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们就要离开黄沙岛,重新回到纷杂的世界去,等待他们的是无法预知的未来。
再享受一下这份无尘的清静吧!这种机会也许不会再有了,他们都将回到他们各自的位置,过他们各自的生活。
也许,齐擎也有点留恋这最后的温馨吧,原定上午的行程推迟到下午。
他们与乘直升机回岛的红姨一起吃了午餐,红姨扯儿子在书房里密谈了很久,才出来与米琪相拥告别,最后,齐擎习惯地牵了米琪的手,与沈翼明一起上了直升飞机,上机前,齐擎与母亲紧紧相拥了很久。
最后,红姨拍拍米琪的脸,意味深长地说,“一定要乖乖听话,心情不好一定打电话告诉红姨。”
听话?还要乖乖地,听谁的话,齐擎的话吗?米琪暗自腹诽。
自从红姨认了儿子,米琪就发现红姨变了,儿子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人物,为了儿子的幸福,她似乎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也许,天下母亲都一样,孩子就是她们的生命。
飞机起飞了,美丽如画的群岛很快飘离视野,大海一如既往地蓝湛,深不可测,连绵的山脉不再高大威武,从眼底下倏然而逝。
机仓里,除了驾驶员偶尔与地面指挥通话外,其余人都安静地坐着。
“齐总,我的陪护任务完成了,可以送我回家吗?”米琪终于耐不住,出声打破了机仓里的宁静。
齐擎没有说话,也不看米琪,他想像得出旁边那张脸的一本正经。
她没有叫他“齐擎”,也没有调皮地叫“齐(奇)坏”,而是很生分地叫他“齐总”?这才离开小岛几分钟,他们就形同关系疏离的社会人了?她倒是能及时转变角色。
米琪等了一会儿,被无视的感觉极度不爽,那只被齐擎放在他大腿上的手,冲动地掐齐擎的手,直到齐擎吃痛作出反应。
“以后再说。”齐擎终于发了声,眼睛依然看着窗外的白云。
他这什么话?以后到什么时候?他一定要看着自己在青城像小三一样被翁静熙和媒体的唇舌乱枪打得半死才舒服吗?
“哎,我救了你的命,还陪你治好了伤,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令恩人有家不能回?”米琪气愤填胸,言辞中开始夹杂冷嘲热讽。
“我也救过你的命,陪你养过伤,一比一,扯平。”齐擎终于转头看米琪,她的小脸气得微红,鼻翼一扇一扇出着恶气,胸脯也起伏不定,有些剧烈。
她还会跟他算帐?算得过他吗?
“可你害了我无数次!”米琪气冲牛斗,声音顿高八度,恨不能把直升机机仓顶给掀了。
齐擎的手不自觉地加了握力,眼眸里凝起一团怒气,一句冷硬的狠话霍然止住耳边的聒噪,“你害我一次就足够你赎罪一辈子了!”
他还念念不忘那一次的仇恨?那仇恨已经扎根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了吗?报复了这么多次,还不足以抵偿那一次的过失?
“单微的父母都不恨我了,你恨什么?”米琪情急,不假思索地爆口,倒把齐擎也震了一下。
“你认识单微的父母?”齐擎突然拧过米琪的下巴,如刀的眼光直躲米琪。
米琪心里格登一下,一口哈拉兹吞下,错乱地跑进了气管,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齐擎的手放开她的下巴,转而轻抚她的背,帮她顺气。
米琪扭动身体抗拒背后的手,旁边的沈翼明感觉得出米琪的反感和困厄。
沈翼明挪了挪屁股,看着齐擎,若有所指地说,“一会儿翁总将到停机坪业接机,齐总,你看……”
齐擎看向沈翼明,放在米琪背上的手似乎有所触动,停止了摩挲。
沈翼明看在眼里,为齐擎的松口铺垫台阶,“米琪父亲也很久没见到米琪了,齐爷上次找过他,他答应让米琪回家看父亲。”
齐擎默然不语。
在沉闷的气氛中,飞机放慢速度,在停机坪上盘旋,然后,徐徐落下。
停机坪不远处,停着三辆轿车,六个人站着车旁,向直升机挥手。其中一位秀发高绾,身材高挑的女人在几个黑色西装男中显得格外抢眼,米黄色轻薄纱连衣裙在风中飘逸,尽显公主般的张扬和显赫。
“下机!”齐擎脱了米琪的手,率先下了飞机,正待要回身拉米琪,一团黄色飘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扯着他向停车处走。
米琪僵硬着身体,清泠泠的眼眶里氤氲起一团浓雾,她没有动,如木雕泥塑。
“我不能呆在这里。”米琪幽幽地冒出一句话,话一说完,沈翼明立即看到一串泪珠泫泫滚落,正回头向后看的驾驶员也因此瞪大了眼瞳。
“起飞!”沈翼明沉声命令。
驾驶员又一愣,迟疑片刻,转身启动,直升机慢慢起飞。
齐擎大愕,急挥手,直升机绝然而去。
沈翼明看到,齐擎嘴里叫着什么,机器的声音太大,盖过了一切。沈翼明低下头,阖上眼帘,为自己默哀。
齐擎没有时间去理会沈翼明和米琪的违抗,他马不停蹄来到红衫大酒店,这里即将举行盛大的记者招待会,而他将以崭新的面目神秘地出现在会场上,再次引爆传媒……准确地说,是空前绝后的舆论大地震!
记忆回来的齐擎更加光彩照人,他的话立刻成为青云集团再震雄风的铮铮宣言。
他从记者招待会场凯旋而归,一刻不停地召开青云集团全体员工大会,令那些日渐沮丧忧心忡忡的员工们心花怒放,干劲倍增。
天空因此而变得更加灿烂,而齐擎,回到总裁办公室时,心里却是一片落寞。
他恢复了记忆,重新想起了一切,让周围许多人多了惊喜和雀跃,自己却失去了快乐,没有了与米琪争斗的快乐。
那个像小鸟一样自己快乐也能令他快乐的女人现在应该到家了吧?这就是她所说的,他们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为什么在这个理所应当的位置并没有快乐的感觉?她如此坚定地离开他,就一定会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