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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诡异丫鬟

《红楼梦》中贾宝玉身边有许多美貌的丫鬟,大丫鬟有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碧痕、檀云等人;小丫鬟有佳蕙、红玉、四儿等人。其实,贾宝玉身边还有一位鲜为人知的美貌丫鬟,名叫媚人。她是《红楼梦》金陵十二钗六副册中的女子。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金陵十二钗六副册中的美貌丫鬟,却在《红楼梦》一书中仅仅出现了一次就不见踪影了。这不能不让人觉得十分的诡异。

在《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一章中,贾宝玉在秦可卿的带领下,走进了秦可卿的卧房,看到卧房之内,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宝玉含笑连说:“这里好!”

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于是众奶母服侍宝玉卧好,款款散了,只留袭人、媚人、晴雯、麝月四个丫鬟为伴。秦氏便吩咐小丫鬟们,好生在廊檐下看着猫儿狗儿打架。由此可见,这个名叫媚人的丫鬟不仅是贾宝玉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而且也是仅次于袭人的贴身丫鬟。

贾宝玉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中,地位最高的是袭人,因她与贾宝玉曾经“初试云雨情”,所以倍受眷顾;晴雯,性格直烈,惨遭逐出大观园而身亡后,贾宝玉为她写下了《芙蓉女儿诔》沉痛悼念;麝月,性格温顺,贾宝玉为她篦头时,受到晴雯戏笑。这三个丫鬟是经常出现在贾宝玉身边的,而只有这个名叫媚人的丫鬟在贾宝玉身边露了一次脸便不见了。那么,这名叫媚人的丫鬟为何只露一次脸就人间蒸发了呢?

有人说,《红楼梦》是一部尚未最后整理妥当的书稿,曹雪芹虽然大体上把全书写完,但有的地方还明显地留缺待补,最明显的如第七十五回前,相当于承担编辑职能的脂砚斋郑重记明:“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缺中秋诗,俟雪芹。”而且,曹雪芹也不是逐回写下来的,他大概是有了总体构思,拟好了回目,然后兴致到了那一步,便先写,或先完善,所以现在古抄本第二十二回有“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的批语。因为还没来得及通体修饬,以写贾宝玉的丫鬟媚人来说,也就出现了前后照应不够的情况。对此,脂批道:“看此四婢之名,则知历来小说难与并肩。”评价如此之高,想来这几个名字应该是有些讲究的。好好一个人,仅仅是贾宝玉做了一小会儿白日梦,从此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说不出个道道儿来,那就只能认为是作者的未删之笔了。

在贾宝玉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中,许多人都以为袭人和晴雯是一对,其实,袭人和媚人才算是一对。贾府丫鬟命名是有配对规律的,如贾母身边的鸳鸯和鹦鹉、琥珀和珍珠;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和玉钏、彩云和彩霞;元、迎、探、惜“四春”身边的抱琴、司棋、侍书、入画;贾宝玉身边的晴雯和麝月、秋纹和碧痕。那么,媚人应该与谁是一对呢?当然就是袭人了。袭人原是贾母身边的珍珠,后来才改名叫做袭人的。

一个袭人,一个媚人,都是形容花的。但是,一个重在“香”,风流袅娜,来自于诗句“花气袭人知昼暖”,况且,她本来就姓“花”,又是花神生日;一个则重于“色”,鲜艳明媚。在林黛玉的《世外仙源》中,就有“花媚玉堂人”

之句。当然,对于鲜花来说,自然是色香俱全为最佳,那么,袭人和媚人难道是一个人?如果能合一的话,大约就是“可人”了。如果只剩下“香”而无“色”的话,那意味着什么呢?

如此只有一个答案:花儿落了。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中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在《红楼梦》第七十八回中,贾政与众幕友谈及恒王与林四娘的故事,称其“风流隽逸,忠义感慨”,“最是千古佳谈”,于是命贾兰、贾环和宝玉各吊一首。贾兰作诗曰:“篵#将军林四娘,玉为肌骨铁为肠。捐躯自报恒王后,此日青州土亦香。”贾宝玉则写下了一首长诗,其中写道:“魂依城郭家乡近,马践胭脂骨髓香。星驰时报入京师,谁家儿女不伤悲!”他们写的都是落花留香。尽管是落花留香,但是却要也是落红遍地,那就自然不再“明媚鲜艳”了。脂批道:“埋香冢葬花乃诸艳归源,《葬花吟》又系诸艳一偈也。”可见,大观园群芳诸艳,无不是来自“埋香冢”。

在《惊梦》一出戏中,柳梦梅和杜丽娘正当“香梦沉酣”之时,花神出面飞撒花瓣,惊醒二人:“美满幽香不可言。梦到正好时节,甚花片儿弗下来也!”于是,林黛玉大发感慨:“明媚鲜艳能几时?”究竟能几时呢?一个美貌丫鬟,不过是梦中一晌而已。花儿落了,梦儿醒了。所以,当贾宝玉一觉醒来,那媚人就不见了。

丫鬟媚人不见了,可是,在《红楼梦》第四十六回中,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可人”的丫鬟:“鸳鸯红了脸,向平儿冷笑道:‘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做?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然我心里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这话我且放在你心里,且别和二奶奶说: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在鸳鸯的这段话中,并没有提到晴雯。这是因为,她是10岁左右才来到贾府的,并非是“从小儿”来的。这个名叫“可人”的丫鬟,也是在书中再也没有出现第二次。鸳鸯说她死了,仅仅是这样提了一句。“可人”让人想起秦可卿的小名“可儿”。在《红楼梦》第五回中“初试云雨情”时,那袭人便作了梦中秦可卿的替身。

媚人和可人,两个在《红楼梦》中只出现一次的丫鬟,一个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个是不知怎么的就死了,不知她们是否同为一人呢?而那个“花气袭人知昼暖”的袭人呢,最后也去了。袭人的最后离去,大概就象征着“花事了”,也意味着“好事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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