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画卷似乎已经上了年头,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倚在花丛中回眸微笑的妙龄女子。虽然古人多数注重水墨画的意境,这幅画的作者却是画的极为真实,你看着这画卷,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美目流盼,巧笑倩兮,容颜绝世,倾国倾城,这些对谢歆玥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她吃惊的人,这画上的女子,竟然和暮云深有七分相似!
就好像是孪生的龙凤胎兄妹一样,乍一看仿佛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除了神韵,和暮云深扮成女装的样子简直是一般无二。一灯大师不是出家人吗?为什么他居然会留着这样一副美人图?难不成是上次见了女装的暮云深自己画出来的?
想到这个画面,谢歆玥顿时打了一个寒战,不对,上次暮云深可是带了面纱的,一灯大师最多看到他的眼睛觉得面熟罢了。而且,这画卷纸张都有些泛黄了,起码有了十几个年头,莫非,这画上的女子,是暮云深的亲人?
母亲?还是姨母之类的?
一灯大师难道六根不净,竟然喜欢上了有夫之妇?啊呸呸呸不对啊,暮云深的母亲,那可是大周朝的皇后,就算是他的姨母,那也是身份高贵的世家贵女,怎么会和一灯大师扯上关系?
谢歆玥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面都乱成一团毛线了,好歹她还记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一灯大师找药,浑浑噩噩将画卷好放了回去,决定有时间再来解决这个疑惑。
皇天不负有心人,看样子一灯大师还真是命不该绝,谢歆玥最终还是在一个小石室里面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这个小石室里面,装的竟然全都是炮制好的毒物药材,甚至比金环蛇更毒的毒物都有!这一灯大师哪里是个和尚,分明是个医痴啊!
不行,救好他之后,她一定要打土豪一次!好些药材都是她现在的能力求而不得的,有时候遇到一些棘手的病就是因为药材难找,只能用真气,害得她经常会因为消耗太多而精疲力尽。
有了药材,谢歆玥也就立刻开始研制解药了,幸好有慧姑帮忙,花了一刻钟,总算是做好了。接下来,让一灯大师服下解药之后,她便为他施针,将残留的剧毒逼出体外。
“时间不早了,再来回奔波到皇陵去也挺麻烦的。而且,一灯大师虽然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我担心他的情况,晚上若是发起高烧,反而会让体内的毒素再次扩散开来就麻烦了。不如今晚上就在寒山寺留宿吧,明日一早再回皇陵。”
太后娘娘的病比起一灯大师那实在是小菜一碟,谢歆玥今日来回奔波,也实在是有些累了,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觉。慧姑心疼地看着她,也开口道:“小小姐说的是,郭公子,我看你也很辛苦了,不如就这样办吧!”
“那我去跟那些侍卫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郭玉仁也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真是一波接着一波,让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小石室里面有床,他们只要让寺庙里面的沙弥帮忙搬几床被子过来,勉强应付一晚上就行了。郭玉仁本就是贵公子,谢歆玥也是消耗太多,两人很快就睡着了。唯有慧姑却一直守在一灯大师的床边,脸上的神色格外复杂。
“二十年了,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你居然出家做了和尚。活着就好,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到你,老天爷待我也是不薄了。”
细心地用酒精为一灯大师擦拭着身子,看着他伤横累累的模样,慧姑顿时觉得心酸不已,初见到倒在血泊之中的他,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震惊,害怕和担忧,让她竟然留了下来,不看到他安全,她竟是无法忍心离开。
陷入了恍惚中的慧姑并没发现,昏迷中的一灯大师竟然动了动眼睛,好半响竟然艰难地睁开了。到底是学医之人,武功又高,平日里注重养身,恢复起来比起旁人都要快上几分。
眼前低垂着头的女子,朦胧的侧颜竟是如此熟悉,一灯大师下意识地扯起了一个笑容。又做梦了吗?他记得自己被那些刺客的毒刀所伤,是不是因为快死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美梦呢?
他的慧娘,此生恐怕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吧,也只有在梦里,才能一解这相思之苦了。梦里的慧娘也老了,可是对他来说,再没有比她更美好的存在了。慧娘的手在为他擦拭身子呢,这么温柔,暖得他的心都要醉了。
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手握在胸口,温热的感觉如此真实,一灯大师简直是要飘飘欲仙了,这个梦太美好了,要是能够一辈子都不醒不过来多好?
