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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隋唐(12)

随着地主经济的逐渐成熟和唐朝统治集团的不断腐败,土地兼并也日益加剧了。到了开元初年(8世纪20年代),土地兼并使大量的均田农民破产逃亡,唐政府不得不一方面实行括户以防止租庸调收入过快地下滑,另一方面则反复强调官僚贵族的占田限额以减缓土地兼并的速度。但这些都不是治本之计。从高宗朝起,政府就日益重视户税和地税,使之由补充租庸调发展到与之并行。天宝年间,均田制迅速弛坏,租庸调制也随之下落。安史之乱及随后的河北藩镇割据终于使实行了三百多年的均田制、租调制退出了历史舞台,让位给租佃制和以户税地税为先导的、按财产田亩计征的两税法税法。

太后武则天

高宗则天顺圣皇后武氏,并州文水(今在山西)人。父亲武士禑,太宗文德皇后去世后,过了许久,太宗听说士禑的女儿长得很美,召她入宫为才人,当时她才14岁。才人的母亲杨氏,和女儿告别,失声痛哭,只有才人还像平时的样子,她说:“能见到天子,怎知不是福分,为什么要像女孩子那样悲伤呢!”母亲认为她的想法对,不再啼哭。才人见到太宗后,太宗赐给她武媚的称号。等到太宗去世,才人与太宗的侍妾、宫女都当了比丘尼。高宗当太子的时候,入宫侍奉太宗,见到才人后很喜欢。高宗王皇后长期没有儿子,萧淑妃正受到高宗的宠幸,王皇后暗地里很不高兴。有一天,高宗经过佛寺,才人见到他后直流眼泪,高宗的感情受到触动。王皇后查知这一情况,将才人领进后宫,希望借此使萧淑妃的得宠受到削弱。

武则天才人有权术,诡诈多变,没有穷尽的时候。起初,她低声下气、卑躬屈节地侍奉王皇后,王皇后高兴,多次在高宗面前称赞她,所以她被进封为昭仪。一旦她受天子的眷顾、宠幸超过萧淑妃,便逐渐与王皇后不和。王皇后性情高傲庄重,不会曲意奉承上下左右的人,而她的母亲柳氏见到宫女和女官时不讲外表的礼节,所以昭仪有机可乘,她侦察到王皇后薄待的人,必定勤勤交结,得到高宗的赏赐,全都分送给她们。因此王皇后和淑妃的所作所为,武昭仪必定知道,知道了就报告高宗,但还没有找到足以攻击陷害她们的材料。武昭仪生了一个女儿,王皇后前来看望、逗弄孩子,王皇后离开后,武昭仪偷偷在被里把女儿掐死,等到皇帝到来,武昭仪佯装高兴地和高宗交谈,一会儿掀开被子看女儿,已经死了。她又吃惊地询问左右的人,都说:“王皇后刚才来过。”武昭仪立即放声痛哭,高宗不能察知实情,发怒道:“王皇后杀死我的女儿!过去她与淑妃互相说坏话、嫉妒,现在又如此可恶!”从此武昭仪得以在高宗那里不断地诋毁王皇后,王皇后无法自己解释清楚,因而高宗对武昭仪更加相信和宠爱,开始有废掉王皇后的意思。过了许久,高宗想进封武昭仪为“宸妃”,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说:“天子的妃嫔有一定的数目和称号,现在另立封号,是不合适的。”武昭仪于是诬告王皇后与她的母亲请巫师施厌胜术,诅咒昭仪,高宗对皇后心怀旧恨,因此认为武昭仪的话符合实情,准备废掉王皇后。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及来济坚持冒死争辩,高宗犹豫不决;而中书舍人李义府、卫尉卿许敬宗一向邪佞不正,窥测形势即上表请求立武昭仪为皇后,高宗不再犹豫,下诏废掉王皇后。命令李勣、于志宁手捧玺印进封武昭仪为皇后,又命令群臣及四方少数民族酋长到肃义门朝见皇后,宫廷内外受有封号的妇女入宫谒见皇后。群臣朝见皇后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王皇后到宗庙见祖先。天子又追赠皇后的父亲武士禑官至司徒,爵位周国公,谥号忠孝,在高祖庙陪从受祭;母亲杨氏,又进封代国夫人,赐给她家在魏州的封户1000。王皇后于是作《外戚戒》献给朝廷,以消释人们的非议。于是她贬逐长孙无忌、褚遂良,至于处死、流放,可谓荣宠炽盛,威势显赫。王皇后心机深隐难测,极尽柔媚驯服,不感到羞耻,借以成就大事,高宗以为她能侍奉自己,所以违背公议立她为皇后。等到她一得志,就窃取权力,扬扬自得,无所畏避。高宗也懦弱、糊涂,王皇后全能加以钳制、约束,使他不得自作主张,时间一久,高宗渐觉不平。麟德初年,王皇后召术士郭行真入宫施行用诅咒害人的邪术,宦官王伏胜向天子告发这事,高宗发怒,因此召见西台侍郎上官仪,上官仪指出王皇后独断专行,任意而为,使天下人失望,不宜奉祀宗庙,正和高宗的心意相合,高宗于是催促他草拟诏书废掉皇后。高宗左右的人跑去报告皇后,皇后急忙到高宗那儿为自己申诉,高宗羞涩畏缩,又像原先那样对待皇后,还猜测皇后会怨恨,对她说:“这都是上官仪教我的!”皇后示意许敬宗诬陷上官仪,将他杀掉。

