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初遇她那年,她年纪很小,16岁,可爱,温顺,笑容柔和,吸引了他的注意,从年初到年末,阿年都生活在他的目光里。当一道门前的风景深深的从眼眸入了心,久别重逢,见了阿年,他会有一种看到家的心安感,所以,当他在中市重新遇上了大三的阿年,笑颜如初,温柔依旧,怎么才能做到无动于衷?
蠢动了的心。
阿年一直在远处,没再过来他这边,踢着沙子,时而回头看一眼管止深这边。他仿佛睡着了,没再有动静。
阿年脱下的鞋子在管止深那边放着。
一个人不知道玩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回来南方家里一趟,以为心情会很好,可是,变得,有一点糟糕。
在卖水的老奶奶这儿,买了一瓶水,坐在冰柜前的椅子上喝,跟老奶奶聊天,后来有人来买水,她就闭着眼睛感受家乡的阳光,睡着了。
睡得很安静。
直到,阿年被熟悉的气息弄醒。
睁开眼睛,管止深在她眼前,他手中提着一双鞋子,她的,他看她懵懂的睡眼,轻说:“四点多了,我们该走了,困了回去睡。”
这个时间了。
阿年四处看了看,的确,人少了。
管止深蹲下半身,帮阿年把脚上的沙子弄掉,穿鞋。阿年唇干的,低头说:“我自己穿。”
阿年低头穿着鞋子,管止深蹲着没有起身,阿年就在他眼前,弯下腰穿。
穿好了。
阿年抬头。
管止深站起身:“走吧。”
他走在前,往那边走去。想抽一支烟,烟盒没在手。蹙眉望向已见一丝余晖的天边,笑了笑,五官好看。有什么不满足的,这样很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份让人痛苦的快乐,那就,一直继续。
阿年一直跟在他身后,不经意抬头,看他的脊背,他弯身拎起裤子和皮带,掏出打火机,还在翻找什么。
“找烟?”阿年见到席子那边的一盒香烟,走了过去,给他。
他接过,对阿年笑:“谢谢。”
阿年尴尬,他时不时的客气一下,什么意思。
管止深修长手指拿出一支烟,双眉紧锁的点上,抽了一口,把打火机随手塞进了烟盒里,递给阿年,阿年只得全都帮他拿在手里。
他只把昨天买的那条裤子穿上了,衬衫拎着拿在手里,戴上墨镜,离开。
阿年还是跟在他身后,
一路从原来走过的地方走回去,小镇这边路上行人很多,阿年和他,路上没再说话,不看周围,各怀心思。突然,“轰隆”一声。
声响巨大,阿年吓得站住不敢动了,管止深也愣住,声响震天,他回身看到被惊吓的阿年,本能地抱住阿年,手抚阿年的后脑在她耳边安抚:“别怕,应该没事……”一边安慰,管止深一边望向这个街上,什么声响这么大?周围的人皆是惊恐,然后,声音很久像是从街头传的,一个传一个,传到了这边,大概,是哪个工地爆破,正常,没事。
“是工地实行爆破,没事。”管止深对阿年说。
阿年心跳平缓了下,这感觉,跟寂静的黑夜里走在无人的路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回头见鬼尖叫,突然被鞭炮噼里啪啦炸了,是一样的。等周围行人都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恢复了,阿年也恢复了,这才尴尬的脸红。
然后,他穿上衬衫。
牵着她的一只手走,这,美其名,怕她再被吓到。
某年某月,画面定住在某美好一瞬,男人光果着上半身,身材挺拔极好,伸出双臂紧紧拥着他怀里受惊的女孩儿,女孩儿的嘴唇,大概,惊怕中是亲吻了那男人皮肤的,壮阔胸膛,最接近心脏的位置上。
阿年外婆对管止深说,别嫌家里简陋,这洗澡的地方估计比不了中市你家。管止深不嫌弃。
阿年听外婆的话,把他的另外一套衣服准备好,等他冲完身子出来换上。突然觉得,外婆怎么这么喜欢他。
怎么不曾对方默川这样热情。
他换了一身衣服,皮带也是阿年帮他穿进裤子腰部的。阿年舅妈看着在阿年卧室说话的两个人,回头对自己老公说:“你觉不觉得,阿年说这个是她上司,是骗妈和咱们。”
阿年舅舅是个很让人放心的男人,洗衣做饭什么都会,不会拈花惹草,花钱也省,除了亲娘和老婆直系亲属,其他女人想从他身上捞一百块都难。阿年舅舅帮老婆做饭,聊了起来:“阿年说是上司,那就是上司,错不了。阿年的男朋友是方小子。”
死心眼儿的阿年舅舅了解,没听说跟男朋友分手,所以阿年跟这个上司,应该没什么关系。阿年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有时候阿年舅妈舅舅就愁阿年的事儿,要是有一天真的分手,阿年这性子,准吃亏,一定是方默川先不要阿年。
