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了，一旦让它们出现在了眼前，少不得又得勾起些伤心，何苦庸人自扰。既然断，自是要断个干净。
“哎，你呀……”
戚姑姑说不过她，继续闲聊了几句便告辞了。木灵语洗漱一番正打算上床睡觉，又有人来敲门，却是自己早前遣出宫去报信的一个小内侍回来答复，说木家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明日一早就接了二姑娘出宫。看来德妃是早先打过招呼的。
木灵语闻言才算是松了口气。她就怕木家迟迟不来接她。对于已经跟慕容清闹翻这件事，木灵语心里着实是难受，要是还待在他宫里，恐怕自己都会被自己的尴尬给折磨死。
翌日大早，木灵语就收拾了起来，褪下了头上的宫珠绢纱，换下了一身宫中的装束，总算是清清爽爽了。也没怎么涂脂抹粉梳妆打扮的，就俏生生地立在了清心宫的宫门口，等着人来领出宫。
正是要上朝的时辰，木灵语估算着慕容清该出来了，便恭谨地立在了门口。不管如何，这要走，总归要在离去之前拜别主子的。趁着等人来接，顺便磕个头，算是拜别吧。
木灵语这样想也有自己小九九。一来慕容清是要去上朝的，不会逮着她说太多的话；二来，也避免了去拜别时会凑巧遇到其他些夫人的可能。
果不其然，慕容清器宇轩昂的身影没多久就出现在了宫门口，身边随着高庆。木灵语身形微顿，还是上前，侧身福礼，道：“奴婢今日便出宫去了，特来拜别王爷。”
慕容清冷冷地站定，眼眸含冰地看着她说：“特来？你可是临要走了才来叩别的，本王可没觉得你是‘特来’的。”
木灵语神情不变，慢慢跪了下去，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地上，缓缓埋头下去，磕了个头，说：“承蒙王爷恩泽，这些年对奴婢多有照顾，奴婢铭感于心。惟愿王爷得偿心愿，身体安康。”
慕容清闻言神色微动，攥紧了拳，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那本王……就承你吉言了！一路走好，恕不远送！高庆，摆驾！”
“王爷起驾——”
慕容清大踏步上前，经过木灵语身边的时候似乎还狠狠地甩了下袖子，带着一股劲风扫向木灵语。木灵语略微朝后一避，晃过神来就看到慕容清定在她面前，似乎有一种慑人的气魄猛地袭来，头上的玉冠在晨间的初阳照射下特别明亮刺眼。
“你背叛我，离开我，你记着，我会让你后悔今日的选择。你且等着看，总有一天，你会哭着回来求我。木灵语，你记、住、了！”
男子本是俯着身子凑近了她的脸说的，温热的呼吸喷到她幼嫩的脸颊上，可她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却只觉得是一阵冰寒。
连呼吸都是冰凉的，他的心，此刻也该是凉的吧？
“恭送王爷。”
慕容清刚抬上轿辇的腿一滞，随即毫不犹豫地坚定地跨了上去，开始闭目养神，却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留下。看上去不动如松，但在人看不见的角落，他的手紧紧攥着，腕上青筋迸发。
高庆迟疑地望了木灵语一眼，见她淡漠地站着，而主子是一副自己与她毫无瓜葛的样子，不由轻叹了口气，拂尘一挥，凝了嗓子喊：“起——驾——”
轿辇缓缓抬起，四个健壮内侍分列四侧，稳稳地担着肩上的承重。木灵语慢慢抬起眼，看着那云辇渐渐消失在宫墙甬道间，忽然就红了眼眶。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他啊……
“姑娘。”
木灵语正伤感着，忽然听到易嬷嬷柔和的喊声。她侧头一看，正是易嬷嬷，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正打算从步辇中下来。
“嬷嬷怎么来了？”
木灵语擦了擦眼，扬起笑问：“德妃娘娘身边能少了嬷嬷伺候？”
“瞧姑娘说的。”易嬷嬷嗔了她一眼，说：“姑娘忘了，当初奴婢可是娘娘送予姑娘的，这是因为姑娘进了宫，才让奴婢又回了去伺候。如今姑娘要家去，嬷嬷我自然是要跟着的了。”说着戏谑一笑：“姑娘那时的话可还作数？”
木灵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迷茫道：“什么话？”
“哎哟我的姑娘诶！”易嬷嬷拍了额头道：“可别忘了呀！嬷嬷我可等着姑娘养老，姑娘可不许赖的！”
“我自是不赖的。”木灵语恍然大悟，轻笑说：“方才一下子没记起。”
“嬷嬷我记着就行了，绝对时时提醒着姑娘别忘了。”
木灵语哂笑，因为要离别而突增的伤感淡了不少。
“走吧，姑娘。”
易嬷嬷慈爱地牵了她的手，说：“当初娘娘说，要把你教导成个宫廷贵妇，奴婢就觉得姑娘就算学尽了手段，也不能真的狠下心来的，终究是斗不过其他人的。”易嬷嬷叹了口气：“娘娘想方设法磨练姑娘你的心志，可惜姑娘始终保持着那份纯真，这么些年啊，都没变……”
“嬷嬷，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易嬷嬷笑：“姑娘这次回去，嬷嬷可就真的是背井离乡跟着姑娘去了，到时候姑娘可别嫌弃我个外乡人呐……”
“瞧嬷嬷说的，我哪能呢。”
木灵语合上手盖住易嬷嬷拉她的手，抿唇笑：“时候不早了，走吧，我还想着，最好今日就能开始赶路呢。”
“今儿是不是太早了？”易嬷嬷诧异道：“东西都没怎么收拾……”
“都是些细软，家里边儿都该备着有的，也不用全部带走。”木灵语道：“现在是夏天，带几套换洗的衣裳就是了。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可带的，我想着回去呢。”
“也不用那么急的……”
“嬷嬷，多待些日子，便多些纠葛，我累了，想快些回家看爹娘，看弟弟，看老祖宗……”
“好好，这便走，走吧……”
易嬷嬷替她理了理肩上飘散出来的碎发，说：“姑娘长大了，比从前更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也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这次回去啊，也合该说亲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