起初,天子的长舅、大臣违旨,没过多久就被杀灭,人们在路上相遇都不敢说话,只以目示意,等到上官仪被杀,政权就都归于王皇后,天子不过拱手无为而已。群臣朝见、四方奏章,都称呼“二圣”。每次临朝处理政事,殿中放下帘子,高宗与皇后相对而坐,生杀赏罚都听皇后吩咐。当她狠心决断的时候,虽是她很宠爱的人,也不稍加怜悯。高宗晚年患风邪病更加厉害,身体不能支持,天下的事情全交付给王皇后。王皇后于是接连做一些太平年代的以文教治民的事情,聚集诸儒于皇宫的殿堂内,撰成《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等书,大致有一千余篇。王皇后又让学士们秘密裁决群臣的奏议,借此分宰相的权。

起初,武士禑娶相里氏,生儿子元庆、元爽。又娶杨氏,生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贺兰越石,很早就守寡,被封为韩国夫人;二女儿就是王皇后;三女儿嫁给郭孝慎,早死。杨氏因为王皇后的缘故,蒙受的恩宠日盛一日,改封为荣国夫人。起初,士禑哥哥的儿子惟良、怀运与元庆等待杨氏和皇后礼薄,王皇后一直怀恨在心。到这时候,元庆任宗正少卿,元爽任少府少监,惟良任司卫少卿,怀运任淄州刺史。有一天,荣国夫人设宴,酒正喝得高兴,对惟良说:“你们还记得从前的事吗?现在有什么话好说?”惟良回答说:“惟良等有幸以功臣子弟的身分列居于朝廷,最近因为是外戚而进身,只感到忧虑而不觉得荣耀。”荣国夫人发怒,示意皇王后假意退让,请求天子让惟良等出任地方官,以免向天下人显示天子有私心。因此,惟良出任始州刺史;元庆任龙州刺史;元爽任濠州刺史,不久因事犯罪死于振州。元庆到了龙州,因忧虑而去世。韩国夫人出入宫中,有一个女儿姿容极美,都受到高宗的宠爱。韩国夫人去世,她的女儿被封为魏国夫人,高宗想让她担任宫廷女官,因害怕皇后,没有决定下来,皇后心里很嫉妒,正好天子到泰山祭天,惟良、怀运以地方长官的身分会集于泰山,又随从天子回京师,皇后毒死魏国夫人,归罪于惟良、怀运,将他们杀死,改他们的姓为“蝮”,让韩国夫人的儿子贺兰敏之承继士禑的血脉。起初,魏国夫人去世,敏之入宫吊唁,高宗极其悲痛,敏之只哭不说话。皇后说:“这孩子怀疑我!”皇后厌恶他。不久敏之被贬逐而死。杨氏又改封酂、卫二国夫人,咸亨元年去世,追封鲁国夫人,赐谥号“忠烈”,命令文武官员九品以上及杨氏的五服以内亲属与宫廷外有封号的妇女都往杨氏的宅第吊唁,用亲王的礼仪葬杨氏于咸阳,官府供给手持班剑、羽葆的仪仗队和鼓吹乐。当时天下大旱,皇后假意上表请求离开皇后的位置,天子不允许。不久天子又加赠武士禑为太尉兼太子太师、太原郡王,鲁国忠烈夫人杨氏为太原郡王妃。

