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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雨天的温暖

他走出桥洞,走上了大街。天灰蒙蒙的,正下着雨,他没有伞,他不能再往向前走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他就站在街边躲雨,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进城已经半个月了,却从没有找到一样可以好好干下去的事儿。他先在建筑工地打工,只干了三天,老板就不要他了,因为他干得活儿不好,因为他是个驼背。其实,他也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他向老板求情,可老板冲他挥挥手,就赶走了他,连三天的工钱也没给。他当然是问了,可老板说他干的活不好,给他们添了麻烦,还说已经给了他三天的饭吃,就算扯平了。他只得咬着牙离开了。要不是儿子上中学需要钱,他才不会出来挣钱。老婆在孩子小的时候就跑了,他一手拉扯孩子。孩子读书努力,成绩非常好,老师总是表扬他。孩子是他的希望,他一定要让孩子出人头地,要让孩子读中学,还要读大学。

离开工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他什么技术也没有,形象也不佳,还能干什么呢?他感到委屈。后来看到街边擦皮鞋的生意不错,这个也容易,于是他就将所有的资本搭上买了擦鞋的行头,在街边擦皮鞋。一天下来,他就只擦了两双皮鞋。以后的几天,他也偶尔才能擦上一双皮鞋,不像别人忙都忙不过来。这样干下去,当然不是办法。孩子在学校读书,等着他寄钱回去呢!

他擦鞋的几天看到老头子老太婆背背篓捡垃圾,觉得那是一个不错的事儿。他早在乡下就曾听说有人捡垃圾捡发财了,还盖起楼房。城里人的垃圾也值钱,而且城里人钱也多,一不小心就把钱往垃圾里扔。他希望自己也能捡到钱。于是,他捡垃圾了。他没有背篓,只有一个蛇皮袋。蛇皮袋也是捡来的。两天下来,赚了20多块钱,把他乐坏了。然而以后的几天,他没有捡到垃圾,别的捡垃圾的不让他捡,还要打他。这时,他才知道捡垃圾也是各有各的地盘。他没有地盘,也没有熟人,他只能提着蛇皮袋在街上走,希望遇到有价值的垃圾。遇到小区,他就对保安说,里面有垃圾,我可以去捡吗?可每个保安都冲他摆手,还说,走开!你以为哪儿都可以捡垃圾呀!他听了,默默地走开了。原来捡垃圾也不容易呀!自然他是没有再捡下去了。挣不来钱呀!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他只能当乞丐了。他就坐在了街头,向行人伸出了双手。结果一天下来分文没有要到,最后还被三个乞丐狠狠地打了一顿。原来乞丐也有自己的地盘。他行乞,无疑就是在抢人家的钱,人家怎么能同意?他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可是,他又不能回去。回去了,孩子还能读书吗?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昨晚在桥洞里翻来覆去,睡得很晚,所以今早起得迟了。偏偏这天又下雨,他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他就站在街边躲雨,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他还没有吃早饭,钱,一分也没有了。他希望有人可怜他,给他钱。可他向行人伸了几次手,别人都不理他。他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很冷,觉得这个城市很冷。他颤抖着走入了街边等车的人群里。他决定自己动手了。

他走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旁边,男人看了他一眼,把伞向他头上移了过来。这时,他看清了男人的脸,他更加清楚地断定男人有钱,而且很有钱。于是他就靠男人更近了,然后他悄悄地把手伸进了男人的口袋,他果真摸到了钱,而且是一叠。他兴奋地把钱掏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男人一点也不知道,也没有他人发现。他第一次行动就成功了,他高兴地搓着双手,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公交车来了,男人对他说,我下车就到公司,这伞就给你了,拿着吧,别淋出病来了!他一愣,望着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伞。男人一把将伞塞到他的手里,就冲上了公交车。他握着伞的手激动不已,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冲上公交车,往男人手里一塞,说,你的东西掉了!然后,他就又冲下了公交车。然后,公交车就开走了。

他举着伞站在街边,眼里满是泪水。虽然男人给他的只是一把小小的雨伞,但是却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他突然发现这个城市并不冷,一点都不,它是那么地温暖,它能接纳他。他知道,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春天马上就要到来。然后,他向前走去,在他的眼里,突然一片光明。他知道,男人给他一把伞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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