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更是惊愕的惨白了容颜,激动的整个人差一点晕眩过去,若不是旁侧的桂嬷嬷及时扶住的话。
“天啦。你、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颀长挺拔的一个男儿身,变成了一个骨肉如柴般的清瘦男子。
“母后,您安静一些!”凌逸风淡漠的说上一句。
萧皇后双手微微颤抖,来到他的身边,激动的说,“听丞相说,你被救回来的时候伤的挺重,现在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有你的脸,为何要带个面具?让母后好好看看,可好?”
一连串的话题,带有浓浓的不安与凌乱,言语中带有害怕与心疼。
这样的人,不是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更像是一个真实而有浓郁感情的母亲大人。
凌逸风低低的笑了,笑声中的情绪,五味杂陈,难以纾解。
末了,他冷然的说着,“母后,有些事情不必看得太认真,不然结果会很难以接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皇后显然有些生气,埋怨的瞪了凌逸风一眼,“你变成什么样,都还是哀家的孩子。”
凌逸风只是笑一笑,随即对上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
凌皇沉默的注视了他两眼,道,“太子,这里没有外人,把面具摘下来,让朕和你母后看一看。”
如此,便是无法拒绝了吧。
凌逸风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随后举起右手,缓缓的,缓缓的摘下了黄金面具,从容不迫的看向他们已然惨白的脸色。
“啊!”一声尖叫声,来源于当今皇后。
末了,脚步踉跄的走到凌逸风的面前,双手颤抖的想要抚摸着凌逸风的脸颊,却又害怕触及了他的伤口,惊恐道,“谁?是谁动的手?竟然敢如此的对待当今太子。”
好好的一张脸庞,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处都是疤痕,到处都是伤痕,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萧皇后心疼的捶胸,刚大病痊愈的嗓子还带有几分嘶哑的感觉,“皇上,臣妾请求您,一定要抓住真凶,替风儿报仇啊!”末了,强忍的泪水,再也无法压抑住的流下来。
凌皇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刑部去追查,末了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对着凌逸风沉声道,“太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人为何而来?因何抓你?”
凌逸风眸光一闪,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麻木的冷笑,“儿臣不知,儿臣不明。”
“你不知道谁抓了你?那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受刑而已。”
他说的风轻云淡,听的人却是心惊胆战。
凌皇的脸因为庞大的怒火,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大胆!谁竟敢对太子私自用刑!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萧皇后想起什么,连忙紧张问,“风儿,你还有哪里受了伤?”
凌逸风垂下眼眸,“不多。”
“让哀家看看。”
“你说,你还有哪里受了伤?”
凌逸风什么都没有说话,这是褪去身上一角的衣服,不出意外的听到一阵阵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最后,冷漠的穿上,整理好。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脸色不好的凌皇及萧皇后,语气颇冷的道,“父皇,母后,若再无其他要事,请允许儿臣与太子妃好好聚一聚。”
提及太子妃,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凌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是没感觉到他的排斥,特别是看到他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中不免 ;添有几分酸涩的感觉。
看来,太子妃的事情,他已经全然知晓了。是否他也是在埋怨,埋怨没有照顾好的他的妻子。
凌皇似乎显得很无奈,最后,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萧皇后纵然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是也不想逼他,便也离开了去。
宫门开启,又被合上。
凌逸风冷漠的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床榻边,温柔的注视着床上沉睡的人儿,轻声喊道,“纯儿,你何时才会醒过来。是否你看了我的样子,就会有种害怕的感觉。”
可惜,他的问话,没人回答。
一室静谧,一室清冷。
……
太子凌逸风回京的消息,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蔓延到了整个京都。
聪明的人一想,就把之前的那个面具男子和凌逸风联想到了一起。
只是,他们更纳闷,更好奇的是,多日失踪不见的太子爷凌逸风,回来时,脸上为何要带着一个冰冷的面具示人呢?
