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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武帝纪(1)

本卷记述汉武帝刘彻在位五十四年的大事。汉武帝,在位期间加强:皇权,颁布推恩令,制定左官法,重附益之法;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抑f制丞相职权,以近臣参与决策,形成内朝与外朝之分;征讨匈奴,通使西域,多事“四夷”。改革币制,官营盐铁,实行均输、平准制度;重视水利,治理黄河;尊崇儒家,罢黜百家;迷信封禅,巡游各地;晚年下诏罪己,不事征伐而力事本农。他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人物,其文治武功,彪炳史册,永不磨灭。

【原文】

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母日王美人。年四岁立为胶东王。七岁为皇太子,母为皇后。十六岁,后三年正月,景帝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窦氏日太皇太后,皇后日皇太后。三月,封皇太后同母弟田蚧、胜皆为列侯。

建元元年冬十月,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丞相绾奏:“所举贤良,或治中、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奏可。

春二月,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年八十复二算,九十复甲卒。行三铢钱。

夏四月己巳,诏曰:“古之立教,乡里以齿,朝廷以爵,扶世导民,莫善于德。然则于乡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顺孙愿自竭尽以承其亲,外迫公事,内乏资财,是以孝心阙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为复子若孙,令得身帅妻妾遂其供养之事。”

【译文】

孝武皇帝在景帝众多儿子中排行居中,其母名王美人。四岁时立为胶东王。七岁时立为皇太子,其母为皇后。十六岁时,景帝后三年正月,景帝驾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称皇太后窦氏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三月,封皇太后的同母兄弟田蚧、田胜为列侯。

武帝建元元年冬十月,下诏命令丞相、御史大夫、列侯、俸禄满二千石及二千石的官吏、诸侯王国之相都要推荐品德好、威望高、敢于直言进谏的人才。丞相卫绾上奏说:“现在推荐上来的贤良之士中,有的是提倡申不害、商鞅、韩非、苏秦、张仪学说的,扰乱国政,请全都废除。”武帝奏准了这个建议。

春季二月,大赦天下,赐给天下百姓爵位一级。凡是年高八十岁的老人免除人头税二算,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免除军赋。发行三铢铜钱。

夏四月己巳,下诏:“古代确立教育的标准,百姓之中注重年龄,朝廷之上设立爵位,同时也是扶正社会风气引导百姓行为,最好的办法在于注重道德修养。然而在乡村尊重老人,侍奉高龄,只是古代的道德标准。现在天下的孝子贤孙都愿意尽全力奉养亲人;但是,由于外面迫于公事繁多,家内又缺乏钱财,因此孝心也就难以尽到。朕非常哀伤。百姓年龄九十岁以上,已经有了领米粟为粥的政策,以后还要做到免除其子孙的徭役,让他们亲自带领妻妾承担供养老人的事务。”

【原文】

五月,诏曰:“河海润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为岁事,曲加礼。”赦吴楚七国帑输在官者。

秋七月,诏曰:“卫士转置送迎二万人,其省万人。罢苑马,以赐贫民。”议立明堂。遣使者安车蒲轮,束帛加璧,征鲁申公。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赵绾坐请毋奏事太皇太后,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狱,自杀。丞相婴、太尉蚧免。

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蚀之。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初置茂陵邑。

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饥,人相食。赐徙茂陵者户钱二十万,田二顷。初作便门桥。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济川王明坐杀太傅、中傅废迁防陵。

闽越围东瓯,东瓯告急。遣中大夫严助持节发会稽兵,浮海救之。未至,闽越走,兵还。

【译文】

五月,下诏:“河海润泽千里江山,应该让祭祀之官修建山川神庙,每年祭奉,增加祭祀之礼。”赦免吴楚七国叛乱者妻子沦为官府奴婢的人员。

秋七月,下诏:“往常用二万新的京城卫士更戌,应减少万人。废除养马苑林不许百姓入内放牧砍柴的禁令,给平民百姓以恩惠。”商讨建立明堂事宜。派使者用蒲草裹轮的舒适马车,带上锦帛和璧玉,迎接鲁国的申培公。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赵绾因请求奏事不必经过太皇太后批准而获罪,牵涉到郎中令王臧,都被关进监狱,二人均自杀。丞相窦婴、太尉田蚧被免官。

