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点点头，见她怀里的小孙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原本不好的心情霎时变好了，逗了句：“赳赳，叫爷爷。”赳赳便吸着小鼻子叫了声：“爷爷。”
木灵语站着，回望了下秦慕杉，带着点儿焦急和困惑。秦慕杉朝她笑，启口问：“爹，到底是什么事，您说出来，也免得语儿担心。”
秦啸望向他们，颇为无奈地说：“自古以来，蜚短流长，谣言害人真不是空话。本来这事儿不算什么，但一传出去，可就不得了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儿媳明白的。”木灵语按下心头的狂跳，定定望着秦啸：“爹，可是木家要遭难了？”
秦啸点点头，道：“你也知道，今上以仁慈治国，最喜欢的便是天下家家户户和和美美，也看不起那种重男轻女，更不屑妻妾不和屡次争端。木家害妾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京城，有次宸妃娘娘和婢女说这事儿的时候偏巧被皇上听见了。皇上大怒，斥责了宸妃娘娘一顿，说她娘家嫂子如此不懂分寸，没半点儿教养。宸妃娘娘委屈，回头就下了口谕给木府，要你二伯休妻。”
“啊？”木灵语这下算是惊愕到了极点，张了口发出一个音节，木五姑奶奶已经瞪大了眼，还不及木灵语问，便道：“休妻？宸妃娘娘再怎么样也是、是二嫂的甥女，怎么会……夫君，难道你今天如此皱着眉头回来，是因为……”
“嗯，口谕已经到了木家，我才接到消息，木家的人都回去了，就连你四姐也回去了的。所以我说……儿媳妇，你是不是也要回去？”
木灵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样情形的陡转直下是她根本不会料到的事情。休妻，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平常小户也就罢了，可这大户人家一旦休妻，那打的可是两家大户的面子！木灵词是疯了么？皇上只是斥责一番，并未多加追究，她这样横插一杠给自己娘家难堪算怎么回事？
“儿媳妇回去可以，你就别去了。”秦啸对木五姑奶奶道：“她是嫡出，回去没什么，你是庶出，也不好掺和。未免委屈，能不去，你就别去。”
木五姑奶奶一边感动于秦啸的维护，一边也很忐忑：“爹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我……”
“爹，是否我爹娘也回去了？诰哥哥也回去了？”
秦啸点头：“自从出了你二伯娘活生生打死了人的事情，诰哥儿就回去了的。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传信的人说除了在京里的大房，木家其他的人都齐聚了。”
木灵语深吸一口气，慢慢握紧了拳头，说：“那好，儿媳妇收拾收拾就回去，劳烦爹了。”
“不劳烦。”秦啸也叹气，木家一直以来都很中规中矩的，怎么会犯这样的事呢？如今木家在代郡的名声渐渐下跌，坊间百姓一听说木家，联想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宸妃娘娘，而是“木家打死了妾”这么一个话题。要是木家在众人眼里、心里变成了那种纵容恶妇，害人性命的无良之家，那木家几百年的苦心经营说不定就白费了……
秦啸兀自想着，秦慕杉已经开口：“既然这样，语儿，那明天我们就启程吧。”
木灵语走到他旁边去用手拭了拭他额头的温度，说：“杉哥哥，这眼见着又是冬天了，你不好出门的，免得着了风寒，还是待在府里的好。”
“那怎么可以，你回娘家我要是不跟着去，会让人说闲话的。”秦慕杉拉下她的手握着，觉得她的手远比自己的暖很多，也就放开了，却不料木灵语随即拽了他的手捧着给他搓，道：“瞧你，手那么凉，还不捂捂。”
她坐在了他旁边，神情专注地给他暖着手，秦慕杉怔怔望着她，即使这是这几年来她惯有的动作，却每次都会让他失神那么一会儿。她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到他手上，沿着脉络一直往上、往上，到达他心窝，涌遍他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让他说不出来的快乐，是一种极致的幸福，他这辈子想得到的很少，却每当她握着他的手，或环着他的腿的时候，他就会有一种想要揽遍天下的意气风发。呼吸是暖的，气息绵长，眼前的女子温柔，眉目如画。
“杉儿说的也对，你要是回去他没有一起，恐怕有人说闲话。”木五姑奶奶下了命令：“多带点儿衣服，免得冷着了，熏炉子也多带着些，闲时就让杉儿抱着，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木灵语动了动唇想要再反对，秦慕杉却微一用劲拉了下她的手，木灵语怔愣间正要说话，赳赳奶声奶气地开口：“爹娘握手，我也要握手！”
说着把小手伸向木灵语，眼睛里满是央求，乌黑的瞳仁纯亮，让人不忍拒绝：“娘，娘抱！娘抱嘛！”
木灵语好笑地抽出手向赳赳走去，赳赳一个猛扑蹿到她怀里，拱着她撒娇：“娘，赳赳要香香，要香香……”
“没有香香，咱们先吃饭饭好不好？”
赳赳嘟了嘴，为难地看了一眼桌上自己还没吃完的饭，眼珠子一转就说：“那娘先香香赳赳，赳赳再吃饭！”
木灵语无可奈何，在他小脸蛋儿上“咻”了一下，抱他坐到了凳上，板了脸道：“现在继续吃饭饭。”
“娘喂！”
赳赳拿了小勺敲碗沿，鼓着眼睛望着木灵语。周围的人都笑作一团，尤其是木五姑奶奶，点着赳赳的小鼻子：“小鬼头，尽折磨你娘。”
木灵语也好笑地接过他的勺子，耐心细致地喂着他吃饭。
第二日出门，赳赳死赖着要跟木灵语一起去。碧丝抱着赳赳哄：“娘要出远门，等赳赳长大了才能跟娘一起去的。”
赳赳不依不饶：“要去嘛，要去……”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拒绝。碧丝为难地看向木灵语，说：“小姐，这……这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