上元元年,皇后进尊号为天后,提出十二条建议:一、鼓励种田养蚕,减轻赋税徭役;二、免除三辅地区的徭役;三、停止战争,用道德教化天下之人;四、南、北、中尚署都禁止制作没有实际用处的奇巧之物;五、减省各种工程费用和百姓的劳役负担;六、广开言路;七、堵塞谗言;八、王公以下都必须学习《老子》;九、父亲仍在世,为死去的母亲服丧,着齐衰三年;十、上元以前的勋官,朝廷已给凭证的,不复追查核实;十一、京官八品以上的增加薪俸;十二、官吏长期任职、才能高地位低的可以进阶升级。高宗下令施行这些建议。

萧淑妃的女儿义阳、宣城公主被幽禁在宫中旁舍,年近40还没有出嫁,太子李弘把这事告诉高宗,皇后大怒,用毒酒毒死李弘。高宗准备下诏把皇位让给皇后,宰相郝处俊坚持劝谏,高宗于是没有这样做。皇后想要向外显示自己的宽大,夺取人心,使天下人归附自己,就向天子进言说:“现今群臣交纳一半薪俸、百姓交纳人口税以供给边防军队,恐怕四方异族会因此而胡乱揣度国家的虚实,请求把这些负担一律免除。”高宗同意了。

仪凤三年,群臣、四方少数民族酋长在光顺门朝见皇后。同年,又在并州建太原郡王庙。高宗头晕不能看东西,高宗的医官张文仲、秦呜鹤说:“这是风邪上升,用针刺头使它出血可以治好。”皇后心里正庆幸高宗病危,自己可以独断专行,所以听到这话后生气地说:“这应该斩首,高宗的贵体哪里是可以用针刺的地方?”医师跪下磕头,请求保全生命。高宗说:“医师议论疾病,怎么可以定罪?而且我的头晕得受不了,就听任他们治吧!”医师用针刺了两次,皇帝说:“我的眼睛能看清东西了!”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就在帘子里拜谢了两次,说道:“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医师啊!”她亲自拿来珍贵的丝织物赐给医师。

高宗去世,中宗即帝位,天后改称皇太后。高宗皇帝的遗诏说,军政大事听凭太后参与决定。嗣圣元年,太后废中宗为庐陵王,亲自临朝听政,让睿宗即帝位。太后坐在武成殿,睿宗率领群臣进上尊号、册书。过了三天,太后临殿前平台,命礼部尚书代理太尉武承嗣、太常卿代理司空王德真册立继位的皇帝。从此太后常到紫宸殿,挂上浅紫色的帷帐处理政事。太后追赠武氏五代祖父后魏散骑常侍克己为鲁国公,五代祖母裴氏为鲁国夫人;高祖父齐殷州司马居常为太尉、北平郡王,高祖母刘氏为郡王妃;曾祖父永昌王谘议参军、赠齐州刺史武俭为太尉、金城郡王,曾祖母宋氏为郡王妃;祖父隋东郡丞、赠并州刺史、并州太都督武华为太尉、太原郡王,祖母赵氏为郡王妃。都为他们设立守护陵园的居民区,每个陵园五十户人家。追赠父亲为太师、魏王,加赐封户满五千,母亲为王妃,魏王的护陵居民区有一百户人家。当时睿宗虽立为皇帝,实际上等于被囚禁,而武氏家族诸人得以擅自发号施令。太后又赠给鲁国公谥号为“靖”,裴氏为“靖夫人”;北平郡王谥号为“恭肃”,金城郡王为“义康”,太原郡王为“安成”,郡王妃的谥号都随从丈夫。太后派遣在武成殿册封其祖先官爵的使臣到她的五代祖先的祠堂报告册封之事。

