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微微一笑,笑得妖娆动人,摄人心魄:“母亲,您这么慈祥,可怎么能成大事呢?试问着,长哥儿长大之后,心可曾在你这儿一刻?多半是当年二姨娘的事他知道了什么。与您不通心了,那就是咱们的敌人了。”
“到底他是长子。”大太太还是有些不忍,毕竟在她看来,长哥儿还是有用的。
可元娘却不这么觉得,只见她面色一敛,眼眸微弱一眯:“母亲,背叛您的人,可是都留不得的,再说,这件事与咱们可是无关,都是大姨娘做的,咱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得了,若是你真怕事后便宜了七房,咱们有的是法子惩治那三哥儿,一个小孩子,成什么气候?最重要的还是,您要千万记住,这一切,都与咱们无关的。”
大太太有些懵懂的看着自己的长女,嘴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她好像听懂了些,这袁府中,若是一个男嗣都没有了,那一切就恢复正途了。果然还是元娘手段雷霆,她慢慢覆上元娘的手,淡声问道:“你在汤府,过得可如意?”
虽说这话问了也是白问,依照元娘的手段,就是去了皇宫,只怕也能荣宠一身,何况一个汤府呢?
却不料元娘竟面露苦涩,过了半晌才说:“自从生了女儿后,相公就对我冷淡了,一门心思都想着纳新姨娘,婆婆竟也帮着他,怎能让我不伤心。”
大太太有些怜惜的搂过元娘,轻声劝慰着:“孩子,你万事都能看透,就是这事儿看不透,姨娘罢了,他要纳就让他纳,只要最后那姨娘是掌握在你手上的,那就无事了。”
元娘眼角闪过些哀伤:“刚嫁过去时,他可是张着嘴的承诺我,终生不纳的,一回头,我就是生了个女儿罢了,他就变脸了。”
“这男人的话,有几句是作准的?难为你还信他的情迷戏言,当初你父亲可不是也是对我甜言蜜语,可不过一年,就恢复本性,新姨娘一个个的纳进来,若不是我看得开,早就不知自己呕死自己几十回了,还有现在的时候?”
元娘靠在大太太肩上,点了点头:“母亲教训得是,这宅门里头,谈情爱是断然虚假的,只看是谁的手段高,谁能坐上最高的位置,女儿明白了,回到金隽,女儿就亲自给他纳个美人儿,让他好好的疼惜一番。”
大太太认同的摸了摸元娘的鬓角,心痛的道:“你能想通这一点,往后等汤家你做主了,还有什么规矩不能改的,记住,对女人而言,家权比什么都重要的。你向来聪明,手段也高明,只等将情爱抛开,便能无所顾忌的大展拳脚了。”
元娘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眼眸发深,这个世上,唯一不会害她,唯一站在她的立场上与她并肩作战的就是她的生母了,而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不惜千山万水的赶来渝州,为生母铲除大患的原因,因为,只有她们母女俩的命才是联系在一起的。
心蕊与长哥儿急急忙忙的赶到客苑儿,刚一进去,就见晏天皓竟正好将一块甜枣桂花糕放进嘴里,心蕊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大喊:“快吐出来……”
晏天皓看娇妻突然赶来,又神色慌张,他墨眸一眯,意识到什么不对,当即吐出糕点,眼眸发暗。
心蕊到他身边,恍若幸存的一把抱住他,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还是赶上了。”
后头的长哥儿乍见这夫妻相拥的画面,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却换来晏天皓的一记冷瞪,自从来了袁府,他与妻子的相处时日就少之又少,难得心蕊过来,这不识趣的还咳什么?还不出去回避?
意识到了晏天皓的冷瞪,长哥儿有些无辜的摸摸脑袋,故作懵然的抬头看天花板,可身子却直挺挺的还站在那里,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怀中软玉温柔,正在晏天皓还想多温存温存时,温怀一空,他表情顿时难看了些,就见心蕊急急忙忙的冲到门边,对着外头就唤道:“粉憧,进来。”
粉憧本正与伊儿闲聊,听到小姐的声音,连忙赶了进去,后头的伊儿想跟着,却听心蕊又唤了句:“伊儿,你去将檀香潺的晨如姑娘叫过来,就大少爷找她一同品茗,让她快些过来。”
伊儿应了一声,只好乖乖出了客苑儿。
她人一走,心蕊就让粉憧用纸包了一块糕点,立刻拿出府找大夫检验,看着糕点里头到底掺了什么,还叮嘱她切忌速去速回。
这外院儿本就离府外近,从后门出去走不到几步,就能碰到个医馆,粉憧动作的确很快,来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她回来时,晨如也来了,脸上带着如沐的笑意,只怕还真以为是请她来喝茶的呢。
心蕊吩咐伊儿在外头守着,就将几人集中在房中,先听粉憧禀报:“小姐,大夫说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甜枣桂花糕,只是甜枣放得比一般的人家放得足罢了。”
粉憧这话一说完,就听旁边一脸不耐的晏天皓倏地出声:“出了什么事?”