“慧娘,慧娘。”
忽然被抓住,慧姑吓了一跳,又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楚大哥。”
泪眼朦胧间,仿佛回到了曾经还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她还是小姐身边一个天真无忧的小丫鬟。因为可怜街边的一个小乞丐,留下了几个馒头,结果从那之后,就被那个乞丐给缠上了。
她本身就是卖身为奴的丫鬟,对于乞丐也并不轻视,经常用自己的月例银子去接济他。彼时的她乐观开朗,成为了那个小乞丐心里的一道阳光,他们互相扶持,渐渐地产生了情愫。
小乞丐并不是真的乞丐,而是被族叔霸占了家产逐出家门的富家公子,后来慧娘才知道,她的楚大哥,竟然是京城里面赫赫有名的贵族楚家的旁支少爷。他的聪慧被楚家嫡系的人看重,助他夺回了家产,而他也一心投入医术之中,最后成为了太医院里面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太医。
她为他的成就感到高兴,却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所以,哪怕楚大哥经常会宠溺地叫她小傻瓜,保证不管多难,都会只娶她一人为妻,她也并不会产生不该有的奢望。她的心不贪,只要守着那一点点的小幸福就好。
直到有一天,楚大哥忽然神色严肃地告诉她,他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也许到最后,甚至连性命都会丢了。所以,他要她不要再等他,并且给了她一大笔银子,从此之后,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之中。
而她,也随着小姐一起进入了侯府,经历了人生中的起起落落。可是,她怎么忘得了那个宠爱地叫她小傻瓜的楚大哥呢?哪怕小姐要将她许配给别人,也被她拒绝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楚大哥,哪怕楚大哥已经死了,她也只会是楚大哥的妻子。
“慧娘?我不是在做梦吧?”
滚烫的泪水坠入了一灯大师,也就是楚然的脸上,渐渐地滑落到他的嘴角,咸咸的味道,温热的双手,熟悉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不是梦,这都是真的!
“是我,楚大哥,是我……”慧姑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下一秒,却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时隔了二十年才见面的一对情人,哪怕已经年近不惑,却都难掩心中的那份激动潸然。
“慧娘!我的慧娘,我终于见到你了!”
“哐当”
谢歆玥呆呆地看着脚下被她无意间撞倒的木椅子,讪讪地挠了挠头:“那个啥,我就是个路过的,你们继续,继续啊!”
她不过就是半夜尿急想出来解决一下,谁知道竟然看到自家慧姑和一灯大师紧紧抱在一起互诉衷肠的画面,老实说,她这一瞬间的确是被冲击到了。
要不是看到慧姑脸上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模样,脸上激动地表情就跟当初见到她的时候一般无二,她还真有些受不了这种和尚抱女人的画面直接杀过去了。慧姑对她来说就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她才不可能让一个秃驴占了便宜呢!
“小,小小姐。”慧姑吓了一大跳,赶紧推开了一灯大师,这一下子碰到了他的伤口,顿时让一灯大师忍不住闷哼一声,神色痛苦。
“楚大哥你没事吧?”慧姑顿时心疼了,满脸的后悔懊恼。
“慧娘,我没事。”一灯大师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慧姑眨也不眨,那满脸的柔情蜜意,看的谢歆玥鸡皮疙瘩都掉出来了。
“我说,一灯大师,你的伤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你要是逞强,我又得继续辛苦了。”谢歆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弧度的笑来。
“小小姐,都怪我。”
“慧姑,虽然说我并不介意你寻找自己喜欢的人,甚至还经常给你介绍过对象,可是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时候,你居然和一灯大师认识了?”
这种情况之下,谢歆玥觉得自己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倒不如给她解解惑。慧姑顿时被她的话闹了一个大红脸,吱吱唔唔地道出了一段成年往事来。
“所以说,一灯大师你和我慧姑,竟然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失散了二十年,才在此刻重逢?”
“是啊,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慧娘了,没想到老天爷开眼,竟然在这个时候将慧娘送到我面前。”一灯大师点了点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害羞的慧姑,两人之间的气氛,流转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粉红泡泡。
人生何处不狗血,难怪慧姑今天这么不正常,搞了半天一灯大师居然还是慧姑的初恋情人。只不过,一灯大师,现在你还是个和尚好吗?慧姑,对着一个老光头你也能这样柔情蜜意,本小姐真是给你们跪了!
“等等,一灯大师,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可是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慧姑,为什么会留着其他女人的画像?别想糊弄我,今天我给你找药的时候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