柳州司马李敬业、括苍县令唐之奇、临海县丞骆宾王憎恶太后威迫、放逐天子,愤恨到极点,于是召募兵士,杀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陈敬之,占据扬州想迎立庐陵王,聚众达到十万人。楚州司马李崇福同李敬业等联合。盱眙人刘行举据城固守不肯跟从李敬业。李敬业进攻盱眙,没有攻下。太后任命刘行举为游击将军,提拔他的弟弟刘行实为楚州刺史。李敬业南渡长江夺取润州,杀润州刺史李思文,曲阿县令尹元贞率兵抵抗,战败而死。太后命令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行军大总管,率兵30万讨伐李敬业,在高邮与李敬业作战,前锋左豹韬卫果毅成三朗被唐之奇杀死。太后又任命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与李孝逸合力讨伐李敬业。李敬业起兵三个月便失败了,他的首级传送到东都,扬、润、楚三州于是平定。

起初,武承嗣请求太后设立七庙供奉武氏七代祖先,中书令裴炎阻止,等到李敬业起兵,太后将裴炎下狱,杀了他,又杀死左威卫大将军程务挺。太后感到愤怒,有一天,召集群臣在朝廷上当面责问他们道:“朕没有什么对不起天下人的地方,你们知道吗?”群臣连声称是。太后说:“朕辅佐先帝超过三十年,为天下人而担忧操劳。你们的爵位富贵,是朕给予的;天下人的安闲逸乐,是朕培育的。先帝丢下群臣而去,以国家相托,朕不敢爱惜自己,而知道爱民,现在成为叛乱主谋的人都是将相,为什么这样快就辜负朕呢?而且接受先帝遗命辅政的老臣中,傲慢跋扈难于控制有像裴炎的吗?当代的将门子孙中能收聚逃亡者的,有像李敬业的吗?老将中英勇善战,有像程务挺的吗?他们都是人中豪杰,不利于朕,朕能将他们杀掉。你们中有才能超过他们想造反的,请早点动手。如果不想这样,那就恭恭敬敬地侍奉朕,不要让天下人讥笑你们。”群臣跪下磕头,不敢仰视,都说:“一切听陛下吩咐。”

过了许久,太后下诏,假装像要把政权归还给睿宗似的。睿宗估计这不是太后的真意,坚持请求太后临朝听政,太后下诏同意。于是太后下令铸造一个大铜匦,(中间隔成四室,)东边一室题名“延恩”,接受求赏赐者的自述;南边一室叫“招谏”,接受议论时政得失的奏疏;西边一室叫“申冤”,接受有冤屈者的申诉;北边一室叫“通玄”,接受观测天象灾异预言未来的文字和有关军事机要的秘密计策,太后命令中书、门下省选一名官员掌管铜匦。

太后不吝惜爵位,用它笼络四方豪杰辅助自己,虽是狂妄男子,言谈有符合自己心意的地方,就不按寻常的次序任以官职,至于不称职,接着或罢免或诛杀,从不稍加宽纵,致力于选拔真正的贤才。太后又害怕天下有图谋反叛的人,下诏允许直接向朝廷密告谋反事件,有告密的人,所在地方供给轻便驿车和五品官的饮食,送他们到京师,太后即时召见,用厚利的诱惑、官爵的赏赐打动告密者。凡报告谋反之事,官吏不得究问,即使是农人樵夫,太后也必定亲自接见,命鸿胪寺的客馆供给食宿。对告密者,有敢于拖延不送的,按被告发人的罪名论处。因此向朝廷密告谋反事件的人遍布全国,人人都屏住呼吸,没有敢说话的。

新丰县因地震而涌出一座山,太后认为是祥瑞,下令赦免该县的囚犯,改新丰县为庆山县。荆州人俞文俊上书说:“人气不和,身上就会长出肉瘤;地气不和,地上才会生出土山。现在陛下以太后而居于帝位,所以山变化形成灾害,臣以为并不是喜庆之事。”太后发怒,把他流放到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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