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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童话

孩子唯一的玩具是一盒积木。

一盒塑料积木,可以拼很多房子。孩子的大人告诉孩子,他拼出的那些房子也可以叫别墅。孩子记住了大人的话,天天在家里拼别墅。在那些拼出的别墅里,孩子最喜欢一种二层尖顶的别墅。孩子觉得这尖顶的别墅特别好看,像童话里的房子。孩子大多数时间都会拼出这种童话一样的别墅,然后认真看着。一次孩子还把那童话一样的别墅端在手上,然后走出来。在外面,孩子看看手里童话一样的别墅,又看看自己住的房子,孩子住的房子是木板屋,又矮又旧,而孩子手里童话一样的别墅新颖别致,特别好看。在孩子看着时,孩子的大人出来了,孩子于是问着大人说:“我们也做一幢这样的别墅呀?”

大人说:“做不起。”

孩子说:“为什么做不起?”

大人说:“要钱。”

孩子说:“有钱就做得起吗?”

大人点头。

孩子说:“我大了一定赚很多的钱,做一幢这样的别墅。”

在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那盒积木别墅还是孩子的唯一玩具。他总是拼了拆,拆了拼,而且,大多数时间他都拼出那种尖顶的像童话里的别墅。拼出这种别墅,孩子就想,以后大了,赚了钱,就做这样一种别墅。

毫无疑问,这是孩子的理想,小小的孩子,竟然就有了理想。

但孩子的理想,别人实现了。一天,孩子出去,居然看见一幢童话一样的别墅就在眼前。也就是说,他看见的那幢别墅不是他拼出的积木别墅,而在他眼前真实的存在。这幢别墅也是二层,尖顶,而且窗子上嵌着红玻璃,真的像童话里的别墅。孩子呆呆地看着,还绕着别墅转了好几圈,然后跑回家把自己的积木别墅捧了出来,在那而对照着。千真万确,孩子觉得它们一模一样。

孩子后来经常去看那幢童话一样的别墅,他觉得这别墅太好看了。别的孩子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也像孩子一样来看那幢别墅。一次孩子就看到一个小女孩绕着别墅转来转去,看见孩子也在看别墅,小女孩说:“这房子真好看。”

孩子说:“这是别墅。”

小女孩说:“我大了也要住这样的别墅。”

孩子说:“你的想法怎么跟我一样?”

小女孩说:“是你的想法跟我一样。”

在孩子和小女孩说着话时,又一个孩子走了过来,这孩子问着他们说:“你们知道这别墅是谁做的吗?”

孩子和小女孩摇着头说:“不知道。”

那孩子说:“我知道。”

孩子和小女孩一起问:“谁做的?”

那孩子说:“一个当官的人做的。”

那孩子说着,拿一只粉笔在别墅的墙上写字,但才动笔,就被别墅的主人发现了,一个男人把一个脑袋探出来凶着他们说:“谁叫你在墙上写字?”

几个孩子吓坏了,跑了。

但后来,那墙上还是被人写了字。一天,孩子就看到墙上写着“大厦”两个字。又一天,孩子看到墙上写着“这是童话里的房子”这样几个字。孩子就奇怪了,不知道别人怎么会有他一样的想法。孩子有一天手里也拿着粉笔,这时候孩子读书了,会写字,孩子四处看看,没看到人,也拿粉笔往墙壁上写字,孩子写道:“我的理想就是住上这种像童话一样的别墅”。

写过,孩子跑了。

那几个字,孩子以为会被人擦了,但没有,那字一直在墙上。到后来,孩子就经常看到一些孩子在墙上写字,不仅有孩子在墙上写字,甚至有人拿石子砸玻璃。一次孩子就看到一个孩子捡起一个石子往玻璃上砸,随着抨地一声响,玻璃哗哗啦啦掉下来。孩子没砸,但也吓坏了,赶紧跑,但那个砸玻璃的孩子喊住孩子,他跟孩子说:“别怕,没人出来追我们?”

孩子说:“为什么?”

那孩子说:“我大人告诉我,这是贪官住的房子,他被抓了。”

孩子说:“这样呀,我说怎么有人往墙上写字也没人管。”

过后,孩子便经常看到一些孩子拿石头砸玻璃,甚至,有一次孩子也扔了一个石子,扔过,孩子还走过去捡玻璃。那是红玻璃,孩子捡起一块,往眼睛上放,于是,孩子看到世界一片迷蒙。

后来那别墅所有的玻璃都被人砸了,这样看起来,那别墅便支离破碎了。

再后来的一天,那儿要建一幢更高的楼,于是,在一个下午,孩子听到轰地一声响,别墅被炸塌了。

孩子再看不那别墅了,其实,孩子的积木别墅还在,他扔可以搭出那样的别墅,但孩子那时候大了,他再没兴趣搭积木了。

积木被孩子扔在墙角,那是孩子一个远去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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