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九漓并没有答话,虽然有明显的微怔,但是旋即站起了身子,把地方让给了公孙瑶。很快,他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这个青石板似乎是有些凉的,只有自己自幼习武自然是身强体健,不在乎这些的。
荀九漓的眉头微皱,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衣服给公孙瑶垫一垫的。可是公孙瑶却是很快地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你也坐吧。”
公孙瑶可是个现代女子,自然也是不会多介意什么和男子做在一块青石板上的。况且,这地方也挺宽敞的,自然也不会算是什么亲密的距离了。
“坐下吧,就算是跟我说说话吧。”公孙瑶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很遥远的东西,但是很快还是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只是眉眼之间难免多了几点似有若无的惆怅。
荀九漓有些微愣,他总觉得公孙瑶是像往日见到的那般活泼好动的,却没想到也总是有这样的时候的。但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坐下来了。
可是,自从两人都坐下了之后,似乎被这一瞬间的凉意给静止了心跳一般,再也没有人多说些什么。当然,也或许是两人都在想着到底要说些什么。
“那个,你身子好些了么?”荀九漓突然想起了方才的事情,便轻声地问道。
许久的沉默在这一刻终于被打破,就像是平静无澜的湖面突然被惊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般,一下了就在湖面上一点点地晕开了。似乎一池的湖水还是那般,可是,一切却又好像是都在微妙的发生着变化。
公孙瑶看着这个地方,应该也是能听到她屋子里的动静的,所以这青麟才会这么问的吧。
“嗯,好多了。”其实,公孙瑶并没有好多少,只是这凉风倒是让她镇定了不少了,虽然那感觉还是有些隐隐地不舒服的。
“哦,那就好,这夜色有点凉了……”荀九漓看着这夜风不断地吹在她淡薄如纸的身子上,心里有些心疼起来,所以想要劝说她回到房间。
可是还未等到他的话说完,就听到公孙瑶那边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是啊,都已经到了冬天了呢。这江南怕是还算暖和的吧,可是也有些凉了。”公孙瑶看了一眼那如墨的夜空,眉头的惆怅才下,却是又上了心头。
荀九漓看到她似乎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了,也索性就打算陪她说一会儿话了,好解一解她的烦闷了。
公孙瑶还在有些出神,可是唤回她的思绪的却是肩头上突然传来的一阵温暖的感觉。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瞥眼看到身边的青麟,果然是只着了白色的一件薄薄的衫子了。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莫名地温暖了起来了,柔声地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去睡觉呢?”
“睡不着。”荀九漓的声音虽然有些轻轻的,可是却还是伴随着那淡淡的呼吸传到了公孙瑶的耳朵里。
这话一说,公孙瑶就一直在想着他到底是为什么睡不着了,心里想到的最大的一个可能大概就是在思念着他的心上人了。
“那……”公孙瑶本来还是想问些什么的,可是后来却又觉得问了又不是太好,所以也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了,恢复沉默不语的状态,看上去有些不虞。
荀九漓感觉到了旁边那声音的中断,便下意识地看了公孙瑶一眼,见到她那样的表情想必是不想再接着说下去了,所以他自然也是不会勉强她的。
不过,他的脑海里却是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刻,怕是最方便的了,他何不趁着此时来看一看公孙瑶身体里的毒如何了,顺便再赶紧地通知神医,这样从黎舟的手里逃出去的把握也是更大了一些了。
“看你的脸色大约是不好的,我也学过一点粗浅的医术,若是不介意的话,便让我来看一看吧。”现在的荀九漓根本就不敢称呼公孙瑶,因为在经历这么许多微妙的事情之后,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是如何唤她的了。
不过,公孙瑶倒是也不在意。虽然说青麟是作为护卫来保护自己的,可是也好歹算是对自己有几分情谊在的,她也不勉强别人非要尊称或者昵称自己什么的。
“不用了,我好了很多了。”公孙瑶知道他也是好意的,不过自己应该也是没什么大碍的,所以便不想要麻烦青麟了。
“还是看一看吧,这冬日里的,大约也容易生病些吧。”荀九漓接着说道,他可是还要借着这个机会的,所以绝对不能给放过了。虽然只是公孙瑶还是有点倔强的,可是他还是不能放弃。
公孙瑶见到他坚持了,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她便伸出了一截雪白的皓腕,等着荀九漓给自己诊脉了。
