看着他,眼底并没有多余的情分。
脚步在她面前顿住,她甚至能够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龙延香味,那是他身上独有的。
“皇……”上字未从说出口,鄢纯然已然忘了发声。
单薄的身子被一双修长而温暖的大手,霸道却不失温柔的抱住,她的脑袋抵住他宽阔的胸膛,她甚至能够听到他那急促而平稳的心跳声。
那一抹熟悉的男性气息,充斥着她的鼻梁,将她的整个人都牢牢包围而起。
头顶上那接踵而来的沉重感,鄢纯然知道,那是他的下巴,抵在脑袋上的感觉。
她讶然,却没有移动。
而抱着她身子的凌逸风,在看到她没有推开自己的那一刻,久悬的心,慢慢的放下来,狭长而内敛的眼眸内,温柔更甚。
有多久了呢?快两月了,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安安静静的抱住她的人了。
连日来的疲倦,空洞,仿佛在拥抱着她的这一刻,全数的散去。
一股说不清楚的喜悦感,充实感,一点点的渗入他的心尖。
这个世上,绝色女子千千万,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给他这种美妙的感觉了。
世间之人,除了怀中的她,他谁也不要,谁都不稀罕。
可是,偏偏,他却伤害了她,让她那双纯真而干净的眼眸中染上了风霜,沧桑感。
抱住她的双手,下意识的搂紧,再搂紧,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当中,永远都不会分开。
温热的嘴唇,移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灼热着鄢纯然的脸颊,带有几分亲昵的感觉。
然后,她听到一声低低的,轻轻的,柔柔的声音。
他说,“纯儿,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话落间,鄢纯然的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来,缓缓的,缓缓的从脸颊上落下,慢慢的,慢慢的渗入他的紫色衣裳内,渲染成一点点的圈圈。
夜色正浓。
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洒向宫殿中那双相拥的绝色男女,气氛极好极好,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
皇宫中,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只除了,极好再看到帝后同时出现,欢声笑语的画面以外。
解禁已有十日之余,鄢纯然依旧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时常与苏太妃一起下下棋,弹弹琴,打发时间。
日子纵然过得不是那么的愉快,但是也好在平静。
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鄢纯然一举一动的萧太后,也忍不住的发出疑问,她真的知道那些事情吗?她真的是来凌国寻仇的吗?
如果是,未免也太过于懒散?
墨色时分,鄢纯然从太妃那里回来,身上带有几分薄荷的气息。
“娘娘,皇上今儿个申时就过来了。”宫门口,一位年纪约莫十六、七岁太监小声的说了一句,成功的截住了鄢纯然推门而入的动作。
鄢纯然眸光微微一蹙,今儿个是什么情况?往常不是会在酉时才过来的吗?
还有,白青白华两兄弟今天去哪里了?
这些日子,凌逸风都会在夜色时分,准时的出现在凤鸾殿。
不管那个时候,鄢纯然究竟是否在殿内,也不管她究竟在做什么?又或许是与谁一起?
这样的改变,曾经一度令凤鸾殿的宫女太监疑惑,但是深知宫中生存法则的他们,自然是不会去问及。
这些天,鄢纯然从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的到来,她平静面对;他的离去,她坦然接受。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配合着她,不到万不得已,他一般都不会开口说话,只会在她的宫殿中安静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时常累了的时候,便躺在软榻上,小小的休息一会。从来都不提及留在宫殿中过夜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鄢纯然也觉得意外,但是不可否认,她对于他有这样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不会让她的心里,存在着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无声的沉默,沉默着接受他最近所有的举动吧。
收敛了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鄢纯然侧过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回娘娘,没有。”那小太监又补充了一句,“直到现在,皇上还没有用膳。”
鄢纯然再次蹙眉,这个点了还没有用膳,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着,自然而然的开口,吩咐着,“你去御膳房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过来。”
那太监大喜,飞一般的领命而去。
那个快到一定程度的感觉,让鄢纯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跑的这么快,是在害怕自己反悔吗?
沉淀了心思,鄢纯然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烛光下的那一抹身影。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然回来,反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奏折,邪魅妖媚的脸庞之上,隐隐间带有几分疲倦之意。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难道是朝廷上有何为难的事情?
一路往里头走去,却不是去他所在的方向,而是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水,抿嘴一喝。
一道视线折射过来,喝水的手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回眸。
不经意间,再次迎上他那双璀璨无比的眼神,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嘴角边的弧线微微勾起,隐隐间有着妖媚的邪气。
口中的茶水,差一点就要喷出而出。
可是,鄢纯然只是淡淡的,淡淡的转移视线,双眸垂下,睫毛弯弯,试图掩饰刚才的一丝失误。
真是失策,失策!
鄢纯然着实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后期,殿外有人敲门,鄢纯然知道是送晚膳的过来了,刚才的小太监将食物放下以后,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望着热气腾腾,散发着浓浓香味的精致美食,鄢纯然用着足够用人听到的声音说,“趁饭菜还热,先解决了温饱,再继续忙吧。”
无声。
鄢纯然也不急,依旧喝着手中的茶水,眉目间的坦然,在烛光的照耀之下,似乎更是一种笃定。
不意外的,脚步声越靠越近,一抹黑影将烛光微微拦住,最终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原以为,就算没有过多的温暖,至少两个人之间还拥有着此刻的平静。
然则,一则消息却将这短暂的相处,也打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