阿年舅妈剁饺子馅,说:“阿年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这孩子从来都报喜不报忧,你知道在中市发生了什么变数。兴许早就分了,那个方默川当兵三年,家庭好出身好的孩子,一天没扯证,一天结婚这事儿都没个谱儿。说了算的还是方小子他爸妈……”
舅舅点头。“也是,一晃阿年过去三年了,没听阿年说见过方小子爸妈。”
“说的就是,一年里发生多少事儿,阿年分手了不告诉咱们,不让咱们知道,怕咱和妈伤心,妈身子也不好,阿年更不会说出来了。”阿年舅妈剁饺子馅的菜刀停在瘦肉上,想了想说:“那这么说就对了,你看啊,阿年这次回来,没提起过一句方小子。也没见接电话跟方小子通宵聊不睡觉。八成分了,这新人带回来了,不好意思跟咱们说,主要是怕妈担心。”
阿年舅舅憨厚老实的人,老婆分析的他认为挺对路子,点头,叹气:“阿年,孝顺的孩子啊。”
厨房聊着偏离了的事实。
阿年房间里,管止深让阿年把门关上,阿年不关,觉得跟他呆在一个房间已经很奇怪了,再把门关上,更加奇怪。
“晚饭之后你就走?”阿年问他。
管止深闭上眼睛,手指捏了捏眉心,点头:“走。”
阿年笑,仿佛在说:真是太好了。
管止深心里难过,可也在笑,这个没心没肺,一点都不把他当回事的姑娘。
阿年的房间很小,摆设简单,一个衣柜,一台电视机,一盏台灯,一张单人榻。阿年舅舅经过阿年房间,就会往里看一眼,目光是盯着管止深看,估计,是在拿他和方默川作比较。管止深为难,求助阿年,最终,阿年也受不了,把房间门关上了。
管止深斜倚在阿年的单人榻上,色彩斑斓的女孩子榻,很香。阿年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动画片,实在除了广告这个时间没什么好看的,房间里没个声音也怕相处上不自然。
一个没人提起的名字,由管止深提起,他问:“默川以前来了,都做些什么,会不会无聊。”
方默川是个爱玩的性子,怕是沉默不来。
“他不会无聊。”阿年回忆,说。“看电视,到处走一走吃美食,抱着本本整宿的看热血动漫,他就这么消磨时间。”
管止深不语。
“你喜欢看动漫吗?”阿年好奇,问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补充一句:“你年轻一点的时候。”
管止深莞尔,他究竟在她心中是真的老了,还是假的老了,或者她故意拿年纪这个问题刺激他的。他闭着眼睛说:“还好,你没认为,我只喜欢整宿看某种电影。”
阿年从椅子上下来,站在他面前:“管止深,你如果再不正经说话,请你现在就离开我家。”
他抬头,许是困了,双眼皮痕迹加深的盯着阿年,伸手,轻易把阿年扯到了榻上,没有很过分,是没力气了,很困。搂着阿年,以让她动不了的力气,手臂横在阿年的嘴上,阿年咬住,发不出声音。他的一条长腿压住阿年的下半身,阿年根本动弹不得。
其实阿年不敢喊,怕舅妈外婆听见,就糟了。
许是太困倦,管止深的声音尤其沙哑:“我不知疲劳的从中市追你到南方小镇来,这么明显的行为,你还认为我是过来出差么。从小到大,管止深没有受过任何人给的不公待遇,阿年,你总给。我比你大12岁我尝过的滋味很多,我更知道我要给你什么,我快乐我痛苦跟你没关系,我不要安慰,可是,别赶我走,开玩笑也不行。”
已经把以往高人一等的姿态在这个小镇上低微至此,不给予安慰,也请不要出言伤害。
阿年听着,张了张口,不要说是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回应,可是,拒绝的话,他居然不让她说。
安慰,是一定给不了。
他不死心,失望一定有。他不是愣头愣脑盲目追求什么的冲动年轻大男孩,正如他所说,他的经历许多,尝过的人生百态是阿年不曾尝到过的,感情路上,阿年也怀疑,自己的一定没他丰富。就算他认识她是在大三,也才是去年。那么以前,32岁之前的他,经历过什么,阿年不会傻的去想象的。
“你觉得年龄差上可以没有界限,我也这样认为,找一个成熟又帅有钱的男人做老公,会很好吧。可是,放在现实里不一样,我有男朋友,方默川你的表弟,你是他的表哥。”阿年仔细的,好言好语的跟他讲:“我觉得我未来的路还很长,从出了大学校门,到经历社会,走向婚姻,生孩子,照顾家人……你34了,你替你着急的事,你什么时候给个交代,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