春二二月初一,日食。夏四月戊申,如像白天变成了夜间。开始为武帝建造茂陵。

三年春,黄河水在平原郡决口,出现大饥荒,人吃人。赏赐迁往茂陵居住的百姓每户二十万钱,田二:顷。开始修建横跨渭水通往茂陵的便门桥。

秋七月,有彗星经过西北。济川王刘明因杀太傅、中傅而被废除王号迁往防陵。

闽越围击东瓯,东瓯向汉朝廷告急。武帝派中大夫严助持符节征调会稽兵卒,由海上去救援。还未到东瓯,闽越便逃走,朝廷退兵。

【原文】

九月丙子晦,日有蚀之。

四年夏,有风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东北。

五年春,罢三铢钱,行半两钱。置五经博士。

夏四月,平原君薨。

五月,大蝗。

秋八月,广川王越、清河王乘皆薨。

六年春二月乙未,辽东高庙灾。

夏四月壬子,高园便殿火。上素服五日。

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秋八月,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

闽越王郢攻南越。遣大行王恢将兵出豫章、大司农韩安国出会稽击之,未至,越人杀郢降,兵还。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

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屯云中,中尉程不识为车骑将军屯雁门,六月罢。

夏四月,赦天下,赐民长子爵一级。复七国宗室前绝属者。

【译文】

九月丙子月最后一天,日食。

四年夏,刮风如同红色血液一般。六月,天旱。秋九月,彗星经过东北。

五年春,废除三铢钱,推行半两钱。设置五经博士。

夏四月,武帝外祖母平原君去世。

五月,发生大的蝗虫灾害。

秋八月,广川王刘越、清河王刘乘都去世。

六年春二月乙未,位于辽东郡的高庙发生火灾。

夏四月壬子,高帝陵园便殿起火。皇上素服五日。

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去世。

秋八月,彗星出现在东方,首尾长度达到天空两边。

闽越王郢进攻南越。武帝派遣大行王恢率兵从豫章出发、大司农韩安国从会稽发兵,攻击闽越。还没有到达,越人便已杀郢降汉,汉朝退兵。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开始让郡国推举孝廉各一人。

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驻屯云中,中尉程不识为车骑将军驻屯雁门,六月撤回。

夏四月,大赦天下,赏赐百姓长子爵位一级。恢复吴楚七国宗室被取消的继承权。

【原文】

五月,诏贤良曰:“朕闻昔在唐、虞,画像而民不犯,日月所烛,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错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眘,北发渠搜,氐羌徕服;星辰不孛,日月不蚀,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凤在郊薮,河、洛出图书。呜虖,何施而臻此与!今朕获奉宗庙,夙兴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渊水,未知所济。猗与伟与!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业休德,上参尧、舜,下配三王!朕之不敏,不能远德,此子大夫之所睹闻也,贤良明于古今王事之体,受策察问,成以书对,著之于篇,朕亲览焉。”于是董仲舒、公孙弘等出焉。

秋七月癸未,日有蚀之。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

【译文】

五月,下诏策问贤良:“朕听说过去在尧、舜的时候,用不同的衣服象征五刑,百姓就不犯罪,日月所照之处,没有不尽职不听从命令的。周朝的成王、康王,刑罚也搁置不用,恩德及于鸟兽,政令能够到达各地。海外到肃奋,向北征发至渠搜,氐族、羌族均前来臣服。星辰不变色,日月不蚀,大山不崩,河流山谷不堵塞;麒麟、凤凰停留在郊外的草泽之中,黄河中的龙马载河图而出,洛水中的神龟负洛书而现。啊,这是实施了什么办法才达到如此完美的境地呢!如今朕获得继承皇家基业,早起追求,晚睡思考,犹如渡涉深水,还不知怎样才能渡过去。这些传说多么美好而伟大啊!朕怎样做才能弘扬先帝的宏业美德,向上追溯而加入尧、舜的行列,往下与禹、汤、文王相匹配呢!朕不够聪敏,恐不能远施恩德,这是诸位大夫所耳闻目见的。贤良之士深知古今王事之体制,请将考问的答案著述于简策之上,朕要亲自阅览。”于是,董仲舒、公孙弘等人便以策问方式步入仕途。

秋七月癸末,日食。

二年冬十月,武帝驾临雍县,在五畴祭祀天帝。

【原文】

春,诏问公卿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金币文绣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熳,侵盗亡已。边境被害,朕甚闵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大行王恢建议宜击。

夏六月,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将三十万众屯马邑谷中,诱致单于,欲袭击之。单于入塞,觉之,走出。六月,军罢。将军王恢坐首谋不进,下狱死。