荀九漓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本来他还以为是要再说点什么的。不过,既然公孙瑶已经伸出了手来了,他也就顺势在给公孙瑶诊脉了。
这个脉息,看似倒是很平和的,但是他却是怎么都感觉不到前几日的毒素了,却能探知到有一种隐藏的更为深的毒素在一点点地侵入公孙瑶的身体内。
荀九漓的眉头微皱,却还是在心里把这个脉息给一点点地记了下来了。这个,似乎还要去请教请教别的大夫去了。
“怎么样了?我没什么事情吧?”公孙瑶似乎是注意到了荀九漓紧锁的眉头,便问道。
荀九漓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要好好地调养调养,放松心情些,事情总会都好起来的。”
虽然这荀九漓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这话里的玄机公孙瑶却还是听了出来的。她冲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浅浅笑着说道:“嗯,多谢。”
夜凉如水,两人大约是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公孙瑶便回去了。或许,这样的平静对话,倒是能让自己的心情也更为平静一些。明天又会是更好的一天,她可不能对不起自己穿越女的身份。
一夜良眠。
翌日清晨。公孙瑶一起身,却是发现,这江南已然是下起了第一场雪了。她大约是有些兴奋的,便赶紧地出了屋子去看。
原来新雪过后,放眼所及之处一片白茫。
院前翘起的檐角上堆叠着白雪,偶露出几抹墨黑,衬着一旁早已枯败的枝桠,倒生出几分的特别的雅致来。
公孙瑶今天可算是起了个大早了,不过这雪景倒是也对得起她的早起。
此时一片白茫茫的之中的她,只一身单薄的里衣,手握着一张微微卷起的画卷,如远黛般清秀的眉角微微上挑,一双桃花眼却还是那般的清澈传神,一双纤长白皙的双手几下敲点在那一方黄梨木做成的妆台之上,慵懒之意透过那双清澈的眼眸,直达眼底。
“生儿,你说……今儿个去哪好?”公孙瑶手指下滑,指了指那画卷之上的某处。
那画卷的上头画着的正是一条长街,细细笔迹勾勒出的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更是摊贩游客络绎不绝。不远处正是一座清致端庄的门楼,上头字迹尤为清晰,长元坊。
长元坊,是江南此处最为盛名的集市,是人流密集,商品汇通的中枢之地。
乐笙手一顿,“啊?”怎么小姐今日是想出去了么。
她有些犹豫的看向了自家小姐,再看着画卷之上所画的地方。虽对长元坊早有耳闻,可谓是来江南者必逛之处。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们现在是在出逃途中吧?长元坊街市上的人那么多,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小姐……”乐笙想了想,刚要开口,却对上了公孙瑶颇有些无奈的神色。
“怕什么?越是人多的地方,才越不容易找到我们。”公孙瑶勾唇一笑,晶亮的眸中光彩溢转,一卷一收,画卷已被她收入囊中。
“快些帮我梳妆,咱们早些去!”此时的公孙瑶已然是如一夜之后满血复活的神态了,她要对得起自己这个穿越女的身份,自然是要乐观起来,好面对今后更多的风雨。
见公孙瑶已是打定了主意,乐笙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什么。其实细想想,小姐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犯得着这么紧张么?
“哎!”
乐堇连忙应声,巧手翻转,不过多时便已将那三千青丝婉转成妆。待要扑上些胭脂时,却被公孙瑶抬手一按,“不要,这样就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三人只带了些银两,便匆匆准备起身。
可是,却是在转角之处,恰巧一道身影闪过。
公孙瑶停下步子,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袍的,正是青麟。他正两手抱胸,背对着她们,站在前方不过数米处。
他……这是知道自己要出去,所以特意出现在这里等她们的?
公孙瑶笑了笑,便上前而去。
她特意地放慢了步调,示意着乐笙和乐堇不要动,微微猫着腰的靠近。
原本想吓吓他,却不想自己正要伸手之际,青麟却已经转过了身。
原来这青麟此时却正是一脸正经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闪着别样的光泽,倒是让公孙瑶的心猛地一沉。
徒觉尴尬了些,公孙瑶低头笑笑,拍了拍手,说道:“真巧。”
“还真是巧呢。”青麟微微勾唇,扬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看来,这丫头也着实是恢复了不少心情的了,倒是叫他放些心了。
“啊……嗯。”公孙瑶点点头,便迅速地背过身,匆匆朝着前方走去。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却是微微地吐了吐舌头,大早上的就想要捉弄别人,却是平白地被人给捉弄了一番了。