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差点没穿孔,我整个人一下子呆了几秒,缓过来爬起一看,耳朵里全是嗡鸣声。只见我身后五米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大坑,一名唤作“公鸭”的伙计倒在血泊中。
众人忙围了上去,发现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队伍中有个是队医,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帮忙止血。我只看一眼就感觉这人不行了,左腿自大腿根部炸断,伤着动脉,血留如注淌了一地。整个人不停地抽搐,几个人都摁他不住,口中全是血泡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得了。
抢救了一会儿,这名叫“公鸭”的伙计终归是气绝身亡,场面惨不忍睹,立时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场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无所适从。队伍中其他人也有几个被弹片划伤的,但并无大碍,我手心里则全是汗,庆幸自己方才命大,看来这帮人是把我当作趟雷的,但没想到却是他们自己人触了霉头。
大背头脸上没显现出多少悲伤的意味,只是饶有怪异地看了我一眼,让我浑身不自在。我这才恍然明白他们为何一定要人带着进山谷,敢情是这山谷到处都是地雷。这些地雷,我料想可能是抗战时期日本鬼子埋的,在那一次剿匪过程中,为防梆匪从山谷逃走弄的。我知道虽时隔这么多年,踩中地雷爆炸的几率也不是全然没有,不然中越边境也不会在最近几年画国界的时候,还派出工兵排雷了。再加上这谷中一年四季的低温气候,可见这东西,还是有一定可能触发从而导致爆炸。
“公鸭”的死,并未给队伍带来多少消极的情绪,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都看得很开。那大背头便吩咐手下伙计将尸体埋了,几个人从包里拿出工兵铲,图个省事将那弹坑扩大,挖了一支烟的功夫,突然却听见其中一人叫道:“大哥!下面有洞子。”
我忙凑过去一看,果然如那伙计所说,弹坑的下面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刚刨开的新泥正扑簌簌地往下面掉。不难想出,这下面存在着一个空间,但不知道是怎么有的。
这一下众人连尸体都不埋了,七嘴八舌地猜着下边是通向何处的,甚至有人就提议干脆别往前了,说不定这地底下能够直通到佛陀岭下边的古墓。大背头听后却摆手,认为不妥,而后转身盯紧着我问:“你大哥他怎么给你说的?”
我脑子一转,便想到还是继续搪塞为妙,不然他们要是知道我揣着糊涂装明白,导致队伍中一个死得这般不值,这群人没准把我撕了。我只得点点头道:“他给我说沿着山谷的中轴线一直走,便能到山谷的尽头,然后就能进那古墓。你们相信我,跟在我身边成直线走,不会错的。”
那大背头似乎见我老实,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姑且信了。刚才炸出的那洞口也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鬼知道那下边是通向哪儿的。几人将“公鸭”的尸体换个地儿埋了,在坟前点了几只烟,便又继续整装出发了,让我叫苦不迭的是,这次大背头还是让我走在最前面,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往后一看,他们这下全学乖了,一个个照着我留下的脚印踩,不敢逾越半步四周的地方。、
我这下总算明白刘毛弟给我那饭盒底为何刻着那几个字了,我放眼望去,谷底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让人根本看不透里边埋藏的“死亡之手”,我总算领略到什么叫一步踏错,全盘皆输,这要是弄不好我这一百几十斤就全交代在这儿了。一路上,我走得极其小心,每一步都踏实,感觉脚底并无异样了之后,才敢迈出第二步。
可有时候这人,你越担心哪样它就偏偏眷顾你,水深火热地走了几十米后,我心咯噔的一下,浑身冷汗全下来了,开始止不住地打颤。我咬着牙竭力地保持镇静,从右脚传来的咔擦声让处于崩溃的边缘。
“怎么了?”后边的人催促着我继续走。
我举手示意他们尽量远离我,说话声都有些发颤:“我……他妈踩着地雷了!”
此言一出,后边的人立时一股脑儿全傻了眼,刚才他们见识过我脚底下这东西的威力,还没等大背头指挥,便整齐划一地往后退。其中一个人便给大背头说:“大哥,这小子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还傻不拉几地跟他走,再往前搞不好我们全体都OVER了!还是往后撤吧?”
这下那大背头算是彻底放弃了,点了点头,一行人开始渐渐离我远去。我注意到刘毛弟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是叫我自求多福,也转过身跟着大背头回去了。在他们打定主意往回撤的时候,我总算明白过来什么叫做世态炎凉,心中虽有万般不甘,却也叫不住他们。现在的我对于他们来讲,毫无半点用处,犯不着再为我搭几条人命。
众人退得远了,回到了方才出发的地方,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商量了一下,就从炸出来的那大坑逐个下去了。
我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不敢动弹,北风肆虐,半个小时过去了,我被冻得全身麻木,到后来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尊冰雕,寒彻心扉的冷。四周万径人踪灭的样子,要想有人来搭救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总算明白过来,要想活命,只能自己救自己。
一咬牙脱掉手套,开始沿着小腿扒拉过膝的雪,手被冻成了爪子,凑拢嘴哈口气继续挖。这人一旦碰上危及性命的事,便什么都不顾了,我没命地挖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总算是见到了脚下踩着的那玩意儿。
最起先那是一块类似于圆形铁盘一样的东西,继续往下挖,才发现是一颗生锈的罐状物体,上面全是铁疙瘩。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一种最普通的T型地雷,主要用于反步兵,为德军二战时期曾广泛使用的“压发地雷”。
大学里老师可没教过我们怎样拆弹,所以我只能用笨办法,将脚下那颗地雷四周的土尽量扩大。一摸身上,好在腰部还别着一把匕首,取下将其缓缓地插入鞋底,仅这一步就已经是大汗淋漓。接下来我发觉全身都快沸腾了,定了定神,就准备将脚挪开。
可不知是因为在雪地里站久了,还是心里紧张导致,右脚刚一离开那颗锈得不成模样的地雷,左脚竟然一软,整个人瘫倒在雪地里,刀子却没能压着地雷上面的铁钮。
我吓得大叫一声,仓促间紧闭双眼,双手抱头将脸埋在雪中,大脑一片空白。可几秒钟过后,除了耳边呼啸的风声,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我心脏的狂跳,哪儿有爆炸的声响?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大喜得挣扎着爬起来,坐在雪地上,不住地喘着气,心跳久久不能平息。同时暗自庆幸自己命大,踩着的是个“瞎雷”,不似刚才那哥们点背。劫后余生的我足足坐了十多分钟,人才冷静下来,开始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因起初要我在前方引路,身上的装备一直是他们的人在背,这下那些人倒也老实不客气,不管我的死活不说,将我那旅行包里的东西也尽数笑纳了。出这大兴安岭,回尸鬼村的路少说要个两天两夜,我这样清洁溜溜地回去,指定死路一条。摆在我面前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从刚才炸出来的土洞下去,跟在那伙人后面,一来不至于被饥寒交迫折磨死,二来我想我还是知道些他们不一定知道的东西,况且可以静观其变搞清楚他们到底进那古墓中找什么东西。
拟定好下一步的计划后,我便原路返回,退回到被地雷炸开的洞口处。土洞已经被他们扩大了些,一个体型中等的人下去都不成问题,我愣愣地看着那洞口,下面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将匕首插回腰间,自我暗示了一番,算是给自己壮胆。而后下到土坑中两手撑着坑底,缓缓地将身体往下面沉去,不想到也就在此时感觉两臂陡然一松,土坑完全塌陷下去,整个人冷不防摔进了土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