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淡然恬静的男子,却是南离国最有权势的王爷,百官拥护,万民爱戴,虽然地位次于南离国主,但声望却比宇文昭高上许多。
按理说,有这样一位手握重权的臣子,任何国君都会视之为心中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然而宇文昭和宇文谦玉却是一母同胞的情深手足,宇文昭不仅不对胞弟有种顾忌,反而一再放权,从出入宫门自由到对朝中二品以下官员随意任免,宇文昭对这个弟弟的厚爱可见一斑。
但即便是权倾南离,也无人会对宇文谦玉有些许微词,因为举国上下都明白,谁才是国家幕后真正的掌舵人,谁才是南离强盛富饶的最大功臣。
“王爷,有飞鸽传书。”一名侍卫跪在门口,沉声禀告。
“拿进来吧。”视线从古籍上移开,宇文谦玉用镇纸将笔墨未干的宣纸压好,接过侍卫递来的纸条,然后轻轻挥手示意他退下。
纸上的内容和前几日相差无多,这几日接连传回的消息让宇文谦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都这么多天了,他派出的人马却没有一路打听到她的消息。
然而,纸条下方一条字迹潦草的消息却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样子,估计是写信的人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只是因为宇文谦玉交代过任何细小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才在末尾匆匆加上了。
“难道真的是他把瑾儿带走了?”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大胆的猜测,宇文谦玉来不及细想这个假设有多么疯狂多么不可思议,但他直觉却相信这种可能。
午后的修竹苑,阳光懒懒地洒下,竹影斑斓,枝叶飒飒,带着一丝燥热之气的清风吹进书房内,吹拂过桌案上提笔疾书的男子鬓角,在空中打了几个卷,忽然又从竹窗窜了出去,冲进了云彩里。
茂密的树林中,月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在泥路上洒下大片婆娑光影,一只高飞的夜枭扑朔着翅膀,悄无声息地滑过天际。
“公子,老夫来给尊夫人施针。”鹤发鸡皮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地低声说道,却不敢抬头看帝轩。
“嗯”了一声,帝轩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即便是这样,他仍然给人一种洞察一切的掌控感。
老大夫急忙走向另一侧软榻上的女子,打开随身布包,取出大大小小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欲刺入宋晓头部穴位。
这时远处突然隐隐有异响传来,像是成千上万裹了布的马蹄一齐落下的声音,动静虽然很小,但仍然逃不过帝轩的耳朵。
帝轩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视线刚落在对面的大夫身上,便看见他手腕一个抖动,银针陡然从手中滑落,白光闪过,在宋晓光滑如瓷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湛蓝的眼睛蓦然一变,帝轩还未发怒,便猛然看见软榻上的宋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伴随着身躯急速颤抖,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宛如风中残烛的病弱女子,急促地喘着气,嘴角不断喷涌出大片黑血。
“该死!”帝轩骤然起身,一脚将吓得哆哆嗦嗦的老人踢开,力量之大,让老人“砰”地一声头部撞在木板上,昏了过去。
“皇甫瑾,给朕坚持住,听见没有!”帝轩看着不断咳血的女子,笨拙地拍着她的背,然而不知控制的力道,让宋晓咳得更剧烈。
大片如墨的黑血沿着软榻溅落,绽放出一朵朵诡异恐怖的骨花,那么多血,像流尽了她全身的血液,看得帝轩心生恐惧。
“陛下!西北方向有大批人马靠近!”车窗外,哨兵的声音突然响起。
“立即出发。”此次,帝轩为了尽量掩人耳目,只带了一百精骑兵昼夜兼程赶路,而回去的途中,因为宋晓的病情,所有士兵全都在马上吃喝,手捧草料喂马,只有每日大夫给宋晓施针的时候才会有一时半刻的休息。
这种恐怖的强行军,也只有大溯最精锐的禁卫铁兵能承受,而他们的马匹,全都来自苍阑高原出产的赤血宝马,这些马匹能在高原上不停歇地奔跑三天三夜,耐力超强。
而现在正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帝轩的命令一下,众士兵立刻翻身下马,倒地就睡,只留下一小队放哨的士兵。
此时帝轩光听动静,也知道来人数目绝对不少,一百铁骑或许能对付一万普通的拦路土匪,但大规模的械斗,恐怕会引起各地守军的注意,到时候,自己的行踪暴露,想脱身也就难了。
“是!”哨兵立刻打马离开,高声呼喝的声音立即响起。
没有喧哗,没有吵杂,在睡梦中被唤醒的众士兵立即翻身上马,短短的时间内集结好队形,整齐划一的动作无不显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
车轮又开始向前滚动,速度越来越快。
“呕~”宋晓突然开始呕吐,但吐出来的却是比墨汁还要浓稠的血液,帝轩看见那些不正常的黑血之中,竟然有不少细小的虫子在不断扭动。
像失尽了体内所有的血液,宋晓又昏迷了过去,苍白的脸色毫无一丝生气。
“皇甫瑾!”帝轩一惊,脸色骤变,一把抓起车内的水壶,“哗啦”全倒在昏迷的大夫脸上。
“要是她死了,你就等着陪葬!”扯住大夫的衣襟,帝轩一把将他扔到宋晓的脚边,暴怒地威胁道。
清醒过来的大夫急忙察看宋晓的情况,然而她微弱的脉搏顿时让大夫吓得快哭出来了:“尊夫人……气息微弱……毒气攻心……老夫只能用银针尝试护住她的心脉……看能否……”
“那你还等什么。”鹰眼一眯,帝轩低喝道。眼见宋晓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这老头还废话一大篇,帝轩恨不得掐死他。
“可是马车上……如何施针。”大夫委屈地答道,不是他不救,而是颠簸的马车上,一不小心就会扎错穴位,那时候可能更会弄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