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一拳击出,没能打到巨龙。甚至,连巨龙的触须也没碰到。原谅她天生便是女汉子,的确没办法做到弱不禁风,任人宰割。
于是,她又击出了第二拳。
第二拳她还是没打到,巨龙只是一眨眼,便直冲云霄,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晏璎恰好赶至。
“瑟瑟。”
晏璎唤,生怕吓坏了她。毕竟,方才那一下着实猝不及防,寻常人定然要吓个半瘫。
江瑟瑟回头,瞪着晏璎,哼道:“雨停了?”
晏璎抬头,果然见月色姣好,刹那间云收雨歇。暴雨来得突然,走的更是猝然。游龙港上一派清凉,微微带着一丝热气,像是方才根本从未下过雨一般。
他目光一闪,颔首道:“雨停了。”
江瑟瑟蹙眉,扬声道:“你这个大骗子!”一语毕,直奔晏璎而去,手中已然握着她那把亮闪闪的匕首。
没办法,谁教她天生便聪颖。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她早将今夜的暴雨与巨龙包括晏璎,一溜儿联系起来。
晏璎这厮要见她,竟然还先下一场暴雨淋她!不仅淋她,竟然还假装被暴雨淋,妄图博取她的同情!谁料到她不肯同情飞快跑了,他竟然还派巨龙挡住她去路,险些将她吓个半死!
江瑟瑟气鼓鼓的瞪着晏璎,胸腔里是从未有过的怒火,虽然她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这怒火为何烧的这般厉害。
小佳人挥舞着匕首虎虎生风,看得出来功夫又有精进。晏璎暗道一声不妙,只得脚底抹油,飞速后退。
可叹,原打算上演一场苦情戏,博取小情人的同情,现在可好,骗不到聪明的小情人,却反倒赔上了仅剩的一丝好感。
晏璎叫苦,立即决定若是能逮住巨龙,定要将这自作聪明的家伙打个半死。干啥一跑就停雨,岂不是摆明了告诉江瑟瑟,这场大雨是他们合谋下的?
甚至,包括上一回……
晏璎在心头骂了一百八十遍巨龙,手上却不闲着,一面应付江瑟瑟的匕首,一面又怕伤了她。而今的江瑟瑟没有异能,而他却有了奇妙的能力。
不得不说,恐怕真是江瑟瑟的异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现在可好,江瑟瑟误会他已深,他却未能寻到合理的解释。
难道,要承认自己其实也是个二百五,对上古传说一知半解,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精通透彻?
算了吧,神一旦跌下神坛,下场可是很惨的。
“你怎么不还手?”
江瑟瑟扬声呵斥,手上的匕首不留一丝情面,可惜却不能伤害晏璎分毫。她暗暗气恼,愈发加大了劈杀力度。
可惜,仍不得靠近晏璎。
不得不承认,现而今的晏璎,功夫比从前那是好了太多。普天之下,也不知还有敌手?
晏璎仿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把握住她执匕首的手,认真道:“瑟瑟,普天之下,能打赢我的肯定是你。”
江瑟瑟一听,脸色一红,呵斥道:“大骗子,有本事就给我砍一剑,我便信你。”
一语毕,挣脱他手,一刀砍去,却愣了。
锋利的刀刃正砍在晏璎的手掌之中,不偏不倚,被他握住。江瑟瑟一惊,下意识丢了匕首,瞪圆了双目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晏璎握着匕刃,蹙眉道:“你不是说,要给你砍一刀才肯信我?”
这厮,临着打架,竟还分心听别人说话!
江瑟瑟咬着唇,想要去看他的手,却又顿住。方才还要打要杀的追着人砍,现在去看他的伤势,是不是不太好?
晏璎一把拔出深入骨骼的刀刃,蹙眉道:“你再不找药箱来,我的手真的会断的。”
江瑟瑟:“……”
丫的,骗了人还想套近乎。
晏璎手掌上的鲜血汩汩流出,江瑟瑟没办法再与他争执,只好领了他进了小厅,寻了药箱替他包扎。
伤口很深,看得出来江瑟瑟的确是下了死手。晏璎瞧着自家快断掉的手掌,蹙起眉没吭声。原以为她心里再怎么还是装着他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恐怕二人的感情于她而言,也是极淡的。
江瑟瑟听得他微不可察的叹息,哼道:“你不是能躲开么?谁知道你这么傻,专等着给我砍?”
晏璎目光一闪,瞧着她穿梭在白纱布之间的手,渐渐便勾起了唇角。
他傻兮兮的笑起来,江瑟瑟的脸却渐渐红了。不过,包扎的手法却仍旧很认真。
晏璎盯着她微红的小脸,一时间连手掌也不那么疼了。他瞧着一层一层增加的纱布,忽然心头一动,低低道:“瑟瑟。”
江瑟瑟没答他,不过似乎也没阻止他开口的意思。
晏璎目光一闪,忙道:“我是真不知道昆仑玉开了凌龙锁就成废物,你的异能会转移到我的身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那劳什子凌龙锁了。古书上也没说昆仑玉竟是这样的……古书上……”
得,神自己准备把自己拉下神坛。
江瑟瑟挑眉:“古书上怎么说?”
