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点明媚的阳光射进窗子,晒得人懒洋洋的。安欣趴在柜台上,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打着呵欠。自打炎来了以后,她有很久都没有到店里来过了。今天她过来,头一次觉得置身于古香古色之中,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清静啊!不过她的清静没享受多一会儿,就被田雯语打破了。
电话里,田雯语兴奋又急促的说:“干什么呢?你听说过凌利吗?就是那个性子怪癖的收藏家啦,有好多珍贵藏品那个!我朋友认识他!现在有机会去他家参观他藏品,你去不?就这么说定了!老地方等你!一会儿见!”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声响。安欣苦笑着放下电话,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呢!真是没办法。她收拾起懒散,和腓打了一个招呼,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等到安欣和田雯语赶到凌利的家的时候,已经都六点多了。凌利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脸很瘦削,棱角分明,一双深深抠进去的眼睛有着敏锐地目光。他很痛快,却谈不上热情的接待了她们。想不到这样一个收藏家也是住在一个偏僻的四合院内,大概不是这样偏僻的地方不足以保存这样完整的四合院。还没进门,安欣对于凌利古怪的性子就已经有了体会。四合院的大门,都是按照道教的八卦定方位的,最吉利的位置是:路北的住宅大门开在东南角;路南住宅大门开在西北角,或在次好的方位东北也行。然而不管把门开在什么地方,绝不能开在“凶方”的西南角。凌利的家大门恰好位于西南角,而原本西北角的门却被封死了。这让安欣还没进门,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进了大门,迎面是一扇影壁,中心有雕花、福禧字等装饰,前面无非摆些石台盆景、盆栽的石榴树、夹竹桃等,倒也平常。折而向西,跨过一道月亮门,就进了前院了。
诺大的一个四合院,只有凌利一个人在这儿居住。他爱好收藏,便把所有的屋子都用来摆放收藏品。走在静悄悄的院落里,总让人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前院有七间房,凌利带她们去了第一间。迎面而来的是数不清的纸扎作品,在这里,高意诙谐的“老鼠攀葡萄灯”,喜得贵子的“麒麟灯”,望子健康的“鸭(压)子灯”,祝贺新婚的“鸳鸯灯”,祈求丰收的“金鱼灯”算不上什么稀奇。真正惹人眼球的,是一座完整的彩楼!宝塔型的彩楼,不用一砖一瓦,上下三层,从远处望去,你简直不能相信,那些雕梁画栋、飞禽走兽竟然都是纸札的!彩楼上要有数百个人物、动物、植物造型。彩楼前两尊石狮子,看上去完全是青石质地,只有用手摸过了,你才相信那是纸做的!这样令人惊奇的作品还有很多,然而在安欣眼里,这些东西再精巧,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冥器!在琳琅满目的冥器后面,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神秘世界。为什么要收藏这些呢?
第二间房间里收藏的是铜、锡器。铜器的皮色呈灰绿、草绿、墨绿、银灰多种,从宁静而迷蒙的绿晕中,透露出岁月的悲凉和沧桑。锡器的工艺略显粗糙,犹如浮雕般的简约的图饰,明朗而流畅的刻画了各自时代的文化特征。安欣对这些古董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她并不喜欢,因为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一种土腥味。那意味着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明器,都是从坟墓里出土的。那浓重的土腥味氤氲在房间里,让人做呕,站在房子里,就像陷进了一座坟墓,到处是浓浓的鬼气。真是奇怪的爱好!安欣忍不住偷偷瞟了凌利一眼,而就在那一瞬间,凌利的嘴角,似乎露出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残酷的笑。安欣慌忙把头扭回来,是错觉吗?
第三间房间里收藏的都是照片,一些特殊的照片——灵异照片。一张照片好像是张毕业照片,在众多的笑脸当中,多出一个背对镜头的长发身影。那个身影似乎随时都要转过来,不知在那长发下掩盖的是怎样一张恐惧的脸。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自己玩耍的小女孩儿。在小孩子旁边,还有一个虚虚的小影子,紧紧贴在女孩儿身后。照片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孩子死于一星期后。还有一张,是一张在坟墓前拍摄的照片。除了那个真实的人之外,后面还有许多飘来飘去的影子,都只有上半身。安欣看不下去了,她能感觉的出来,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因为整个屋子被一种压抑的气氛充斥着,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照片上那些鬼魂,似乎随时都能挣脱而出,向她扑过来。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田雯语看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关心的问。
“没,没什么!”安欣慌忙回答:“我觉得屋里有些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向凌利道了一声歉,凌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