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这个？”
“孩子们的爹娘给了我们钱财和东西，只是想让孩子们能学点字儿，懂些事理，可是如今，我只怕我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慕枫，别这样。”木灵语夹了自己剔掉鱼骨的鱼肉给他，安慰道：“村民们也说了，只是想让孩子们学学字，不至于不认识字以后吃亏。条件只能这样，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你尽心教便好，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只是想起来，以前我们有多么好的环境和条件，偌大的讲学斋、藏书阁，还有用于娱乐的蹴鞠场……在那种环境下，竟然还有不耐烦读书的人。而这些乡村里渴望读书的孩子们，即使没有笔墨纸砚，却也在沙盘上用心读书。相比之下，我自惭形秽。”
“在好的环境下总会有那种不珍惜好的人，在坏的环境下也有那种不放弃的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好环境下也可能出伟才，坏环境下也会有庸人。事情都要分两面看的，你也别那么悲观。”
“如今便是好的。”秦慕枫抬头轻笑：“就好比我瘸了腿，却还娶了个美娇娘一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去你的。”
木灵语嗔怪地看他一眼，微微红了脸：“还不赶紧吃饭？饭都要凉了。”
“嗯……”秦慕枫夹了根青菜放到嘴里，嚼了后吞下，说：“语儿，你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鱼头豆腐做得很美味。”
“我专门跟村长夫人学的。”木灵语颇有些得意洋洋：“她说是她娘家传下来的绝密，传男不传女，可惜她没有兄弟。所以算是断了代了，她才学到手的。被我巧舌如簧地哄了一番，就把绝密教给我了！”
说到自己的厨艺，木灵语很是自得。秦慕枫看着她怪模怪样的样子也不笑话，将饭菜吃了个干净，才说：“你也别都信人家说的，她说是绝密就真是绝密了？我看呐，她也是想卖个人情给你。不过人家没有恶意，你也就虚心请教就好。”
木灵语瘪瘪嘴，收了碗筷出去洗了，收拾了灶间后回来一看，秦慕枫还是坐在那张长凳上，眼睛一直随着她转。
“恼我了？”她转个不停，秦慕枫索性拉了她的手把她扯到自己面前：“这样说是有些世故，可是我们都是俗人，免不了的。”
“我知道……”木灵语轻轻叹道：“只是……不想把事情都想得那么复杂，好像人人做事都有些目的一样。”其实秦慕枫说的木灵语何尝不懂？她也是执掌大宅子好些年的精明人，精打细算，丫鬟之间的攀比、小厮之间的暗涌，多多少少她也是看得明白的。但可能是环境造人，在这么淳朴的村庄里，她私心里不愿意将人想得太过复杂。
复杂的生活看得太多，她自然渴望平淡安宁地过日子。
秦慕枫轻呼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不管怎么样，这里的人到底是良善得多的。”
木灵语点点头，推他：“去睡会儿觉吧，下午还得去学塾呢。”
被单已经被她弄好了，边角被缝了进去，铺在床上整整齐齐的。秦慕枫什么都没说，褪下外袍，脱了鞋子仰躺在床上，盖上了泛着馨香的被子。木灵语将窗帘布拉起遮住了阳光，回身将他随意摆着的鞋聚到他脚边的床下，见阳光照不到他的眼睛，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关上卧房的门出去。
床上的男子眯了下眼，嘴角掀起，似是在笑。
学塾渐渐走上了正轨，孩子们的作息时间也慢慢稳定下来被秦慕枫记录。木灵语喂的小鸡小鸭逐渐长大，食量自然也更多。后院河塘边的那块田便被木灵语惦记上了，问了村长，村长说那是块弃田，土壤很贫瘠，收成不好，久而久之就没有人肯种了，如今是荒废在那儿。
木灵语起了心，问能不能划给他们种，村长连连摆手：“诶不行不行，我说凌丫头，这田可是只会亏的，你要真种，每年还得交田税，这可亏大发了。”
“没事儿的村长，我不种田，我拿来做其他。您就划给我吧，税我会给的。”
村长最后也没拗过她，只能将田契给了她，说好了夏天给赋税。
“慕枫，我记得端睿哥说过他出海去带回了些种子的，对吧？”木灵语捧着田契沉吟：“这边儿作物是一年一熟，种田很不划算。要是有玉米、土豆这样的高产作物，即使是荒年，也能有很大收成。就算不卖，鸡鸭这些也要吃的，人也可以吃……”
“你在划算什么呢？”秦慕枫正给她剥着豆角，见她一会儿望天一会儿望地，盘算个不停的，禁不住笑：“田契拿到手了，你可就像个地主婆了。”
“我有那么周扒皮吗？”木灵语瞪他一眼，秦慕枫失笑摇头：“我可不认识叫周扒皮的。”
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说了现代词汇，木灵语暗自吐了吐舌，缠着过去挽住了秦慕枫的手臂说：“慕枫，你也是去过西边儿的人，你说那边儿的作物怎么样？你可还能找到作物种子？”
“那么想种田？”秦慕枫轻笑，也不管她近乎是挂在自己身上的动作，沉吟了一下答道：“西边儿相对来说气候很干，日照时间很长，东西却出乎意料地非常甜。那边种的东西倒是跟我们种的有些出入……”
“那你有门路咯？”木灵语惊喜地将他拉过来，也顾不得他手上还握着豆角：“你找得到作物种子么？端睿哥做的生意包不包括卖种子？”
秦慕枫哭笑不得地扒拉开她的手臂，好脾气地说：“好好好，你好好说话。端睿他从不卖种子，但是他的种子一般运来就会放在固定的几个地方。他自己有田，种子都是自己种了，最近两三年可能都没运种子了吧。”
“啊？为什么？”木灵语瞪大了眼，秦慕枫叹息道：“傻丫头，种出了东西当然就自己留有种子了啊，干嘛还费劲从外边运，又不是绝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