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②。
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③。
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④。
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⑤。
【注释】
①宿：是宿直，即今所谓值夜班。左省：即门下省。据《唐六典》卷七载：东内大明宫宣政殿前有两廊，各有门，其东日日华，日华之东为门下省，故称东省，亦称左省，又称左掖。杜甫时任左拾遗，属门下省，故题日“左省”。②掖垣：本谓宫殿围墙。唐代门下、中书两省称左右掖垣，此指左掖，点题中“左省”。花、鸟点“春”。啾啾：象声词，此指鸟鸣声。栖鸟：归巢之鸟。③临：照临。傍：靠近。④金钥：即金锁。此指开启宫门锁钥的响动声，故用“听”字。玉珂：即马铃，以贝饰之，色白如玉，振动有声。⑤封事：即密封的奏章。唐代拾遗，掌供奉讽谏，大事廷议，小则上封事。数（shuò）：屡次。夜如何：《诗经·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即“锵锵”）。”
【评析】
乾元元年（758）春作。全诗写任左拾遗的作者在左省值夜时的所见、所闻、所感，诗人那种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情态，宛在目前。明唐元竑称此诗为“五言近体中之精妙者”（《杜诗捃》卷一）。所谓“精妙”，即指全诗章法谨严，针线细密，情景交融，含蓄蕴藉，宛如一件耐人观赏的精致工艺品，极富艺术感染力。此诗就结构而言，上四写宿省之景，下四写宿省之情。首联二句写薄暮之景，字字点题。颔联二句生动地写出了帝居之夜的特异景象。上句写月出之前景象，月未出则星倍明，星斗满天，照临宫中千门万户，金碧辉映，流光溢彩，“动”字传神。少焉月出九霄之上，则入夜渐深。“九霄”，语意双关：一谓天穹高远，一喻帝居尊崇。君门深邃，宫殿高耸云霄，与月为近，故得月独多，“多”字奇警。颈联出句“不寝”二字束上启下。二句写作者宿直左省，谨于职守，宫门金钥响动，他疑心是朝门开启；风吹檐间铎鸣，他仿佛听到了百官乘马上朝的马铃声。末联二句交代“不寝”的原因。后四句化用《庭燎》诗意，贴切自然，全不露斧凿痕迹。而“数问”二字，更活现出诗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紧张心理状态。故吴瞻泰评曰：“‘不寝’二字，一篇关键。由日暮而星临，而月出，宜寝矣；而听钥，而想珂，而问夜，则何尝一息就寝！一片精诚爱国、坐而假寐之意，俱于层次中序出。后人早朝寓直诗，纵极典丽，不能及此深沉也。”（《杜诗提要》卷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