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柔庄是什么意思?”贾太后一讶,料不到郁柔庄口出此言。
其他已经上岸的千金小姐们各自挽着侍女,目光亦是聚了过来。
郁柔庄目光温和,落到云菀沁身上,捻起绣帕掩住半边唇,微蹙眉尖儿,就像要说出口的话实在难言,可又不得不说:“臣女听说,就在云小姐进宫前两天,有青楼的姐儿跑去侍郎府,上门与云小姐见面,这事儿虽被云家人给压下来,可云家街坊有好几个都知道的,太后不信,大可去找人一问。云小姐与青楼女有私交,名声不洁,留在宫中,玷污皇室名节,恐怕还会让人背后说太后,还请太后三思。”
“青楼女……”贾太后目一瞪,转头看着云菀沁,“云丫头,可真的有这事儿?”
步步紧逼,还真是一口气都不喘,妙儿忍了几天的怒,到现在哪里还忍得住,只恨不得上前撕了郁柔庄的脸皮,却被自家小姐将手暗中握住。
云菀沁本站在贾太后身边,此刻出列,立在众人面前,朝贾太后颔首,语气异常的温婉平和:“回太后的话,确有此事。”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贾太后与朱顺倒吸一口气,旁边一干佳丽的脸色也变了,注视云菀沁的目光再不是刚才的羡慕,倒像是见着虎狼似的。
贾太后皱眉,想她这般讨自己喜欢,又给自己挡了一灾,怎么私下会有这种行径!
短短瞬间,太后一张保养得细嫩白皙的脸庞晴转多云,本来登岸后要回藕香榭,与其他皇亲们汇合,这会儿却气得有些糊涂了,伫在原地,沉默不语。
众女见太后似怒非怒,也不知道是要责罚云菀沁还是怎的,一个个哪里敢做声,顿时承天湖边,鸦雀无声。
那边,皇亲与世家子弟们因为要迎接太后,已经提前从御兽园和骑射场回来,重新入座藕香榭了,远远一看,一群女眷们全都站在岸边,气氛紧绷绷的,离得这么远都闻到一股火药味儿,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太子唤来身边的小宦官,挥挥手:“去,探听一下,看太后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小宦官应下来,一溜烟儿就跑了。
再说承天湖这边,朱顺服侍太后几十年,从刚进宫的小妃嫔伺候到如今的当朝太后,哪里会不通晓贾太后的心情,她一来气云菀沁闺中与妓子结交,没有闺范,二来,贾太后宴上刚赞过云小姐孝父爱妹,实乃大宣闺秀的典范,郁小姐现在当了这么多人,说她其实不是这样的……哎,郁小姐啊郁小姐,您打击云小姐不要紧,可也打了太后的脸哇,这不是在说太后有眼无珠,看人不准么?
这般一想,朱顺自然是要拼命给自家太后挽回面子找台阶,脑子一转,轻轻提醒:“太后息怒,云小姐承认得这么大方爽快,半句话都没辩解,肯定是有内情,不如多问两句。”
贾太后这才呼了一口气儿,眉头松散一些:“云丫头,哀家看你今儿表现,并不是个恣意散漫的,怎么会与……与那些下九流的人有交往,可是有什么原因?”
云菀沁眼睫一眨,气态端方,语气也是明明朗朗,丝毫不黏糊犹豫:“太后明鉴,前天,确实是有几名青楼访客来过侍郎府,找的也是臣女,可是臣女与她们并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私下交情,那日她们一来就大吵大闹,嚷着非要见臣女,若是认识,怎么可能如此?郁小姐既然说街坊可作证有人上门,那么不妨顺便也能查查她们找来侍郎府的方式。”
贾太后脸色稍好转了一点儿,却仍是紧绷:“那就是说是那些人来找你的麻烦?可无风不起浪,你堂堂一个官家千金,又没出阁,无端端的,怎么会将那种人招惹来?”
“云小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不见那三个妓子找我找别人,偏偏找你?若说没私交,可能么。”郁柔庄口气不重不轻。
云菀沁只是面朝太后,并没看郁柔庄一眼,声音轻和有度:“来者只说用了臣女私制的香膏,脸肿了,所以要找臣女讨个说法,既是闺中私制,臣女也不知道那香膏如何流出去,还流到了那种地方,可既然人家都上门,臣女又有这个能力,便顺手将那患者的脸治了一下,算起来,已有了两天,该是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臣女所说,句句实言,太后若然不信,也可以派人去找那位患者对峙。”
殿阁大学士家的小姐听到这儿,忍不住嘴巴快,补了一句:“太后,这云小姐倒还真是有些手艺,臣女原先的脸也是云小姐治好的。”
郁柔庄见这个闺中密友不知道到底站在哪一方,狠狠剜过去一眼,殿阁大学士家小姐虽然感激云菀沁,但毕竟与郁柔庄关系好,便赶紧闭嘴,不做声了。
郁柔庄那边满口的妓子妓子,到了这云丫头口里,便是访客、患者,听得舒服多了,贾太后缓了几口气儿。
郁柔庄见太后脸上阴云一霁,再见她朱太监字句都在给云菀沁找后路,心下不甘,哪里肯就此罢休,心下一狠,什么都顾不着了,在云家吃瘪就算了,在皇宫内院难不成还斗不过这侍郎女儿?
一张艳冷的芙蓉颊上浮出几丝阴涔笑意,郁柔庄倾身,直视云菀沁:“那几名妓子上门,云小姐可以狡辩你不认识、是别人坑你,情有可原,但是还有一名妓子,隔三岔五就跑来侍郎府,偷偷在侧门与云小姐贴身婢子传信,一看就是跟云小姐有交情不浅!云小姐是不是又说是巧合,或者云小姐要狡辩,只是你家婢子与她有交情?自己根本一无所知?”
贾太后一震:“柔庄,这,这又是哪里来的一个妓子?话不要乱说!”这么一说,难道这云丫头还真是私下作风不正,专门儿跟烟花地的人来往?!
云菀沁没料她居然将红胭提了出来,眼目一敛。这郁柔庄,还真是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多深!
对于红胭,还真是个额外惊喜,郁柔庄原本是派家中小厮买通了万春花船上专门进货脂粉的小工,利用含娇的蜂蜜敏感症,让她们一群粉头去找云家找云菀沁的麻烦,贪财的小工得了银子,哪会不做,顺口提了花船上有个叫红胭的姐儿,前些日子也是被云家的人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