后进来的晨如也一脸不解:“五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心蕊眉心蹙得紧紧的,像是也颇为不明,她眼珠子转了几圈,先是看了看盘中剩余的糕点,然后又抬头盯着长哥儿看了半晌,最后才猛地灵光一闪,直接就问晨如:“那送东西来的小丫头,送了东西就走了吗?”
晨如回忆了一下,才摇头:“借了个净房,后头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注意了。”
心蕊猛然冷笑,果然如此,这种转移视线,偷天换日的方法,可不新鲜了,但是自己竟然还跟着上了当,这会儿耽误了半天功夫,只怕要查还不好查了。
她敛下眉眼,凑着晨如耳朵边说了好半天,只见晨如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听完,还有些余惊未消的看了长哥儿一眼,忙道:“我这就去找干娘。”
心蕊连忙叮嘱:“路上小心,不要被人逮了马脚。”
晨如在袁府也是这么多年了,怎能不懂那虚情假意的一套,她当即笑得自信,只说:“我就是去看看干娘的身子骨这两天好些了没有,自然是要从侧门进去的。大姨娘素来好静,也不爱张罗下人们的事,我不向她禀报想来她也不会斥责,五小姐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说完,她转身就出了房间。
长哥儿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晨如离开的方向,沉声问:“让她去会不会有些危险?刚刚才送了东西过来,一会儿我屋里就有人过去,怕是让人起疑。”
心蕊笑了一下:“所以大哥这会儿也是该回院儿去了,刚才咱们急急忙忙的往这里头跑来,想来只怕已经有消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去了,这甜枣桂花糕既然没问题,那剩下的,您就拿回去吃吧,粉憧,为大少爷装壶好茶去,晨如回来之前,那檀香潺里,可是什么东西都不能碰的。”
粉憧忙应着,一会儿工夫就将剩下的甜枣桂花糕与一壶清茶重新装回了食盒,伶俐的丫头看了脸色不善的姑爷一眼,忙笑着说对长哥儿说:“大少爷这边走,奴婢送您回去。”
长哥儿也不是纯情的男子了,他瞥了一眼一直将自己死死瞪着,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晏天皓,苦笑一记,默默的离开。
待闲人终于走完了,才见某男措手不及的就一把抱住心蕊纤柔细弱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颈边,不满的嘟囔:“若不是这盘不明毒否的甜枣糕,你今日是不是不会来?虽说回门日子里,夫妻都该分开,可你是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心蕊脖颈喏痒,只得边笑边躲,口中不断解释:“这几日府中事情多嘛,到底是在长辈面前,莫非我还天天过来?那我成什么人了?传到人家口里,可不好听呢。”
晏天皓却满脸无谓,继续往她身边磨蹭:“正经夫妻,有什么不好听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这是整个大崇国都知道的事……”
当晚的半夜,檀香潺内就传来阵阵哀痛声,接着是女子的喝叫声,整个袁府,霎时被惊醒了。
如今三哥儿尚且年幼,伴着大老爷事事处理政务的可都是长哥儿,这会儿长哥儿屋里传来这等动静,自然吓坏了所有的人。
三更天的时候,袁府已然通亮,大老爷今夜住的东储坊,一听到的下人来报的消息,连忙匆匆批了件薄衫,就与七姨娘一同赶到了檀香潺。
纵然他已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可到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已经有人先到了。并且那一身素装的女子,竟然会是大姨娘。
这大房向来深居简出,怎么长哥儿这儿一出事,她就立马赶来了?是不是快了些?
见大老爷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大姨娘忙站起来请安:“这会儿大夫已经在里头了,许是老爷不知道,二更天的时候,长哥儿屋里就闹腾开了,只是动静还不大,就没惊动您,小丫头看这大夜的,也找不到人拿主意,见着我屋里还亮着,就匆匆忙忙的来找我做主了。我本是以为长哥儿少年,难免有积食的小毛病,不曾想过来一看,那孩子整张脸都煞白了,大夫也在里头看诊了,就让我先出来等着,这就连忙也将六姨娘叫了过来,心想两个人多少有点商量,到底大半夜的,不能非弄个人尽皆知的,扯得太夫人处都不安宁吧。”
坐在里头的六姨娘一听提到她了,连忙跟着站起身来,诺诺的就说:“我也是收到丫头的话,不敢耽误就过来了,我倒是以为我是最晚知道的,没想到我过来时,还就只有我与大姐姐两人。”说到这句话时,六姨娘的眸中闪过一丝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