秋九月,令民大酺五日。

三年春,河水徙,从顿丘东南流入勃海。

夏五月,封高祖功臣五人后为列侯。

河水决濮阳,泛郡十六。发卒十万救决河。起龙渊宫。

四年冬,魏其侯窦婴有罪,弃市。

春三月乙卯,丞相蚧薨。

夏四月,陨霜杀草。五月,地震。赦天下。

五年春正月,河问王德薨。

【译文】

春,下诏询问大臣:“朕将子女美容修饰之后许配给单于,并以黄金锦绣彩礼相赠丰厚,但是单于对朝廷命令更加怠慢,侵扰盗抢事件从来没有停止过。边境遭受祸害,朕非常忧虑。现在打算出兵攻击匈奴,你们看怎么样?”大行王恢建议应该攻击。

夏六月,御史大夫韩安国任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任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任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人李息为材官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隐避于马邑山谷之中,引诱单于前来,打算进行伏击。单于刚入塞,发觉有伏兵,逃出塞外。六月,撤回大军。将军王恢犯了首议出兵而临阵不攻击匈奴之罪,下狱而死。

秋九月,下令允许百姓公开聚会饮酒五日。

j三年春,黄河水改道,从顿丘东南流入渤海。

夏五月,封高祖功臣五人的后代为列侯。

黄河在濮阳决堤,淹没十六郡。朝廷派兵十万人堵塞黄河决口。建造龙渊宫。

四年冬,魏其侯窦婴有罪,于街头处死。

春三月乙卯,丞相田蚧去世。

夏四月,严霜冻死草木。五月,地震,大赦天下。

五年春正月,河间王刘德去世。

【原文】

夏,发巴、蜀治南夷道。又发卒万人治雁门阻险。

秋七月,大风拔木。

乙巳,皇后陈氏废。捕为巫蛊者,皆枭首。

八月,螟。征吏民有明当时之务、习先圣之术者,县次续食,令与计偕。

六年冬,初算商车。

春,穿漕渠通渭。

匈奴人上谷,杀略吏民。遣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出代,轻车将军公孙贺出云中,骁骑将军李广出雁门。青至龙城,获首虏七百级。广、敖失师而还。诏曰:“夷狄无义,所从来久。问者匈奴数寇边境,故遣将抚师。古者治兵振旅,因遭虏之方入,将吏新会,上下未辑。代郡将军敖、雁门将军广所任不肖,校尉又背义妄行,弃军而北,少吏犯禁。用兵之法:不勤不教,将率之过也;教令宣明,不能尽力,士卒之罪也。将军已下廷尉,使理正之,而又加法于士卒,二者并行,非仁圣之心。朕闵众庶陷害,欲刷耻改行,复奉正义,多厥路亡繇。其赦雁门、代郡军士不循法者。”

【译文】

夏,征发巴、蜀民众打通南方少数民族地区通路,又派出士兵一万人修建雁门险阻。

秋七月,大风连根拔起树木。

乙巳,皇后陈氏被废黜。逮捕搞巫蛊术的人,都被处死悬首示众。

八月,农田出现螟虫灾害。征集官吏、百姓中了解时务、熟习圣人治世方法之人,沿途由各县供给饮食,让他们与各郡国上计吏同来京师。

六年冬,开始征收商人车船税。

春,挖凿水渠沟通渭河。

匈奴侵犯上谷,杀害官吏、百姓,抢掠财物。朝廷派遣骑将军卫青从上谷发兵,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发兵,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发兵,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发兵。卫青到达龙城,斩杀七百余匈奴兵。李广、公孙敖损兵而还。皇帝下诏:“夷狄不讲仁义,由来已久。近来匈奴多次侵扰我边境,因此派遣将军抚慰军队。古代治理军队严明戒律,这次出兵,因刚刚遭受寇虏为害,将士们不久才聚集起来,上下尚未协调一致,代郡将军公孙敖、雁门将军李广不称职。校尉军官们违背道义不知约束自己的行为,抛弃军队而败退,下级官吏触犯禁律。用兵的方法是:不勤于训练教育士兵,是将帅的过错;教令已经明确宣布,而不去尽力照办,是士卒的罪过。将军已经交廷尉,按法律明治其罪,如果再对士兵施加刑罚,二者并行,就不是圣人仁义之心了。朕忧虑众士卒遭到陷害,本来打算洗刷耻辱改正错误,奉行正义,又担心无路可走,因此,应该赦免雁门、代郡士兵中不遵守军法的人。”

【原文】

夏,大旱,蝗。

六月,行幸雍。

秋,匈奴盗边。遣将军韩安国屯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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