没人知道,面具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这样的好奇,皇宫中的人更加的强烈。
联想到前几日的一声尖叫声,心中多少有了谱,却是没有一个人明里暗里的议论与打探。
因为宫中所有的人明显的感觉到,太子回来以后就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没有了往日的风流倜傥,也没有了以往的娇纵霸道,剩下的是冰冷沉默,疏离阴暗。
他不常出宫殿,若是没事,沉默寡言的他,戴着一张精致而狰狞的面具,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宫中,守护着依旧未醒的鄢纯然。
太医院的药膏送来了一批又一批,凌逸风却是从未用过。来访的人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冷漠的打发走了。
对于他如此强烈的转变,宫中所有人都格外的不习惯。
如此阴晴不定的太子,如此冷漠无情的太子,似乎当初的那个花花公子只是大家记忆中的一个错觉。
然则,东宫时不时传来挨板子的声音,听说是在背后乱说话,也有的是做错了事情,但是宫中的人却是拿着这样的事情与太子受伤的事情来说事。
久而久之,大家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如往常一样造次。
如此重大的打击,换了旁人,估计也接受不来吧。
同情,唏嘘,嘲讽各种声音都有的。
这天,气温依旧不高,天边也是阴沉沉的,似乎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凌逸风正坐在床榻边,细心的修剪着鄢纯然漂亮的指甲,银色面具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但是丹凤眼流露出来的柔情,是无法骗人的。
“太子,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殿外,白青的声音传来。
“进来。”白青将封好的信件交到凌逸风的手上,他打开一看,面具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说了四个字,“准备出宫。“自从凌逸风回来以后,皇帝对他的管束越发的宽松了,这种改变更像是一种补偿,一种放纵。但是对于凌逸风而言,这样的发展,不足以磨平他心里的恨意。
低调的抵达指定的地方,包厢内已有人在等候。
凌逸风顿住脚步,注视着那一抹熟悉而久违的背影,许多的回忆从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心里有着道不明的情绪,最后还是被他用着强大的意念给压抑住,苍白而凉薄的嘴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了。”
背对着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儒雅清俊的男性脸庞,他怜爱的望着面前的凌逸风,并没因为他的面具所惊讶道,很显然他已经有了底。
隔了好一会,男子轻声叹息,“坐着聊。”
凌逸风听话的坐下,修长的手指,提起紫砂壶,依次倒了两杯香茶,递给对面男子的身边,“请喝茶。”
说着,开始了话家常,“何时来的?”
“三天不到。”
“过来有事吗?”
“听友人说起,前段时间在这边看到过她。”
原来如此。
凌逸风垂下眼眸,喝上一口热茶,淡去不少的寒意。
他问,“这么多年了,不累吗?”
“累。”怎会不累?儒雅男子自嘲一笑,“只是没有消息会更累。”
凌逸风并没有做声,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你追我跑的戏码从未断过。
若是有心让你追到,早就能够追到了。
倏然,右手腕被人抓住,凌逸风看着替自己号脉的男子,“放心,死不了!”
话落下,被某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把你的面具取下来看看。”
凌逸风耸耸肩,果真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狼狈的脸蛋。
男子看了不满蹙眉,“你和他有何仇恨!他要这般对待你?”
瞧瞧这些脸上的痕迹,哪一道不是深的吓人?好好的一个俊小伙,硬生生的被折磨成这个模样。
“我也想知道。”
“我早就提醒过你,做事情都要留有余地,不要过于绝情了!你为何就是不明白?”
凌逸风的脸上表现的风轻云淡,显然是不想多提这个话题。
男子叹了一口气,从衣袖里面抛出几瓶子小瓶罐放在桌上,叮嘱道,“还有救,每天记得弄一点涂抹在脸上,以及其他的伤口上。”
“不行,还是我先帮你涂抹一些好了。”
“感谢!我已经是成年了。”言外之意就是不方便了。
男子忍俊不禁,揶揄道,“你全身上下有哪里是我没有看过的,你这小子如今倒是会害羞了。真的难得,果真是娶了媳妇就不一样了。”
末了,撇到凌逸风瞬间冷下来的脸庞,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真是不一样了。
“这个拿回去!每日给你媳妇喂三次,每次喂两粒,不出五日就可以没事了。”
“你……”凌逸风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心虚。
洞悉了他的情绪的男子并没有指责他什么,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风儿,你的目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方式就有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懂吗?”
凌逸风的嘴角再也笑不出来了,眼眸内没有半点情绪,轻轻的嗯了一声。
男子知道事情急不来,心里想着,经过了这一次,他应该多少回懂得一些。
他们的人生,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领悟。
想到这里,男子喝了一口热茶,香茶入腹,一阵暖暖的甘甜味道。
“你准备呆几天?”
“后天就走!”
“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
“切!不送!”
男子朗朗一笑,这小子还是那样,口是心非惯了!
