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语转头看她，疑惑地点头。“你是何人？”
婆子福了福，稳重地给她行了个礼，道：“奴婢是宸妃娘娘宫里的嬷嬷，特特在这儿等候小姐到来。”
“宸妃娘娘？”木灵语偏头疑惑地问：“何时陛下新纳了娘娘？”木灵词不是还怀着孕么？那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纳新人？宸妃……这名号可直逼皇后啊……
“呵呵”，自称是嬷嬷的婆子笑道：“宸妃娘娘便是原德妃娘娘。二小姐一路行来或许不知，娘娘在几个月前因被证实所怀龙种为皇子，陛下大喜，特加封了‘宸’字封号。”
木灵语吃惊地咦了声，见易嬷嬷也是讶异，心知这宸妃封号委实太过露骨了些。
宸者，帝王所居之地，北极星之所在。皇帝以“宸”为号封赏木灵词，是不是意味着一旦她诞下麟儿，那么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嬷嬷请稍等，待我进府禀告了家人再……”
“不用如此麻烦。”那嬷嬷抿唇一笑：“奴婢已经告知府中主母，这便请小姐随奴婢前往宫中。娘娘早就等着小姐了。”
那么急？
木灵语轻轻咬了咬下嘴唇，侧头望了易嬷嬷一眼。易嬷嬷攥了拳，狠下心道：“姑娘去吧，奴婢……”
“是易嬷嬷吧？”那嬷嬷上前浅浅福身：“娘娘吩咐了，若是易嬷嬷在一旁，就请易嬷嬷一同去。”
易嬷嬷点了点头，掩饰着自己此刻的心情，吩咐人将东西搬进府里去，平静了心情，道：“姑娘，走吧。”
木灵语略感疑惑，悄悄拉了她低声问道：“万一不是宫里的人……”
“不会的。”易嬷嬷摇头：“她腰上配着腰牌，奴婢不会看错，定是宫里的。”
“哦……”
木灵语犹自想着为何木灵词如此着急，就被那嬷嬷请上了一边的雕花马车。
马蹄得得，车内却很是稳妥。木灵语屈着腿手托着腮，撩起车帘看外面，那嬷嬷却立马掩了帘子，正经道：“小姐是千金之躯，怎可如此行为无状，举止不端？”
很久没听到这样略带着侮辱性的教训话了，似乎从易嬷嬷调教她后，她的行为举止就不再是野丫头的作为。乍一听到这话，还颇有些感慨。当年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她，也已经成长到如今了。
木灵语淡淡笑了笑，也没出声斥骂，乖乖放了帘子坐端。反正这些陈旧的规矩她也守不了多久了，任由她说便是。
车行到宫门处，嬷嬷亮了腰牌，守门官兵谄媚地放行。进了狭长的入后宫的甬道后，木灵语下了车步行而去。从前走得很困难的一大段路如今走着也不觉得痛苦，大抵是这些年练出来了吧，习惯成自然了。
想到从前对这皇宫的抗拒，从此后就将终结，木灵语心情大好，更是忘了路程长的苦。
咸宁宫依旧是那么古朴庄重，大殿外的熏香炉子烟雾腾腾。木灵语先随着嬷嬷换了身见宫妃的衣裳，然后才等候在了偏殿，待人传唤。
“嬷嬷，你说娘娘如今的身孕……肚子该多大了？”
木灵语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着，用手划出两个个弧度，孩子气地问：“这么大？还是这么大？”
易嬷嬷苦笑了一番，叹了口气，正要回答，来了个纷衣打扮的宫女，笑着请她去后殿宸妃安寝处，说宸妃正等着她。
木灵语忙起身随着她去，易嬷嬷站了起来正要跟着，那宫女道：“娘娘只宣木家小姐去见，嬷嬷烦请等等。”
木灵语朝易嬷嬷安抚地一笑，下意识地握住了那枚玉坠，道：“走吧。”回头又冲易嬷嬷道：“没事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看着姑娘渐渐跨出偏殿大门远去，想着她那句“马上就回来了”，易嬷嬷忽然有种“她回来不了了”的感觉。张张嘴刚喊了个“姑”字，就从门外进来几个嬷嬷，领头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易嬷嬷请，娘娘让咱们来与你说说话。”
“查得怎么样了？”
“爷，是德妃、如今的宸妃给木家送了信，让人将木家小姐送回了京城。至于皇令一事……属下的确查不出来。”
浩北浩南对视一眼，忧心地望向秦慕枫，却见他脸色冷冽，嘴抿地死紧，浑身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散发而出，让人望而生畏。浩南年纪小些，性子也跳脱一点儿，想开导自家主子，口不择言地道：“那木家既然不知好歹，那咱们何必上赶着去娶他们家的小姐？天下女子多的……”
“浩南！”浩北瞧见秦慕枫神色越发不对，不由按住浩南不假思索就开的嘴，拉着他跪下：“属下弟弟妄言，还请主子责罚！”浩南也自知自己话说得有些伤人，忙嗫嚅地请罪，可心里那股气依旧被压抑着，散不出来。
“他说的，也不是不对……”秦慕枫背对了他们，目光拉得老长：“为什么我就上赶着要去娶他们家的小姐？”
是从小就认识的情谊？是知道她为了刺激他、开导他而不断戏弄他的感动？是撞见她在讲学斋里独自哭泣却写下那一句箴言的震撼？是那一晚误闯兰轩楼被她所救而生的感激？还是因知道了她心有所属却决绝放弃而泛起的怜悯……
或许，仅仅是因为从她身上而找到折射了自己寄托的自由……
不管是从何时起，也不管是因为什么，早在他那次得到那颗璀璨无比的宝石时，被人告知它象征着忠贞和永恒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那东西，属于她。
只属于她。
“爷……”浩北眸中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垂了眼睑，硬声道：“爷，算算日子，木家小姐也到了京城了。咱们……该做的也都做了，能不能避免……那也要看老天的造化……”
已经是渐进冬日了，她的确应该到了京城。若是不出意外，也该去见了宸妃。
宸妃会说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她所希望听到的。
聘礼未下，聘书未换，订亲不成，她就还是一个无媒女子，谁都可以与她缔结婚约。偏偏在这个时候，慕容清竟然让皇帝给他下了去往长沙郡的皇令，让他配合江南督造主持江南织业——这是他们秦家的老本行，他是秦家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家主，让他支持无可厚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