晏璎心头一颤,脑中飞快整理着思路,望着江瑟瑟的眼睛,认真道:“古书上说,凌龙锁与昆仑玉本是天生一对,只要凑足了凌龙锁与昆仑玉,便可执掌天下,一统乾坤。”
他微微一顿,有些黯然道:“所以……我自得了凌龙锁,便竭力寻找昆仑玉,却一直没找到。后来才得知昆仑玉在幻境台中,又得知昆仑玉只认处子,所以……”
江瑟瑟哼了哼,接话道:“所以你就找到我,骗我帮你去找昆仑玉,眼睁睁看着我穿着雪蕊战袍也不吭声。因为你知道,只有穿着雪蕊战袍的我,才能找到昆仑玉,并将它带给你。”
江瑟瑟所言基本不差,晏璎目光闪了闪,略带一丝讨好的宠溺道:“可我不知道凌龙锁与昆仑玉竟是要结合在一起,更不知道原来昆仑玉,在开启凌龙锁后就被废掉,而且……你的精气还被吸光了。”
晏璎目光诚恳,江瑟瑟蹙眉,过了良久才道:“那玄空道人是怎么回事?”
晏璎一怔,立时想到当日在东跃国皇城玄空观中的偷听人。他眨眨眼道,轻声道:“是你?”
江瑟瑟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哼道:“你以为你已料事如神,却没料到被我全听了去。”
晏璎垂下眼帘,认真道:“玄空道长对我有知遇之恩,且一力辅佐我走到今日,他绝非你想象的那般不堪。所以……所以,虽然我对你隐瞒了真命天女之事,可其他的事情我真没瞒过你。”
没瞒过?是没瞒住还差不多。
江瑟瑟扎好纱布带子,不肯再理会他,但心里却已经不如从前那般生气。至少,晏璎知道自己犯了错,并且愿意认错。
江瑟瑟不言,也没有赶走晏璎的意思。晏璎目光一闪,心头浮起一丝欢喜,认真道:“瑟瑟,你还走吗?”
江瑟瑟挑眉:“走。”
她自然是要回到现代去的,现在二人的心结也开了,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晏璎心头一跳,蹙眉不言。二人就这么杵在厅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的灯花一闪,熄灭了。
黑暗中,依稀能看清二人身体的轮廓。江瑟瑟纤细,晏璎颀长,一丝不错。
江瑟瑟瞪着黑漆漆的晏璎,晏璎瞪着黑漆漆的江瑟瑟。
“我……”说话的是晏璎。
“我……”说话的是江瑟瑟。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都不再出声,只等着对方说话。
然而,对方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晏璎才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当了鳌国皇帝?”
这个问题,九州天下大约是个人就想问一问。鳌国诸葛魏何其人也,诸葛魏的那些上下三代亲戚何其人也?怎轮得到他晏璎坐天下?
江瑟瑟却不想问。此事跟她也没什么干系,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晏璎见她不言,叹一口气道:“你不是不喜欢当王妃吗?”
江瑟瑟挑眉,她的确不喜欢,那什么永安王妃于她而言,还真是没有吸引力。一想到晏璎是个大骗子,她对做他的妻子,就抱了抵触情绪。
晏璎目光一闪,不知她心头怎么想,但他觉得很有必要告诉她,他心头是怎么想的。
“我……”他微微一顿,瞧着黑暗中她闪着亮色的双眸,认真道:“我见你对永安王妃很不屑,我以为你还是喜欢当皇后的。”
东跃国皇后的诏书满天下张贴,可江瑟瑟对此不闻不问。他以为她大概是很反感做皇后,于是便将天下拱手送给诸葛魏,换来了一个永安王的称号。
结果,永安王妃的玉印,竟被她不屑一顾,甚至还随手送了人。
晏璎看来,她大约还是喜欢当皇后的。至少,顶着皇后头衔时,她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对举动。
晏璎言毕,静待江瑟瑟发问。
可惜过了许久,江瑟瑟仍没开口说一句话。他蹙眉,伸出手正想搭上江瑟瑟的脸颊,摸摸他是否睡熟。便见黑暗中,多出来一只手,照着他的大手便是一巴掌,且骂骂咧咧道:“你个傻X。”
一句之后,她也不等他回话,飞燕一般弹出了花厅,不肯再与他共处一室。
晏璎眨眨眼,瞧着敞开的花厅门吹进来暗夜的夏风,看那银色月光顺着房檐洒进花厅,将门口整洁的青砖照得白亮白亮。
夜空中,星子璀璨,明月如银,夜空下,小院葱茏翠绿,飘逸着夜来香的馥郁香气。
晏璎勾唇一笑,原来,江瑟瑟闺阁的风景委实是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