天色渐晚,凌逸风收好瓶瓶罐罐,准备回宫,“你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你了。”
“风儿,一切都要小心。”
凌逸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暖声笑,“我知道。后会有期。”
人影消失以后,男子无奈的叹息,那孩子这个样子,怎么能够让他放心呢。
……
另一处。
香坊内。
一抹多姿的身影迎面站着,妩媚的容颜,世间少有。
明明是一张格外惹人垂怜的脸蛋,只是那冰冷的旁人不见的态度,实在是令人望而却步。
一身全墨的衣裳,包裹着她姣好的身子,里里外外皆是。眉目间满是阴郁之色,眼底带着犀利的攻击力。
她目光凌厉的扫向眼前的年轻男子,“有什么事?”
有人道,“我需要一样东西。”
“雪肌膏?”
“不是。”
女人扫了他一眼,眉目间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男子也很干脆,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女人的脸色一冷,斥责道,“妄想!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好歹相识一场,不至于绝情吧。”
“我可并不认识你。”
男子面色淡定,从怀中掏出一物,淡淡的说,“那么这个你总该认识吧。”
女子倏然一沉,杀机四起,“你在威胁我?”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那么就算是吧。”
……
夜幕时分。
东宫
烛光摇曳不止,烤火炉将整个宫殿的温度提了又提,暖意十足。
殿内,除了守在床榻边的凌逸风以外,没有其他的人在一旁伺候着。
凌逸风温柔的移开鄢纯然脸颊边的发丝,“纯儿,你这个嗜睡虫,都睡了这么久了,还没有睡够吗?”
握住鄢纯然的手,一遍一遍的说着,一遍一遍的说着。
可是,床榻上的人,一直都没有半点回应。
凌逸风有种要疯了一样的感觉,半垂下头,喃喃自语,“我错了,我错了!你醒过来骂我吧。”
“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
“你做错什么了?”沙哑的嗓音,流露出几分干涩的感觉。
凌逸风没有反应,本能的说,“什么都错了。”
倏然,他察觉到不对劲之处,抬起头看过去,意外的对上一双疲倦却明亮如星光的眸子,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股强烈而巨大的酸涩,从鼻尖涌来,直直的往眼眶上钻去。
他深深的呼吸,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语气平静而颤抖,“懒虫,你终于舍得醒了。”
鄢纯然只是愣愣的看着脸上多了一张面具的凌逸风,不解的问,“凌疯子,大白天的,你带个面具做什么?”
凌逸风身躯一僵,语气尽量的轻松,“这样有新鲜感一点而已。”
新鲜感?
鄢纯然摆明的就不相信,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他的脸蛋,却被抓住了。
“你干嘛呢?刚醒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我了?”打趣的声音,来自于凌逸风的口中。
鄢纯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凌逸风,专注无比,像是想要将人看穿一样。
“凌疯子,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情瞒你!”
“你藏女人了?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凌逸风哭笑不得,有一种想要仰天长叹的无奈感,“你这女人!”
“既然如此,那你就摘下面具,让我看看又怎样?”
凌逸风没有想到鄢纯然一想过来就如此固执的想要看自己的容颜,这让他有些错愕,也比较的凌乱。因为他心中没有底,不知道她看了他的样子以后会有何种表情?何种情绪?
这一刻,凌逸风竟然会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所以,他内心的害怕,让他狼狈的找了一个理由,他说,“我突然间想起来,父皇有事情找我,我先去御书房看看,你先好好休息一会,等会让那两丫头来伺候你!”
末了,不给鄢纯然半点拒绝的余地,脚步有些跄踉的离开了。
只留下,刚醒不久的鄢纯然,呆呆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发愣。
知道主子醒来,青桐凝香欢喜雀跃,围着床榻边叽叽喳喳个没听。
鄢纯然刚醒来,精力有限。
末了,她看着自己的两位亲信,问,“太子爷是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几天而已。”凝香与青桐对视一眼,老实的说。
“那他的面具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
看他们的表情,鄢纯然心里有了不安的感觉,倏然语气严厉一些,“说实话。”
“回主子,奴婢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太子回宫以后就一直戴着那个面具。”
“没有摘下来过?”
青桐及凝香纷纷摇头,给予答案来着。
鄢纯然下意识的蹙眉,如此反常的凌逸风,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他来了,她定要问个明白。
只是,一连的几天都没有看到凌逸风出现过,鄢纯然也只是安安静静的休养着,有人来时,她会打起精神来见面,聊天。
但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他们都对凌逸风的事情避而不谈。
这样的发现,更是让鄢纯然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心里的不安愈加严重。
偏偏当事人总是不来,她也见不到,心中早已经被折磨一件事情弄得心神不定。
御医很快就来了,询问了一些情况,开了几副中药,便告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